第115章 第 115 章(1 / 2)
入夏時節,正是水盛之時。
百裡水道平靜暢通,兩側地勢低窪,遍布湖泊沼澤,所幸兩岸設有堤防,如此水盛之時才不會滿溢。
這條貫通整個廣陵郡的水道正是中瀆水道,昔年這條水道曾承擔了整個廣陵的漕運,而至漢末,因為常年失修,早已難以順利行舟,多是湮塞不通、通而不暢。
直至陳登赴任廣陵太守,他興建坡塘,收復海賊,舒鑿水道,又另辟新道,恢復郡中水運。
據廣陵、破呂布,陳元龍之名傳遍天下,卻少有人知曉他最得意的並非這些,而是他在廣陵所留下的一切。
英雄之名終會遠去,但他所鑄坡塘,所通漕運卻會世世代代流傳下去,百姓後人皆可仰之。
遙遙望去,遠方水天一色的盡頭正是一線黑色的城池。
「再往前便是匡琦了。」
艦船之上,玄衣郎君遙指遠方說道。
北人不善水,即使帶來的兵卒皆是自稱善水性,但一路而來也有些收不住,上了岸便紛紛腳軟頭暈,恨不得扶棵樹大吐一番。
出去探查的斥候匆匆回來,道:「三十裡外乃敵軍戰艦,其數眾矣,留守者約有上千。」
「再探,觀其主力何去。」
身旁麵容俊俏的親衛抬頭,想了想開口道:「將軍,我等不若趁此機會先登敵船,斷其後路。」
「南人善水,戰艦優於我等,雖人數不多,正麵相對卻未必能討得好處。」
荀晏搖頭道。
袁曹之戰確實迫在眉睫,隻是徐州也自有其煩惱,例如對廣陵覬覦已久的那位江東孫郎。
子承父業,轉鬥千裡,盡有江東,誰人能不說上一句少年英才呢?縱使是曹操每每提及,也不由帶上一絲贊賞之色。
可無法否認的是,這個年僅二十四的青年人確實在逐漸成長,假以時日未必不會成為大敵,隻可惜曹操與袁紹形勢愈發緊張,自然沒空來管江東之事。
而於孫策而言,要想更進一步,圖謀中原,必然要先攻下與江東僅有一水之隔的廣陵。
如此便有了今日匡琦被圍一事了。
觀其艦隊數量,恐怕孫軍之數遠勝於陳登手下能用的兵力。
「陳府君據守匡琦不出,將士銜聲,寂若無人,孫軍於城外結營。」
近夜幕之時,斥候再度歸來。
據守不出確實是個算不上錯的選擇,隻是以陳登的性子會這樣選擇,恐怕是另有後手。
荀晏串起了一條魚放在火上炙烤,他手藝也還算湊合,烤至兩麵金黃時便隱隱有香味,整個營寨不少人都偷偷扌莫扌莫去扌莫上幾條魚,打打牙祭,水上漂了這麼些日子,總得來點加餐犒勞犒勞吧,隻要別走太遠,被別人發現了就好。
這濱水的地方別的不說,魚蝦還是挺多的……難怪陳元龍往日沉迷於啃生魚片。
他將烤魚遞給了身邊那麵容格外俊俏的親衛,親衛卻未曾接過。
「小舅舅,這叫特殊待遇。」
他,或者說她偷扌莫看了眼邊上的人,見不少將士表麵上還是沒心沒肺的乾飯,實際上背地裡一個個眼刀子直接紮在了她身上。
「這種刺多的誰要吃啊……」荀晏抱怨著,還是收回了他的烤魚,「答應你跟來,若是打起來就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他將最後三個字說得格外重,荀安隻得訕訕笑了笑。
「接下來應如何?」她問道。
荀晏眯著眼睛望了望逐漸暗沉的天色,眸光清冽。
「這支孫軍打的是孫字旗?」他倏而問道。
「是的,隻是孫伯符似乎並未親至。」
荀安老實答道。
荀晏用匕首插住了剩下的魚,笑道:
「整軍休整,黎明之際,襲敵艦船。」
夜色濃重之時,天際隱有一絲天光乍現,一行兵士輕手輕腳的進入到了孫軍駐留在港口的艦船附近,在互相確認過後,幾人用繩索快速攀爬上了船隻。
彼時船上一片寂靜,唯有守夜者寥寥數人,也皆是麵色困倦,神色懨懨。
這廣陵陳登可真是個鼠輩,絲毫不敢出城應戰,他們來了這麼些日子,連敵人的麵都沒看到過,來時有多雄心壯誌,如今便有多憋屈懈怠。
其中一人似是聽到了些許聲響,他與同伴說了聲,一人提著燈前去察看。
同伴神色懶洋洋不以為意,直到過了許久那人還未歸才察覺有些不對勁,他輕輕抓住了身邊的長槍,伏低了身子前去察看。
方行數十步,他驀的瞪大了眼睛。
一聲嘶厲的大呼劃破了寂靜的夜色。
「有敵襲——」
船上的兵士慌忙中起身,留守的將領也被嚇得一抖,有些扌莫不清情況。
正當他們慌忙之際,卻見一盞明燈照亮了夜色,那盞燈竟還在飛,而且越飛越高,燈火搖曳不定。
「這……」將領忽而有些結巴,他瞠目結舌望著那盞燈,「此神跡乎?」
後方發生了動亂,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前線,紮營於匡琦城外的孫兵營中不由有些躁動,黑燈瞎火的好不淩亂。
陳登匆忙之間登上城樓,他本就和衣而眠,親信來報有異動時便直接起身,如今果見敵營之中起動亂。
雖然不知所為何事,但觀其景象應不似假,此乃良機也。
他當機立斷下令道:「引城中兵馬,開南門,直襲敵營!」
他本就有黎明襲擊的設想,隻是還未尋得良機,不過城中兵士皆早有準備,如今臨時開戰也井井有條。
隻是苦了外頭的孫軍,本就睡得迷迷糊糊,卻突然聽得後方艦隊被襲,再一眨眼,當了好一陣子縮頭烏龜的匡琦竟然開城門了,沖出來的還全是精兵猛將。
「速退,歸艦船!速退!」
此番統領攻廣陵的將軍倉促間喊道,傳令官連忙將消息吩咐下去,隻是他還未喊上兩句便被身旁一小將揪住了衣領。
「先結陣!」
趁著將軍臉色還沒黑之前,那小將提醒道。
孫策派來的兵士確實皆為精兵,隻是夜間被襲,一時之間又無法登船,而一頭,陳登的部隊已經如一把鋼刀刺入了他們的營地。
他們且戰且退,終於看到了他們留在水麵上那龐大的艦隊,一時之間幾乎喜極而泣,紛紛自我遺忘關於艦隊被襲之事,手忙腳亂的想要登船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