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1 / 2)
「你若是實在喜愛這白羆,帶上不就是了?」
臨行前,荀衍實在忍不住委婉的提道。
荀晏正抱著那毛絨絨圓滾滾的黑白幼崽,一整個圓球沉甸甸的壓在他的腿上,聞言他有些依依不舍的抬頭說道:「蜀道艱難,舟車勞頓,幼獸尚小,隻怕吃不住遠行。」
荀衍看了看他幼弟大病未愈,仍然蒼白的麵色,再看看那白羆幼崽結實的身軀。
「清恆莫非不知白羆乃是猛獸?」他無法理解的說道,「莫說這點路,再遠又有何妨?」
理是這個理,他也知道,據說黃帝還曾經訓了一隻熊貓大軍,更有傳說蚩尤騎著熊貓征戰四方,然後被坑了……
可是那是熊貓誒!是熊貓誒!
他得給他喝盆盆奶,吃竹筍!
黑白滾滾懵懂的抬起頭,親昵的用口勿蹭了蹭荀晏的手指,看得荀衍一陣心驚膽戰。
這要是一口下去,保不齊這手直接廢了。
荀晏抱起了那足有四十來斤的虛假幼崽,貼貼了老半天才放了回去。
「三兄留駐漢中,還請兄長好生照料……」
他說得艱難,因為那隻滾滾這會抱住了他的腿。
荀衍莫名感覺有些壓力大,他感覺幼弟囑咐他的樣子活像是托付給他親閨女一般。
「阿白,我會想你的。」
一轉頭他又看到荀晏牽著熊貓的爪子認真的說著,他心想這沒救了。
離去時荀晏尚且沉浸在少有的安詳以及有貓了的激動中,待走了半日後終究是又一次被現實擊敗。
他不該說南方天氣還湊合的,作為一個北方人,他感覺自己有些水土不服。
在北方他嫌太冷,真來了南方他隻感覺哪兒都不對。
山路難行,他的舊病休養了半月仍是沒怎麼見好,騎在馬上還好,下了馬靠腳力翻山越嶺時隻覺得走上一陣就喘得不行。
他回頭看了看似是已經習慣了這等地形的荀攸,忍不住問道:「昔日膝蓋舊疾,如今可有再犯?」
荀攸一怔,搖頭道:「多謝小叔父關懷,早已不礙事。」
荀晏看了眼他的腿,看不出什麼,隻能暫且作罷,心裡盤算著下回逮著人去看看。
靠近成都時,劉璋已派人出城二十裡相迎,不論他心中如何想,給朝廷的麵子是絕對到位了。
大太陽底下,益州牧身上所著的蜀錦衣物華美而繁復,細密的金絲銀線幾乎能晃花人的眼睛。
他生著一張一看就是好脾氣的臉,略微有些發福,在眾人的簇擁下也沒有太大的威勢,他親自迎二人進城。
待得入宴會席中時,已不知過去了多久,荀晏忍耐著渾身不適,抬眼望去,滿座皆是陌生的麵孔,那是益州的官員們。
如何勸說,如何分析,一路來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隻是如今還得在這宴會上推杯換盞。
無形的交鋒在酒桌上完成,這似乎已經快成了個習俗,就連隔絕於世的巴蜀也是如此,酒盞輕輕舉起,隻略微濕潤了些唇便放了下去,荀晏有些頭疼的漫無目的的想著。
劉璋似是早有向曹操示好之意,此時也順水推舟,笑道:「海內大亂,社稷將傾,璋雖擁巴蜀之地,卻隻能安坐於此,曹公率義兵為天子誅逆,功高德廣,璋豈敢不從。」
席中諸人或是冷漠或是不滿,亦或者是欣喜,各異的眼神從上位那年輕的禦史身上滑過,眾人竊竊私語著,最終仍是沒有人提出異議。
劉璋如此表態,荀晏亦不可無所作為,他順勢起身,舉杯而道:「劉公大義,當為天下楷模。」
說罷,他一飲而盡。
劉璋笑意真誠了一些,當堂討論了起來該如
何用兵,該發多少兵馬。
荀晏坐下後隻覺額角一頓一頓的疼,冰涼的酒液入喉,帶起一陣灼燒般的麻,他有些神遊的望過堂上諸公,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了棘手。
此行雖是順利,但依他看來,其中許多人仍然持中立之態,並不傾向於曹操,如今願意出兵很大的可能卻是看在以荀攸為主的親曹派上。
昔年劉焉入蜀,扶持出了以南陽三輔人為主的東州派,經過父子兩代經營已是盤根錯節,甚至壓製著益州本地士族。
而公達入蜀後拉入了部分的潁川士人,對比起來仍然不成氣候,但他斡旋於其中,左右逢源,今又取五鬥米道,已硬生生拔出了第三隻勢力。
自古權衡主客最是困難,益州的現狀,不論是東州派還是潁川派,皆是外來之客,那些自劉焉一代起就一直被壓製的益州士族又是什麼想法呢?
底下的士人看著情形,嘴角笑意愈重,隻是眼底卻心緒難測,不一會便有人上前來敬酒。
「素聞潁川荀氏多良才,昔日見荀公,今又見禦史,方知名不虛傳,不知禦史可有意多留一些時日,觀我巴蜀之河山?」
那人笑吟吟說著,也不知是玩笑話還是什麼,荀晏記得這人,此人正是中郎將吳懿,劉焉領益州牧時,此人率全家跟隨入蜀,可以說是老劉家的家底之一了。
「吳中郎善相麵之術,」有人同樣在席間笑道,「昔日有善相者道中郎之妹後當大貴,可惜其夫早逝矣。」
席上一時冷了一瞬。
他這話看似沒什麼問題,卻一時之間打到了一堆人。
無論是所謂『後當大貴』的吳懿之妹,又或者是娶妻吳氏,早已在權位爭奪中去世的劉焉三子,如今劉璋的兄長,劉瑁。
這樁姻親隻顯露出了雙方的野心,若是平日裡倒也無妨,但鬧到一個中樞官員麵前總歸是不大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