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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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陽光明媚,正是念書的好日子。

「離兒,明天就該應試了。今天到學堂定要用功念書,知道了嗎?」薑瑩雖是這麼說,可誰有他清楚,鍾離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其實,薑瑩督促鍾離念書是希望他不要再考出那樣紮眼的成績,並且不要再被周先生訓斥了。但考得一塌糊塗並不是因為鍾離不用功念書,而是他對問題的回答對其他人來說總是聞所未聞。不僅對學生這樣,對周先生亦是如此。湊巧周先生又比較古板,像一塊榆木疙瘩。他手下的弟子絕大多數都尊師重道,做人辦事都規規矩矩,但無一個具有創造性的學生。

造化巧了,鍾離是他這一屆的一個比較反叛的學生,至少周先生這麼認為。

這天上午,正當其他學生都在嘰裡呱啦念書誦經時,鍾離卻做起別的不相乾的事來。無非是一些簡單的紙符,一兩顆水晶球,幾個小木偶,可鍾離卻玩的樂此不疲。

「啪!」撫尺猛然擊打桌麵,琅琅的讀書聲戛然而止。

「柴文起!」周先生沙啞的嗓音剛落,西邊就「騰」地站起來一位看似些許緊張的學生。

「今有一人,持刀行凶。斂人錢財,殺人性命。被捕之後,贓物、凶器俱棄,百般無賴,不認其罪,將之奈何?須用《方子·法政》中的有關經文回答。」

「呃……」柴文起一時語塞。片刻間,腦海閃過一絲相關信息,轉眼間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看到柴家大少爺被喊了起來,鍾離便無心擺置小玩意兒,專心致誌地聽柴文起如何作答。

「呃……」柴文起支支吾吾說不住來,「列其……罪狀,繳其錢財,收其……凶器,呃。」此時的鍾離看到富家大公子在眾學生麵前尷尬的樣子,人都要笑傻了。

周先生訓道:「如此重要的篇目,你竟然背成這個樣子,明日怎麼應考?」柴文起低頭不語,更不敢抬頭看先生一眼。周先生讓柴文起坐下以後,立馬將鍾離叫了起來。

「笑夠了沒有?你來回答!」

鍾離起身道:「是。後麵應是『示之以法,曉之以理。若順,則以德化之,施以輕中刑;若逆,則以法判之,施以重死刑。』」鍾離回答得較為流暢。但周先生自然不會就此收手。他從修靈士之類的典籍中抽出一些問題,看鍾離是否能回答上來。

周先生問:「一柳妖附靈於劍,修靈士欲除柳妖又怕傷及原劍,如何處置?」鍾離一聽是關於修靈的問題,頓時興趣盎然。可偏不巧,這個問題關乎《千鬼》和《明劍》兩部典籍,或許也有別的。這兩部他很早之前就看過了,現在內容幾乎忘得一乾二淨。

如果答不上來,難免會被先生和學生笑話;要是回答,他說的也不是對口知識。進退兩難之際,鍾離一時語塞。

藍紫色的熏煙從香爐中鑽出來,翻滾著,流動著。一縷煙繞過台柱,繞過幾個學生,終於撞在了鍾離身上,四散開來。學台上的周先生連訓詞都想好了,他剛要開口時,鍾離卻搶先了一步。

「這有何難!辦法有三。其一,使用五芒符,將柳妖逼出,擒而殺之;其二,若無法逼出,則以持劍者為主,沖靈石為輔,增加劍靈強度,將柳妖消滅。切記,勿用水係沖靈石。其三,將劍先後置於混沌之地窯,清淡之空窯。二者皆為煉劍附靈之極佳場地,斬滅柳妖同時亦可確保劍靈不受任何傷害。」鍾離道出的答復不僅使其他學生詫異萬分,連同周先生都大吃一驚,柴文起不禁暗中叫好。

雖然鍾離所說的每一種方法都是修靈士的正確做法,但與書上的答案卻相差甚遠。這便是鍾離的聰明之處,可這也為周先生指責他提供了機會。尚處於驚訝之餘的周先生沒有過分的難堪和氣惱,隻說道:「無稽之談。」

恰恰這四個字,讓鍾離產生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反抗感。他倒反問周先生:「既然先生這般評價,還請先生將除妖之法詳細地說與弟子聽。」

「好!柳妖附於劍上,首先應使用驅妖符。如不成,再將其置於北鬥陣內,用北鬥七曜的淨化之力拂除柳妖。再不成,則將該劍用釋靈杖釋去劍靈並保存於杖內,待除妖完畢之後,再將劍靈重歸於劍。」

「先生,我有話要講。」鍾離反駁道,「雖然這些方法是書經中的,但並不代表它沒有漏洞。首先,柳妖隸屬木妖,而木妖又分白、綠、藍、紫四階。驅妖符的驅妖效果僅對白階和綠階起作用,若柳妖是藍階或紫階,驅妖符則毫無效果可言。其次,北鬥陣的布場所需步驟過於繁雜,一時半會無法將陣布好,而且北鬥陣的淨化之力不在星夜下,無法發揮最大效果。最後則是釋靈杖,如果不是大祭司或能力大於等於大祭司的修靈士操縱,很容易因為持劍者的意識較為薄弱而致使無法持續釋靈,稍有不慎,柳妖與劍靈便會同時灰飛煙滅。」

無懈可擊,鍾離的反駁沒有一絲差錯。四周的學生目瞪口呆。這下該周先生語塞了,他確實沒有什麼訓斥的話要說了,隻得硬生生道:「坐。」

看到先生沒有說多餘的話,鍾離也挺納悶。向來都是要說他一通的先生,這次竟沒有多言,多半是贊同了。鍾離便神氣地坐下,扭頭一看,隻見柴文起正向他打著啞語,誇他厲害。鍾離回了一個不好意思的微笑。

一天的講學很快就過去了。夕陽還掛在天邊,順著山巒緩緩地往下墜。鍾離叼著毛草,愜意地倚在一棵粗壯的樹邊,對著燒霞,微閉雙目,怡然自得的養著神。柴文起挽著寬鬆的衣袖,終於在這裡找到了鍾離。鍾離腦後枕著雙手,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白衣少年。柴文起見鍾離並未察覺到自己,便輕輕地蹲下,冷不丁的在鍾離耳邊大喊一聲:「嘿!」

這突然的大叫著實把鍾離嚇了一跳,他驚的坐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文起。柴文起也笑著坐了下來。

鍾離吐掉毛草,一臉疑惑地看著柴文起。

「今天風頭出夠沒啊?」柴文起一麵笑著,一麵說道。

「你啊你,」鍾離道,「老不正經。」

柴文起又笑了笑,問道:「明天就要應試了,你還打算一如既往嗎?」

「啊?一如既什麼往?」

「當然是答題啊!」柴文起道,「你還打算像以前一樣不按書上的寫嗎?我可告訴你,明天的測試很重要,你可得重視起來!」

「重要?不是隻是一場普通的小測驗嗎?」

「哎呀,你沒聽說再過幾天就要舉辦選靈大會了嗎?主持大會的是我們周先生的舊交,修靈界德高望重的謝先生。他們二人已經說好,趁這次測試來選出一些可以成為修靈士的學生,培練人才。」

「等等,祖陽古氏不是已經被滅門了嗎?修靈士還有何用?」

「你以為修靈士隻是為了鎮壓叛亂什麼的啊?你也太小瞧他們了吧!」柴文起道,「修靈士可以通過靈丹來使用各種玄幻的力量,還可以延年益壽呢!」

「這……就是你說的,其他用處?」

「我,我隻知道這麼多,肯定還有別的。我是看你對修靈知識理解得那樣透徹,才對你說這些的。而我雖說在凡篇裡學的一塌糊塗,但在修靈篇裡,可學的好著呢!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報名一下,畢竟三年才舉辦一次。說到底,我還是不想走我爹的經商路子,無聊死了。哎,我都說了那麼多,你呢鍾離?」

鍾離的心仍是波瀾不驚。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打算,不是很想做一個修靈士。」柴文起皺了皺眉,道:「不要那麼掃興呀!你再想想,一旦成為修靈士,踏入靈界,生活就有意思多啦!」鍾離沒有說話,而是一使勁站了起來。夕陽給他的身體鍍了一層金,柴文起眼睛裡,鍾離的身軀非常挺拔。

「仍然無甚打算。」鍾離還是不感興趣。柴文起看鍾離一點興趣沒有,無可奈何地白了鍾離一眼。他道:「那你明天怎麼答題啊?」

鍾離笑了笑,說:「一如既往唄。」

此時已是深夜,學堂旁周先生的住所裡,還搖曳著明亮的燭光。

周先生將自己和謝先生的酒杯斟滿,二人舉杯示禮,隨即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趁周先生重新倒酒的空當,謝先生道:「謝某近些時日有事纏身,未能打聽尊兄學堂情況,怎樣,周兄,你這裡可有奇才?」

周先生倒完酒,將酒壺放在桌上,嘆了口氣,道:「賢弟,你看眼下這當景,誰家學生不是個嬌生慣養壞的?休說天賦異稟,就算有,也都埋沒了。」

「可真無奇才?」謝先生再度問道。

「賢弟,若真要說,確實還真有幾個。」

謝先生笑道:「可有一個姓鍾名離?」

「呀,」周先生吃了一驚,「賢弟如何得知?」

原來,周先生傍晚外出買菜時,謝先生閒來無事,便隨意翻開了幾張學生的平日練習答卷。偶然間看到了關於天罡星的語段。正好自己也偏好此類經文,便看了下去,誰知越往下看,越嘖嘖稱奇。謝先生讀罷此篇,又從另外幾堆答卷中抽出這名學生的答卷來看。讀完五六篇,不禁擊掌稱贊。這個學生的行文思路不同尋常,一點也不古板,靈活至極,但全又合情合理。不拘泥於已有的知識,而是獨辟一路,自成一派,儼然一枝獨秀。

這名學生,便是鍾離。

「這個學生聰明的很,不同於一般學生。做一名修靈士,再好不過了。」謝先生道。

「那是當然。讓他在我這裡念書,總感覺有點屈才呢。」

「不知尊兄願不願意將這個學生,送到我這裡來?」

「這是當然,賢弟若能帶這個學生修靈,今後他一定會有所作為,」周先生道,「隻不過……」

謝先生見周先生停了一下,便問道:「不過什麼?」

「隻不過這學生在某些方麵戾氣較重,若真是做了修靈士,日後總是會惹出是非來。」周先生道,「而且,這主要得聽學生的看法,任何人都不可強求。」

「既然如此,我還是等到明日測試之後再來與你商量吧!」謝先生恭敬地端起酒杯,道,「想來你我許久未聚,那今日就不醉不歸了!」

「好!好!」周先生也將酒杯端起,「喝酒!喝酒!」

二人杯中酒轉眼間又變成了肚中物,且飲且聊之間,周先生問道:「賢弟今後這幾日,有何打算?」

「這幾日先籌辦選靈大會,待大會結束,立即動身返回思春。」

「哦?有何要緊事?不能在萊宣多待幾日?」

「也無甚要緊事,隻是要往祖陽走一趟。」

「祖陽?怎麼,那裡還有古氏的人?」

「有倒是有,也無非隻是一些古氏曾經的奴仆。但引靈尊告訴我,九尺探靈儀近些時日有些不正常,是因為祖陽的靈力波動。真實情況無從知曉,我隻好親自去一趟。」

「原來如此,這難不成,古氏又卷土重來了?」

謝先生不語。

翌日,測試有條不紊的進行。

開卷第一題,是要學生們簡要地寫一篇關於「仁、義、禮、智、信」的文章。根據學生們的現狀來看,每個人都答得得心應手,很是流暢。其他的題目也都不太難,鍾離寫得較快一些,趕在了別人前麵,到了修靈篇的題目。

題目問的是:提供給修靈士五張赤曜符,三杆鎮魔旗,若乾顆弒魔珠,怎樣殺掉一個土魁。鍾離稍加思索就猜出了一般學生的答法:用赤曜符擺一個基礎的五元陣,以地魁為中心,再將三杆鎮魔旗立於三個方位。此時的地魁已被鎮魔旗鎮住,修靈士隻需用弒魔珠不斷地攻擊地魁就可以了。

在鍾離敏銳的雙眼中,任何正常的做法或多或少都有漏洞,此題也不例外。地魁是土係魔物,如果隻是一昧地試圖鎮壓住它而不是使它離開地麵,那麼根本困不住,更不用說擊殺了。

鍾離的辦法是,釋放一些弒魔珠的靈力,用於改變赤曜符的性能。正好赤曜符的靈力不是很穩定,極其容易改變原有能力。待到赤曜符被改成墜雲符時,再來擺五元陣,就可以使地魁離開地麵了。後麵也許用不到三杆鎮魔旗,隻消一杆,就足以控製住地魁,此時去擊殺它,易如反掌。

可鍾離犯了難,不是因為寫不出來。他不經意間想到了柴文起跟他說的那些關於修靈士的話。雖然他對修靈士並無強烈願望,但他卻感覺現在的生活確實很無趣,乏味。轉頭看了一眼柴文起,他正聚精會神地答著題。

「文起多半是鐵了心了。」鍾離心道。

柴文起若真的如願以償地踏入靈門,那鍾離難免會少一個知心人。時間流逝得飛快,很多學生答的題已經超過鍾離了。他還在托著腮,思考著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算了,一如既往就一如既往吧!」原本就沒指望做一名修靈士的鍾離依舊我行我素。

測試過後,鍾離和柴文起不約而同地去了那棵樹下。

柴文起遞給鍾離一塊點心,後者接了過來,是一塊巴掌大小的綠豆花瓣方糕,散發著誘人的淡淡清香。鍾離撕開油紙包裝,一口咬了下去,鮮香無比。

「好吃,從哪弄的?以前怎麼不見你吃過。」鍾離問。

「我爹在外邊做生意帶回來的,怎麼樣,不錯吧!」柴文起道。

「確實不錯,」鍾離由衷地誇贊,又道:「哎,對了,你的考題答得怎樣?」

「前麵凡篇的應該能過,我粗略地算過了。後麵的修靈篇必定能過。」柴文起月匈有成竹地說,「你還是老樣子嗎?」

鍾離吃了一口綠豆糕,點了點頭。

「真拿你沒辦法。」柴文起無奈道,「不過你別擔心,日後我若進了修靈界,不會忘了給你好吃的東西的。」

鍾離笑了笑,問:「選靈大會還有幾天?」

「又沒你事兒……」

「我知道,就是問問。」

「測驗完了,照理說,最多也就兩三天吧!」

「那大會規則是什麼?」

「以前舉辦那麼多次,你一點沒聽說過啊?」

「沒有,之前不太感興趣。」

「好吧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吧!」

柴文起開始講起來,鍾離也漸漸了解了選靈大會的布場、規則等事項。選靈大會三年舉辦一次,位置就在萊宣城正中間那片偌大的空地上。先由大巫師和大祭司擺好祭壇,並布置妥當場地。後麵則是請十二位修靈士上座。四位審判官、四位裁決管和四位督察官,分別負責審批報名學生的考卷、將學生的內丹化為靈丹和督察全部過程。

最上座還有幾位靈力更強的修靈士,分別代表劍客、謀士、巫醫以及其他門派。其實說到底,不過就是這幾位修靈士選拔人才罷了。除了這些,其他的事也無關緊要。

「聽起來挺復雜的。」鍾離道。

「以前是這樣,不過今年怎麼開,我就不清楚了。」

「文起,你有把握沒?」

「廢話,當然有了!」柴文起自信地說。爾後,他又換了一種感到惋惜的語氣,「唉,你真是太可惜了。你若報名,那幾位修靈士前輩指不定會爭著要你呢。」

「哈哈哈,怎麼會呢?對了,你想入哪個門派?」

「我?我想當機械師,又想當個法師。但還是看我的靈丹所適宜吧!」柴文起道,「鍾離,你要是被選中,會選擇哪一門派呢?」

「我會選擇劍客吧!」鍾離將最後一口綠豆糕塞入口中,鼓著腮說,「我回家啦,明天見!」說完便輕然地走開了。

「好像謝先生就是劍客門派來著。」柴文起自言自語道。

是夜,謝先生拿著鍾離的答卷,贊不絕口。

「這個學生,真是個難得的奇才!」

一旁的周先生放下了手中的卷軸,道:「確實如此。行文思路別具一格,新穎怪特,非同一般,可……」

謝先生笑了,道:「周兄,此處隻你我二人,有什麼話不能說的?」周先生道:「隻怕賢弟要大失所望了。這個名為鍾離的學生,壓根沒有報名。」謝先生聽聞,甚是詫異。他翻開名單,開始一個一個往下找。

雖說選靈大會最後隻會選出五十人,但報名的學生可高達數百人。謝先生此時也不怕麻煩,一個接著一個地看,生怕漏掉這個罕見的人才。一杯茶的功夫,報名單已經翻看完了。別說鍾離了,謝先生都沒看到姓鍾的。

「奇怪!這麼一個天賦異稟的學生,竟然不報名?一定是人太多,沒來得及去,我明天親自找他。」

「哎,」周先生急忙說道,「賢弟,報名處昨天下午沒有一個學生來報名,可見想報名的早就報過了,不可能來不及的。」

「那就是登記的人員那裡出了差錯。」

「你的人辦事你還懷疑嗎?」

「這……」謝先生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明天去找他!」

「賢弟,既然這學生沒有報名,你也別費力氣了,強求不得呀。」

「唉,」謝先生也隻好作罷,坐在竹椅上連連嘆氣,「可惜了呀,可惜了呀。」

看到人才而不能加以培養,這無過於人才被埋沒。

可惜,仍是可惜。

「青山?」鍾離一臉驚喜地看著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你怎麼回來了?」程青山笑著說:「怎麼,不歡迎啊?不歡迎我就走啦!」鍾離連忙道:「怎麼會!快進屋!」

鍾離端來一盤新鮮的水果,來招待遠道而來的友人。程青山也不作假,大大咧咧地揪下一顆晶瑩葡萄,送進了嘴裡。

「近來怎樣?」鍾離問。

程青山吐出葡萄籽,用手接住放在桌子上,「一直挺好的,也沒什麼事兒。」

「你還是老樣子,」鍾離道,「就連吃的第一個水果還是葡萄。」程青山笑笑。

「文起知道你來了嗎?」

「我去他家拐了一下,他家的人說文起隨柴叔叔外出辦事去了。」鍾離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時間裡,二人聊的甚歡。但其中有一小段沉默,而這段沉默被鍾離率先打破。

「青山,你想當修靈士嗎?後天就要舉行大會了。」

「你說報名嗎?」程青山道,「我倒是聽說了,可是我沒有在正規學堂裡念過書,根本沒有報名資格。」

「哦,也是。那你現在還在跟著鄭先生一同雲遊四方嗎?」

「對啊,先生喜歡到處走,我也一直跟著。」程青山道,「怎麼,你想做修靈士嗎?你想的話很容易就當了吧!」

「沒有,我不太想,也沒報名。文起報名了。」

「文起嗎?你腦子可比文起聰明哦。」程青山道,「不過我認真講的話,已經算半個修靈士啦!鄭先生教會我好多呢!」

不知又過了多久,程青山的目光忽然翻過了窗戶,落在了幾片白雲身上。「鍾離,我要走了。此時鄭先生一定在客棧裡麵等著弟子們集合呢。」

「你們要去哪?」鍾離知道自己一定來留不住這位舊交,也不再刻意挽留。

「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去雲山,可能會去彩溪,還有可能去祖陽呢!」程青山道,「跟著先生走,從來都不管前麵是哪。」

鍾離笑了笑,道:「那我送你一段路吧!」二人隨即信步走出門外。

每到這個時節,天氣總是格外得好。風和日麗,雲淡風輕,這類似於隻有夢中才會出現的美景,常常使人心曠神怡。

鍾離和程青山走在一條鋪滿小石子的路上,二人都一言不發,生怕打破這樣好的氣氛。石子在他們腳下發出摩擦的聲音,此時倒也不顯得刺耳。

二人走到一個波光粼粼的湖前,湖畔長滿了花草樹木,散發著沁人心脾的芬芳。

鍾離深吸一口花香,道:「還記得這個湖泊嗎?我們兩個還有文起,有時還有其他小孩子,我們一起比賽打水漂。」說完,即彎下月要輕輕撿起了一塊石片,笑問:「要不要再比一比?」程青山也彎月要撿起一塊,笑著點了點頭。

鍾離轉過身去,麵向湖泊,右手緊緊攥著石片,緩緩地將手向後伸,蓄好力,猛的一下把石片旋了出去。石片調皮地在湖麵上連蹦帶跳,終於在第五下沉入了水中。

程青山也同樣將石片甩了出去。兩個人的頭一頓一頓的,在細數打的水漂數。程青山的石片入水之前,蜻蜓點水般地點了湖麵整整七下。

「哈哈,我贏了!」程青山高興地說。

「從小到大,你走的一直都比我們遠,」鍾離道,「現在也一樣。」

鍾離的這話一出口,似乎立即觸動了二人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他不在說話,程青山也收起了笑容。

「鍾離,你當真不願意做修靈士嗎?」程青山再次問道。

鍾離淡淡道:「真的。為什麼你們都要問我呢,僅僅是我在這方麵比別人好嗎?」程青山沒有說話。

「其實我覺得現在就挺好的,餓不著,凍不著,還有好多書能看。況且,我還有你們這些朋友呢。」

「也是,你性格就這樣,別人讓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就算被打死也不會做的。」程青山道,「但是鍾離,我得告訴你,人生是向前的,而你更不會止步於此。」

見鍾離沉默,程青山又道:「那行,鍾離你就送到這兒吧,回去吧。」

「好吧,送君千裡,終有一別。青山,保重!」

程青山抱拳道:「後會有期了!」說完就邁著輕快的步伐裡去了。鍾離站在原地,目送程青山遠去直至他的背影都看不見。

鍾離離去,心中悵然若失。他並未回家,而是去了那棵大樹下。倚著那粗壯的樹乾,鍾離又感到非常安心。天邊的雲彩像一隻兔子,潔白的身軀在蔚藍的天空的襯托下很是漂亮。鍾離望著那隻「兔子」,喃喃自語道:「修靈士,修靈士,修靈士……」

這,難道就是命運嗎?上天給了自己做一名優秀修靈士的能力,卻沒有給一顆想當修靈士的心。上天又賜予了柴文起富豪的身世和經商的路,可文起卻有一個做修靈士的夢。上天還給了程青山高高在上的世襲官位,但他竟整日裡隨著鄭先生遊山玩水。

鍾離伸開五指,聚精會神地看著奇形怪狀的指紋。

命運這東西,大抵就像指紋吧。雖然復雜、曲折,但終歸還是在自己手裡。

這樣一想,鍾離感到豁然開朗。

這天午飯後,鍾離正在書房內看書。鍾離的書房名為「無欲齋」,據說是他的太爺爺起的名字,意為「一入此齋,心無雜欲」。

確實,書房裡光線從南麵的窗子裡照射進來,不管哪個季節,亦或是一天中的哪個時刻,亮度都很充足且不刺眼。香爐裡慢慢自燃的熏香,一來能夠驅蟲,二來能讓讀書者的心境閒適下來,一舉兩得。這樣的地方很適合旁無雜念地讀書。

此時鍾離正捧著一本《青霧》看得津津有味。這是一本記載怪異事件的書。突然,一陣沉悶的「咚咚咚」的敲門聲轉移了他的注意。鍾離透過窗戶向外看去,隻見家仆小七在快速地向大門走去。

「吱呀」一聲,大門剛被打開,一個人影就像飛一樣沖進了正屋,大聲叫喊著:「鍾離!鍾離!」無人應答,這人又火急火燎地沖進書房。一進門,就看到了將要去迎接的鍾離。

「文起?」鍾離道,「怎麼了,那麼著急?」

柴文起沒有回答,而是提起茶壺,「嘩啦啦」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下肚後,才氣喘籲籲地躺在了書房的長竹椅上。

鍾離道:「你也不怕這樣喝水會不會出事。」

「哎呀,鍾離,累死我了。」柴文起月匈口上下起伏還是很劇烈,「剛和我爹回到萊宣,我家都沒回,直接就來你這了。」

鍾離笑道:「這次隨柴叔叔外出,怎麼樣?」

「哎呀,別提了!一點都不好玩!要我說啊,南邊的民俗還是太彪悍了,什麼牙齒塗黑,耳朵打洞,身上文身,頭發還盤盤扭扭。」柴文起一邊說著,一邊還用手在自己身上比劃。

「那沒辦法,這是人家的風俗。」

「那裡的縣官整日不理縣政,天天沉溺在燈紅酒綠之地,而且那些縣丞、縣令和縣督什麼的對貪汙受賄的事情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雖然天子常年注重於北方的整治,但沒想到南方已經猖狂到了這個樣子。」鍾離也吃了一驚,因為文起跟他描述的南方與自己印象中的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柴文起又道:「先不說這個,等我有空再慢慢給你聊。你聽到消息了嗎?選靈大會就在明天舉行。」

「又不關我事……」

「你,」柴文起白了鍾離一眼,「好歹和我有關吧,我什麼都還沒準備呢。」

「不隻是看測驗結果嗎?隻要人過去就行了吧。」

「我覺得沒那麼草率,這大會三年才一次呢。」

「對了,青山回來了!」鍾離忽然想起來。

柴文起聽見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立馬像詐屍一樣坐直了身子,道:「青山?什麼時候?」

「就在昨天,你當時不在府上,」鍾離道,「他也沒大停留,待了兩三個時辰就走了。」

「他最近怎麼樣?」

「你還不清楚他的性格嗎?放著好東西不要,就知道玩。」

「哈哈哈,青山還真是『一塵不染』呢!」柴文起走到高大的書架旁,抽出了一本《法鎮》,歪扭七八地趴在書桌上攤開,漫不經心地看著。

「真羨慕青山吶!」柴文起不禁感嘆道,「無憂無慮的,還能遊遍天下大好河山。」

「你不是吧?」鍾離反問道,「你經常和柴叔叔一起去出去呀。」

「這倒不假,但是我不是自由的啊!而且這隻是為了和別人保持貿易來往,俗氣一點就是賺錢。一點都不好玩。」

柴文起又牢騷了幾句,便回家了。隻剩鍾離一人孤零零的在書房。

這天晚上,鍾離的父親從外麵回來了,到家時已是深更半夜。

「這麼晚了,你就不能先找個客棧住下?」薑瑩道,同時又給鍾無念端出來了幾盤點心。

鍾無念吃著掉渣的花糕,道:「我這不是想家了嘛,還有你和兒子!」

「吃你的東西吧!」薑瑩道,「明天就是選靈大會了,還讓離兒去嗎?他說他沒有報名。」

鍾無念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道:「就讓離兒自己決定吧,他想去就去,不去就算了吧。他也不下了,我們不能像以前一樣老管著他。」

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去睡覺了。這天夜裡,鍾無念睡得很糟,就像從那天後的許多個夜晚一樣。

……

這裡彌漫著血的腥味,這裡到處是血液匯聚形成的赤紅之河,這裡屍體堆積如山。

天色昏暗,狂風四起。放眼望去,四麵八方盡是金鎧銀鎧,金袍銀袍的戰士、法師和各類修靈士。人們將此地圍得水泄不通。各個隊伍最前麵都有一個較為顯眼的頭領,各個都麵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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