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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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將手中的利刃揮出,把一片正在掉落的銀杏葉斬為兩段。

第七百四十四片了麼?還是第七百四十五片?他也不記得了。從謝先生安排這樣做到現在,已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到底斬斷多少樹葉了。

一棵粗壯的銀杏樹,頂著翠綠的樹冠,極不協調地站立在思春城一隅。這棵銀杏樹每落下一片綠葉,都猶如一隻碧綠的蝴蝶撲向大地,在飛雪中顯得甚是淒美。然而,被鍾離一劍斬為兩段的樹葉甫一接觸地麵,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己隻不過掌握劍法的一點皮毛,就被謝先生安排這樣訓練,好無厘頭!雖然這樣想著,可鍾離還是笨拙又認真地把每一片落下來的樹葉斬斷。

城牆上,一個修靈士道:「看到沒,又瘋一個。」

「謝先生家的?」旁邊的問。

他點了點頭,那旁邊的修靈士抽出匕首,在石牆粗糙的表麵上,將一個「正」字刻上了最後一橫。在此之前,已經有許多個「正」了。

二人笑笑,又繼續站崗,各司其職。

一道寒光閃過,又一片樹葉被斬斷。

柴文起往懷裡揣了兩個豆糕,出了門去。剛踏過門檻,就和迎麵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裡槐?」柴文起站穩後,道。

「你好呀,文起。」江裡槐道,「去尋鍾離嗎?」

柴文起點點頭。

「演練時尋不見他,聽先生說是做訓練去了。」

「哦,這我也聽說了。畢竟他和我們情況不同。」

「我們去找他吧。」

「好啊。」

二人並排而行,行走在思春錯綜復雜的路上。

「哎,文起,聽說你和鍾離有個發小,叫程青山。」江裡槐道。

「嗯,」柴文起應道,「你如何得知?」

「哦,他爹不是大官嘛,和我族裡長輩有點關係。聽說他爹被彈劾了,動靜不小,後來我也就東一句,西一句聽到了他的兒子,又知道了他和你們的關係。」

「你的消息還真靈通。怎麼突然提起青山了?你是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很好奇,他跟你倆是好友,為何不來與你們一同做修靈士?」

柴文起想了想,又伸出手來,在空氣中抓了一下,道:「青山的脾性,就像這空氣,我和鍾離都捉扌莫不定。」

「本來他還有高官做的,現在倒好,被小人弄得退路都沒了。」

「這對青山來說倒不算什麼,」柴文起回憶著關於程青山的往事,「他總有他自己的路。」

江裡槐聽得稀裡糊塗。柴文起又道:「我也有自己的路,鍾離也有,你不也有嗎?」江裡槐似懂非懂,但覺得自己總會懂。

正走著,迎麵而來一位高材生模樣的學生,是南安洋。見正麵相遇二人,便施禮道:「柴公子,江公子。」二人一愣,還了個禮。

「二位公子欲往何處?」南安洋問道。

「哦,我們正要去找鍾離。請問南公子見到鍾離了嗎?」江裡槐道。

南安洋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未曾見到。在下正要去書樓,二位公子我們就此別過。」二人施禮,三人又上路。

「哈哈哈,第一次被人家叫公子,感覺還不錯。」江裡槐一臉滿足,「文起,你不是第一次吧。」

「實不相瞞,我也是。在家裡家仆都叫我少爺,鍾離他們也都是直呼我名,沒人喊我公子的。」

江裡槐道:「原來如此。你說,我以後天天和南安洋在一塊,聽他一口一個『公子』,我不得高興死!」

「也虧你想得出來……」

「嘿嘿,也是,人家得專心學習呢。哪像咱這麼隨便。」

「是你,不是咱。」

「哦哦,好吧,我,哈哈,我……」

正笑時,前方小路上橫穿過一個學生。這學生頭發散亂,眼神迷離,似乎沒在看路,五官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但有一點,麵色煞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就像是被妖精吸乾淨了鮮血。這學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到他基本上都會出一層冷汗。

這個學生屬於縱屍門派,叫作死亦歡。這名字大有絕處逢生之妙。

「噫,好冷哦。」江裡槐調皮道。不過死亦歡鬼一般的感覺,真有點讓人後背發涼。

「我們快些吧,今早找到鍾離。」柴文起道。

「哦,好。」江裡槐回過神來,緊隨其後。

齊辰咬著牙,渾身顫抖地上著一級又一級台階。淋漓的汗水浸入了他的雙眼,火辣辣的痛感直擊雙眼。但他不能騰出任何一隻手去擦拭一下,因為雙手還要拉緊繩子來減輕壓在肩上的重量——他背著一個滿是石子的竹筐。

像重量一樣,齊辰也早已忘記自己背了幾趟了。九九八十一級台階,小山一樣高的石堆,這是他剛來到這裡看到的所有東西。階梯上麵是一扇緊閉的門,看上去連風也透不進。謝先生交代要把那石子一筐一筐地往最上麵送,最後還要把石子再背下去。這邊是齊辰的任務,沒有時間限製。

現在,他的神誌已經開始不穩了,喉嚨也像沙漠一樣乾燥,整個身子軟得像棉花,又奇酸無比。但齊辰知道,他不可以停,停下就會暈過去,暈過去又會耽誤很多時間。

把這一筐倒在最上麵後,齊辰一屁股坐在了石梯上。月匈口劇烈起伏著,一身的汗像層皮一樣緊貼著他真正的皮膚。額前的汗將頭發打成了一縷縷。

再去背吧,齊辰心想,早背早完事。

然而,當他拖著疲憊至極的身體走下最後一級石梯時,眼神忽然變得模糊無比。眼前石子堆的石子竟像千百個猙獰且坑窪的麵孔,沖著齊辰放肆地壞笑。

齊辰還是倒了下去,但一個寬闊的臂膀接住了他。

謝先生背起齊辰時,看到了他手上的血泡,那是粗麻繩硬生生磨出來的。

「唉……」謝先生嘆口氣,向著廣陽宮走去,那裡有齊辰的住處。

對於這兩個學生的特訓,謝先生這個做師傅的不得不這樣安排。鍾離年紀稍大,身體較硬朗,可以做一些基本功;而齊辰年紀沒有那麼大,必須得通過高強度訓練來增強體質。所以,鍾離絕大部分特訓千篇一律,無聊至極;齊辰的大都勞累無比。沒辦法,二人都沒有開丹。但謝先生覺得,開丹那一刻,這兩個學生一定不會對自己的付出所失望。

「鍾離,你這樣砍下去,什麼時候是頭啊?」江裡槐抱怨道。鍾離仍持劍準備著,蓄勢待發等待下一片樹葉。

柴文起掏出那塊豆糕已經很久了,他問道:「鍾離,你真的不吃嗎?」鍾離全神貫注,同時搖了搖頭。柴文起便將豆糕遞給了江裡槐。江裡槐雖感覺怪怪的,但還是把豆糕吃得一乾二淨。

終於,在鍾離不知斬斷了多少片樹葉後,謝先生出現了。

「鍾離,可去休息了。」謝先生道。鍾離握劍於身前,應了一聲,又收劍入鞘,放在一邊。柴文起和江裡槐也在謝先生身前恭敬地施禮。

「感覺如何?」謝先生問道。

「累,」這確實是鍾離最真實的感覺,「還有就是,恍惚。」

「哦?累是必然,恍惚又是如何?」

「弟子也不知,隻是感到如此。」鍾離也說不上來。

「想必是這訓練太單調了,換做是誰,都會感到恍惚的吧。」謝先生道,「但鍾離,還有你們兩個,都要記著一點。」二人湊近了點。

謝先生語重心長道:「總是要吃點苦的,無苦何來甘呢?你們正年輕氣盛,切勿眼高手低,放鬆了這兩個月的集訓。」又道:「如此,在你們進入各個門派時,也能盡快適應。其他大道理,我自不必多說。」

三人道:「謹遵先生教誨。」

謝先生笑了,道:「修靈士修靈士,名為修靈,實乃修心。心正,不修則靈;不正,再怎麼修也都無濟於事。」說罷,飄飄然離去。

三人不怎明白,隻知記著便是。

這裡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狂風不知何處而來,呼嘯不止,意欲以它利刃般的威力,劃破正義之士剛毅的臉。

他就站在軍隊正前方,看著他們以勢不可擋的氣勢,邁著堅定且正義的步伐,然後穿過他的身體,走到他身後。所有人都看不見他。

軍士從四麵八方趕向戰場中央,將戰場中央的人們團團圍住。每個軍士都鬥誌昂揚,恨不能這就沖向前,將那幾個罪該萬死的人撕成碎片,然後再用力踐踏。

戰場中央,一個手持長戟的人將手持長劍的人護在身後,忠懇地說道:「名王,你快走,這裡還有我們在!」一旁一個身著無形法尊長袍的人亦說道:「名王,快走!」

「墨存、艾言,你們當真看不出來麼?」那人從二人身後走出,「不取下我項上人頭,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隻有死路一條!」典墨存道。

古名望著遠處黑壓壓的人馬,釋然道:「橫豎總是死,拚一拚亦可。」他又道:「但這是我一個人的過錯,我不想讓你們枉死。」

「名王!」肖艾言憤憤地大喊,「您何時犯錯?這隻是他們義正言辭的汙蔑罷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勝利不屬於我們,」古名低下頭,「過去不屬於,現在不屬於,如果有可能,將來也不屬於。永遠……都不會。」

「他們來了,」典墨存將手中的北夜握得吱吱作響,「我們……」

古名伸出手一揮,一柄鋒利無比,散發著陰冷之氣的寶劍出現在了手中。他低著的頭抬了起來,但嘴角仍緊閉著。

二人及眾兵將見墮靈現世,便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從古名身上移開,對著愈來愈近的聲討軍。利劍皆被他們從劍鞘中拔出,火羽箭也在緊繃的弓弦上準備射向天際。

墮靈現世,即代表名王所下的命令:反擊。

他現在就站在古名、典墨存和肖艾言中間,但三人看不到他,更看不見他晶瑩的眼眶。

典墨存大喝一聲,掄著北夜二話不多說沖進了對麵的人山人海。手中的北夜猶如一條剛猛的飛龍,以勢不可擋的氣勢揮舞著,戟刃所到之處,血肉橫飛,腦漿四濺。

肖艾言作起法來,白綠藍紅棕五個顏色的法陣出現在以他為中心的地麵上,分別代表金木水火土。隻見他默念咒語,須臾,兩條飛龍,一條赤紅,一條精藍,分別從火陣和水陣中順勢而出,咆哮著盤繞著騰向天空,轉而又向敵人來處飛去。或是熾熱的火球,或是洶湧的水波,直打得修靈士大軍痛不欲生。另外三陣分別召出了鬼鷹、邪狼和惡虎,或尖嘯或低吼著奔向敵軍。

狼煙四起,喊聲滔天。片刻間屍堆如山,血流成河。刀光劍影間,無數的人屍首異處,噴出的血染紅了昏暗的天空。兵刃相撞的聲音、邪魔鬼獸的吼叫聲不絕於耳。這裡不是人間,是地獄。

他呆呆地站在這裡,木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沒人能看見他,他也不能乾什麼。因為,這隻是重演的歷史。

他驅動自己的意識,向不遠處的山坡上飄去。

「娘,你別哭了。」一個小孩子對一個淚流滿麵的婦女說道,語氣稚嫩但認真。

那是他自己。

他看著當時的自己和當時的娘,不由得鼻子一酸,但也僅僅這樣了。

「娘,我爹他會沒事的吧?」他又問。

他娘早已泣不成聲,將他摟得更緊了些。這是,另外三個小腦袋湊了過來。一個女童,兩個男童。

他也認得,這是肖凡月、肖凡吉和典英。

「瑤夫人,我爹會回來麼?」典英瞪著圓圓的眼睛問,滿是期待。「還有我爹,」肖凡月的聲音更為嬌弱,「何時回來呀,瑤夫人?」

他看到他娘哭得更痛心了,將那三個孩子一同摟入懷中。

他不想在看了,閉上了眼,再睜開時,已回到了戰場上。

典墨存的體力已經透支,但他還是鉚足僅剩的一絲力氣,用力將北夜橫掃出去。十幾個雜亂的修靈軍士把他圍在中間,見他戟法已失了方寸,便漸漸地越逼越緊。

「活捉有賞!」不知是誰大喊了一句。眾人眼中募地爆發出了貪婪,急不可耐地想要捉拿典墨存回去領賞。

典墨存視線模糊,冷笑道:「我典墨存,怎麼會便宜你們這幫無恥之徒!」他的嘴角還在流著鮮血,滿嘴的鐵鏽味幾乎使他窒息。典墨存自知已無退路,心中不由地悲傷起來。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拔出了隨身攜帶的短刀,毅然決然地刺進了月匈膛。

他感到心口那裡涼颼颼的,天地忽然旋轉起來,腳下的地麵綿軟無比。最後一眼,他看到了隨他修靈多年的北夜,和他一同倒了下去。

十幾個人呆了,麵麵相覷不知所措,最後是一聲絕望的咆哮帶回了他們的思緒。

「墨存!」肖艾言看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絕望至極。

也就是這一轉臉的間隙,一支利箭從一邊飛來,不偏不倚地射穿了肖艾言的喉嚨。他手上的靈力漸漸失去了流動的光彩,而整個身子,也仰麵重重倒了下去。塵埃四起,被一陣風帶到了古名腳邊。

「咻——」又是一支利箭,直挺挺紮進了古名的左月匈。古名單膝跪了下來,右手用墮靈支撐著地麵。他伸出左手,硬是將箭頭已深入皮肉的利箭拔了出來。

古名遍體鱗傷,幾近掙紮著站了起來。

一青鎧將軍走出隊伍,劍芒直指古名,大喊:「古名,你可知罪?」

「我有何罪?」

……

到此為止吧。

他醒了過來,從這個真實的幻境中醒了過來。他無法再看下去了,他不想再看待父親的死相了。

他把水晶球放好,信步走下台階。一直烏鴉飛到他的左肩上,不鳴不叫。

幽魔殿外,陰雲密布。

柴文起掏出三張赤曜符,緊緊夾在指縫間,又不緊不慢地起勢運勢,待蓄好力後,將注入靈力的三張符籙順勢放出。在離他們約十步距離的半空中,三朵紫艷的花淩空綻放,伴隨著的是響亮的爆炸聲和點點白光。鍾離被這閃耀的符籙驚住了,嘴巴也吃驚地微微張起,練練稱贊道:「好厲害!」

江裡槐哪能放過這個機會。隻見他站到了剛剛柴文起站立之處,口中念念有詞,右手捏訣,忽的一下,地麵上,牆壁上,竟鑽出了數十根翠綠的藤蔓,每一根都有胳膊般的粗細。隨著江裡槐的操控,藤蔓或纏繞,或盤踞,或直入雲天,或深遁地下。

鍾離自是贊賞不已,弄得江裡槐美滋滋的。但鍾離又看了看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地麵,擔心地問:「你看這地,如何處置啊?」柴文起從袖中抽出一張淺綠底黃紋的符籙,道:「無妨,靈力不算太大的破壞,這張符都能起作用。」他不慌不忙,將符籙放出,默念咒語。那四分五裂的地麵和牆麵竟把已碎裂的石塊吸了過來,不一會,就完全復原了。鍾離還是嘖嘖稱奇。柴文起解釋道:「這符的效果便是如此。」

鍾離又道:「那咒法又是怎麼用的?」

柴文起看了看四周,又低頭看了看腳下,似乎在尋找些什麼,然終究也沒能找到什麼。他又道:「鍾離,你把右手伸過來。」鍾離不明所以,便照做。又見柴文起小聲呢喃,一團白光從他手中飛出,包住了鍾離伸出的右手。

「握拳,試試看。」柴文起道。

鍾離又照做,然而他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使勁,右手就是握不成拳。連彎曲一下手指都不行,整個手固定住了一般。

柴文起看著很是驚訝的鍾離,笑道:「這是最基本的禁錮咒,有靈力的人很輕易就會破解。你尚未開丹,所以暫時還做不到。你數完一組天乾試試。」

「子、醜、寅、卯、辰、巳、午、未,」鍾離認真數著,「申、酉、戌、亥。咦?手能動了!」

江裡槐道:「這最基本的咒法是有時間限製的,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自動失效。」鍾離還在伸縮右手。

「此外還有封印咒、鎖魂咒和斬魄咒等等,都很厲害。」柴文起道。

鍾離問道:「陣法又是如何?」柴文起犯了難,道:「這個著實有些不好弄,而且過程有點長,不太便於展示。」江裡槐道:「況且我們皆為初學者,也不太會。」

「但陣法的效果,我們是有目共睹的。謝先生用北鬥七曜陣當場淨化了一隻召風魔,而且把這個被淨化的小鳥送給了金羽。」柴文起道。

「還有還有,」江裡槐補充道,「先生還說了,陣法中最吃香的是星芒門派的端木奎,天上的所有星座,二十八星宿,黃道十二宮,都可以為他的星陣所用。」鍾離道:「星芒門派精通各種陣法,原來是這樣。」

「最後的祭法,五十個人隻有一人上了祭壇。」柴文起似是想讓鍾離猜一下。

鍾離不假思索道:「是陸染吧!」二人點頭,鍾離又道:「我在遠處都看見了。他的潛力很大,不容小覷。未來的大祭司界,必定會有陸染的一席之地。」二人也都深以為然。

「隻可惜我和我師弟,」鍾離苦笑道,「還得再特訓一個多月才能開丹呢。」

「你難道怕累嗎?」柴文起問。

「累倒不怕,隻是覺得無聊乏味。」鍾離苦笑,「無聊也罷,乏味也罷,都是我要走的路呀。」

江裡槐道:「鍾離,你就先辛苦這兩個月吧!我倒是覺得你開丹後,肯定比我們都強!」鍾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哦?那我要借你吉言啦!」三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時間過了很久。天色近晚,天空仍灰蒙蒙的。

洪明宮殿後,謝先生的劍法越發犀利。雨點般的刺擊、砍擊,使對招的人幾乎招架不住。終於,在乒乒乓乓幾聲刀劍碰撞後,謝先生將劍向上一挑,撥掉了那人的刀。咣當一聲,那人半跪定住不動,隻是喘著氣。

謝先生麵不改色心不跳,和對招之前沒什麼兩樣。他將劍指著那來者不善之人,道:「我說過了,不是我乾的。我不想殺你,你也別惹是生非!」那人冷笑:「誰不知你們劍門一貫作風,你覺得我會信?」

謝先生一聽扯上了自己的門派,厲聲喝道:「那是古名!不要和劍門混為一談!」那人又道:「古名?嗬嗬,你何時不以兄長稱他了?」

謝先生一怔,甩袖收劍道:「他早已被逐出謝氏一族,我與他也無半點瓜葛。」那人頗為不屑,道:「不說他,說你!」

他站起來,道:「說你爭強好勝,當年比不過你兄長,便在他轉入魔道時憑空造謠;說你隻顧自己,導致眾多門派宗主妻離子散;說你……」

「魏爾昀!」謝先生喝住了他,壓著怒火道,「這些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再說……」

「謝化譽我告訴你!你的所作所為,無論多少年,都是事實!不會改變!」魏爾昀亦大聲道。

謝先生用劍把那刀一挑,那刀便彈了起來,落向魏爾昀。

「你走吧,我不殺你。」謝先生轉過身去,意欲離開。魏爾昀無可奈何:說他,他無動於衷;打他,又死活打不過。隻得飛身踏上屋頂,怨怨地看了謝先生一眼,又悻悻地踏著屋脊離開了這裡。

望著昔日同窗漸漸遠去的背影,謝先生的心也冷靜了下來。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他走到被打飛的劍鞘旁,將其撿了起來。

「噌——」利刃入鞘,可謝先生卻失了方向,不知該往哪走,該乾些什麼。他乾脆坐在了一旁的石階上。這對師者來說是極不雅觀的,可他現在的心情太過糟糕。

閉目沉思之際,不知不覺間就陷入了回憶。

「兄長,你當真要轉修魔道?」謝化譽麵色沉重,語氣裡滿是擔心憂慮。

「嗯,我去意已決。」謝化榮道。

「可是,您可知道這一去,就是成王敗寇?要孤注一擲?」

「不然呢?我沒有退路可以走了。」謝化榮嘆氣道。

「辦法一定會有的!」謝化榮很是激動,「我們可以去找北芒道人,還可以去找桃花仙君,還有很多前輩……」

謝化榮無力地笑了,笑自己的弟弟執拗。但他笑的時候,心卻是疼的。現在,放眼整個修靈界,隻有他弟弟肯義無反顧地信任他了。而他呢?隨時都會辜負了弟弟的一片好心,不管是情願還是被情願。

隻因他在轉道之前偷偷學習了被封為禁忌的魔道。師父發現後一怒之下將他逐出了劍門。學習了魔道劍術後,沒有轉入魔道的他不小心失了靈識,枉殺了些修靈士。然後,他就為千夫所指,一時間,他成了眾人之敵。

當他被師父逐出師門時,是謝化譽在師父麵前苦苦哀求,連跪數個時辰;當他被眾人謾罵,抨擊時,時謝化譽出來為他辯護;當他被那些人追殺時,是謝化譽一邊一口一個「得罪」,一邊縱劍掩護他撤退。謝化榮對不起他弟弟太多太多了。

但,他又怎麼會告訴他弟弟,他是因為害怕謝化譽修魔道走火入魔,才甘願為弟弟以身試靈的呢?真正適合修魔道的人,從來都不是他,而是弟弟謝化譽。

「哈哈哈,」謝化榮笑道,「你覺得他們會相信你嗎?」謝化譽低頭,不再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書卷,看上麵扭曲的文字,他感到他的心也跟著扭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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