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2 / 2)
真讓人嫉妒。
她勾起細微的弧度,看夜鬥抱著安安和雪音走出礦洞。
還沒有結束,夜鬥。
你一定會再次使用我的。
安安額頭開始冒冷汗,身上的傷口很難愈合,血染紅了夜鬥的圍巾,夜鬥低頭看她,她抓緊夜鬥的衣服讓自己借點力。
難受。
她經歷過很多很多,身體潰敗也不是第一次,但這種重傷加上生病再加上衰敗還是讓她難受的要命。
習慣了疼痛,也不是就能很容易承受疼痛。
安安沒有支撐住,閉了閉眼,最後暈了過去。
「戒子!」
夜鬥見她閉上眼,心中猛的一緊。
年輕的神明腳步頓住,試探了一下,才忍不住靠上去輕輕蹭了蹭。
我會救你的,無論代價是什麼。所以請不要有事。
不要……出事。
如果……
夜鬥不敢往深處想。
無論是出於他心中這股不能很清晰分辨的感情,還是出於別的什麼,他都不能接受懷裡的少女會死掉這件事。
神明的歲月那麼長,遇到那麼多人,見過那麼多死亡,還是不能好好麵對死亡。
活下來。
戒子。
你不是說,會永遠記得我嗎?
如果這就是永遠的時間,未免也太過短暫了。
他抱著她越抱越緊,在雪音的提示下才回過神。
唉,我和我不太靠譜的主人。
等安安醒過來,已經是幾天後,她聽到係統嘰嘰喳喳的說任務完成了。
好耶!還有這種好事!能在死前完成任務就不會真的死啦!
任務期間,隻要不死就行,有請君勿死在,她幾乎死不掉,這次身體的問題她之前也沒想到。
任務沒有完成,死亡的話就是真的死亡了,沒有下一個世界的機會,會物理魔法雙重意義上的死亡。
但任務完成後,可以選擇具體什麼時間離開這個任務世界,也可以用死遁來離開。
現在任務完成,安安就輕鬆了不少。
聽係統說自己暈了五天,安安撓撓頭,「一定是夜鬥和日和患難見真情,所以我任務才完成了吧。」
沒辦法,我的任務對象都是成熟的任務對象,根本不用多出力的嘛。
係統:【……嗯。】累了,毀滅吧。
它能知道什麼,它隻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係統,它敢跟她說事實嘛?
不敢。
【那你現在要離開還是什麼時候?你這個身體大概活不了多久。】
「我活不了多久應該怪誰。」
【……】阿巴阿巴,告辭,睡覺去了。
她不準備現在就離開。
野良和山鬼還沒解決,她心裡總有件事在,心裡堵著,非常不好受。
雪音推門進來,見安安醒著的頓時笑出來,隨即又擔憂的不行。
「戒子,你醒啦?」
她應該被帶回小福的神社了,此時在自己房間裡。
雪音過來扶著她坐起來,她靠在床上,劇烈的咳嗽幾聲,雪音緊張的倒水遞過去,小臉上有掩飾不住的擔憂。
安安搖頭安撫,「我沒事,雪音不用擔心。」
片刻後,大家都走了進來,小福撲上來,「戒子,你醒啦!」
「小福,你會壓著戒子的。」
日和戳戳小福,小福才鬆開安安。
安安朝日和輕笑,日和看著她,也露出笑。
戒子,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如果她有事,日和都不敢想象。
這幾天她都沒睡好。
少女呼吸微弱,隨時都要離開一樣。
她在床邊看著安安時,腦子裡一直有認識後點點滴滴的畫麵,有千年前平安時代對她的照顧,也有現代時相處的平靜,每每到最後都是前幾天晚上少女乘著大雪而來給她送烤紅薯和跳下懸崖將她擁入懷裡的一幕。
不知不覺,她們之間已經有了這麼多回憶。
她覺得,也許等她老了,再想起來,都是甜蜜的。
死之前的走馬燈,一定會有屬於少女的溫和笑意。
是她藏在心底的不可言說。
她實在想象不到,假如眼前的人醒不過來該怎麼辦?
那該怎麼辦?
是不是不遇到他們,以她的厲害,就算是獻祭巫女,也不用擔心吧。
是為了他們。
「外麵雪停了嗎?」安安忽然問。
日和便答:「今天又開始下了。」
「我想看看。」
「好,我扶你。」
日和讓安安將身體重量靠在自己身上,見狀小福沖雪音使了個眼色。
雪音,我們出去。
雪音get不到,走到安安另一邊。
小福扶額。
小福大人不想管你們了。
今天雪不大,飄在空中很是好看。
「他大姨媽。」我回來啦。
夜鬥進門看到三個正在窗前看雪,安安依在日和懷裡,看上去特別溫馨,
他來的不是時候?
「戒子,回床上吧。」
日和起身,想著安安的身體沒敢多坐。
夜鬥是出去找藥的。
安安雖然醒了過來,但這幾天身上的傷沒有好,有的還在冒血,他去天神神社裡找他要藥去了。
心裡清楚藥石無醫,安安沒有表現出來,笑著回床上,日和便給她上藥。
晚上,日和回家,安安又爬起來在窗前看雪。
明明在下雪,但竟然有月亮和星星,並且異常閃耀,和地麵的燈光交相呼應。
夜鬥忽然在窗戶外緩緩升起他的腦袋瓜子,安安看到後才意識到他在窗外。
「外麵不冷嗎?」
她在窗台托著臉看他問道,夜鬥是背對她的,聞言搖搖頭,微風吹動他的頭發,他拉了拉圍巾,回頭問:「戒子,想要一隻雪兔嗎?」
「會動的那種。」
「夜鬥也會讓雪兔子動起來嗎?」
他眯起眼笑:「當然啦,我可是卡密哦。」
「喔,夜鬥真厲害。」
她說完後,夜鬥便走到雪中,月色和飄雪之中,夜鬥的身形顯出兩份孤單。
他看過來時,哪怕隔得這麼遠,安安似乎也能看到他臉上掛著的笑和天藍的眼睛。
她在窗前等著,用紙劃了兩隻雪兔耳朵。
夜鬥捏好後走過來,肩膀上有些落雪,安安推開窗戶,伸手替他拍拍落雪,又將紙做的雪兔耳朵插到雪兔兔上。
它動起來後跳到安安肩上,還在安安頸窩處蹭了蹭。
「好涼。」
安安笑著扌莫扌莫它。
夜鬥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移開目光,他在外麵學剛剛安安的動作雙手托著臉,風路過他到達安安身邊,安安將雪兔子放在手上,低頭看去。
「夜鬥,真的不冷嗎?」
他搖搖頭。
「戒子該休息了哦。」
病沒好,傷也沒好。
想到白天從天神哪裡拿來的藥都沒有用,夜鬥有點無力感。
「嗯,夜鬥也去休息吧,外麵冷。」
他習慣寒冷,習慣飢餓,習慣很多東西。
不習慣未知的情愫。
但不想放棄。
「晚安。」
她關上窗,拉上窗簾,走到床頭櫃,將雪兔子放在上麵,躺到床上。
見燈滅了,夜鬥沒有立刻走,站了一會才離開。
清晨的時候,雪兔子融化了一點,但還能動,安安戳戳它,莫名開心。
就是身體更不舒服了。
很快,新年就要到了。
安安受的傷好不容易好了一點,但因為加速的潰敗,起床後沒多久又支撐不住再回去。
所以隻有夜鬥和日和他們去神社祈福了。
所以夜鬥一個神明去別的神明神社祈福會不會很怪。
三個無一例外,都是希望她能好起來。
安安這日起床在院子裡等他們回來。
雪停了幾天,但地上依舊有沒有化掉的雪,小福和雪音堆了幾個雪人,中間還有一隻可愛的雪兔子。
等了一會,安安去上了個廁所。
回來的時候,聽到小福和夜鬥在角落說話的聲音。
「夜鬥,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知道。」
兩個聲音聽上去,是悲傷的。
「戒子是千年前的人,她在這裡,身體會急劇老化,你也知道為什麼這麼久戒子受的傷生的病好的這麼慢吧。」小福嘆了口氣,她也是近日才發現這件事,「我們看不出來,戒子應該承受了很多。想想她能活千年嗎?她應該早已死去,她此時在現代,身體會變成承受千年風霜,會很快死去的。」
「你做決定吧,夜鬥,要送戒子回去,不是嗎,你決定好,我可以回高天原一趟找小天。」
夜鬥抿下唇,不再說話。
安安則是很佩服小福,怪不得某種意義上說小福是本作天花板,她的確很厲害。
她悄悄退回房間。
夜鬥長呼一口氣。
生離死別總讓人痛苦,不能接受。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就是生離以及死別。
他當然做不到看她就這樣死去。
可是離別。
也真的好難受啊。
戒子不回去,可能活不了多久。
夜鬥捂了捂乾澀的眼睛。
真是奇怪,雖然悲傷,但哭不出來。
是流不出神明的眼淚還是別的?
夜鬥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安安房間,她此時坐回床上,正在假裝看書。
他好像有話要說,但是無法開口。
安安放下書,看向他。
「夜鬥,我聽到你和小福說的話了。」
「你不用在意!」
他連忙說。
「什麼嘛夜鬥,這可是關係到我的生命哦。」
「可是戒子,你明明早就知道,不是嗎?」
早就知道自己身體是怎麼一回事,但不曾開口。
是不想回去?還是……
「果然,夜鬥大人很厲害。」
安安從懷裡掏出一枚硬幣放在他手心,雙手合十,閉眼說道:「卡密sa,請實現我的願望吧,我想回去。」
夜鬥握著硬幣緊緊攥著,指甲用力嵌進掌心,最後在安安睜眼時,拋起硬幣又接住。
「你的願望,我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