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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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荊背脊繃成了個被竭力拉到滿的彎弓,不知在洗手池趴了多久。漸漸緩過來,眼前逐漸變得清晰,呼吸也稍許順暢,隻是眼球依舊腫脹得厲害。

顧荊喘息著打開洗手池的水龍頭,任水流嘩嘩地沖洗,眼睫垂著不動。

他胃裡沒東西,吐的全是胃酸混合泳池的消毒水。

須臾,他緩緩抬手,捏了下鼻梁,抬頭盯了眼鏡子裡的自己。

眼尾通紅,嘴唇泛白。像是沒了人氣兒。

轉身,劫後餘生似的半垂著頭,靠在牆邊。

忽的又想起了那片他痛苦記憶開始的人工湖。

大概是他十歲的夏天吧。

那時候他外公的葬禮辦完差不多三個月,顧恆洲正式出任了淩達集團董事長。授予儀式那天,家裡設了宴席招待各界名流人士,淩枝以身體不適為由沒有出席。

晚宴快結束時,小顧荊才在人工湖邊找到淩枝。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座椅上,眼神空洞呆滯地望著湖裡。

小顧荊跑過去拉她手:「媽媽,你在這兒乾什麼啊?他們都在找……」

淩枝躲開他手,起身,愣愣往湖邊走。

小顧荊有點奇怪,小跑著追過去,又小心翼翼去拉她手:「媽媽,你怎——」

淩枝猛得回身大力甩開他手,帶著哭腔沖他大吼:「別叫我!能不能別來管我了?!」

同一時間,「噗通——」

淩枝抽回手用力太猛,小顧荊又站在人工湖的邊緣,晚上燈光暗淡,路邊滑膩,他腳沒踩實,轉瞬間就整個人摔進了湖中。

人工湖足足有三米深,像是個麵上毫無波瀾,實則凶猛無常的吞人怪獸。

小顧荊在湖裡死命撲騰掙紮。

恍惚間路燈一晃,他失去意識前看到的最後一幕,竟是淩枝急迫地下意識往湖邊跑了兩步,卻又在某一刻,倏然停下的腳步。

再睜開眼便是在他自己的房間了。

手背上輸著液,渾身無力,嘴唇乾澀,嗓子極疼。他艱難地往旁邊撇頭,守在他床邊的不是淩枝,更不是顧恆洲,而是陳姨,一個和他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陳姨告訴他,家庭醫生已經來過了,他身體現在已經無大礙了,就是需要好好休息。

小顧荊啞著嗓子問:「媽媽呢。」

陳姨說:「淩小姐守了你一晚上,才剛剛去睡覺。」

小顧荊點點頭。

他就知道,他在湖裡不經意間看到的那幕,一定是錯覺。

傍晚,身體恢復得好些了,輸液也輸完了。

小顧荊下床,跑去樓上找淩枝。她門微掩著,小顧荊正想推門進去時,驀然聽到裡麵傳來淩枝與朋友的對話聲。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比人工湖水更令他窒息百倍。

淩枝說:「昨晚我看著兒子在湖裡掙紮時,突然就在猶豫……要不別救他好了,反正也是意外,就這樣算了吧……」

推門的手霎時觸電般地收回。

他好不容易回暖的身體,在聽到淩枝這話的那一瞬間,冰冷又再度蔓延四肢百骸。

……

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剛開始他連看到深水都害怕,後來漸漸恢復了些,也能到泳池或者河湖邊上了,但還是不能下水。剛剛他實在是也沒想那麼多,小姑娘在水裡掙紮求救,附近又隻有他一人。

能怎麼辦?

根本也沒怎麼思考,直接就跳了下去。

他體會過溺水,這種窒息的感受他太熟悉了,一點也不舒服。

不過還挺神奇,十歲以來的頭一遭。

他本來以為自己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下到深水什麼了的。

-

溫慕窈在岸邊坐著,沒再下水。

瞧著她沒什麼大礙了,劉歸幾個男生也逐漸走開,繼續下水玩兒去了。於瀟瀟倒是自動請纓,陪著她在躺椅上乾坐著,隻是視線卻還是忍不住望向遊泳池裡。

溫慕窈瞥了眼她:「玩去吧。」

於瀟瀟嘟了下嘴,嗲聲嗲氣說:「可是我得陪你呀寶貝。」

溫慕窈麵無表情:「好,那你陪著我吧。」

不按套路出牌,於瀟瀟登時一噎,末了又舔著臉戳溫慕窈說:「那我就再去玩一會兒。」

溫慕窈笑:「嗯。」

在躺椅上坐著越坐越冷,溫慕窈決定先去換衣服,換完衣服再過來岸邊等於瀟瀟。

拿掉肩上披著的浴巾,她趿著拖鞋走去泳池邊,探身跟於瀟瀟說了句,然後沿著泳池邊往更衣室方向走。

遊泳館還沒開業的緣故,一次性消毒毛巾並沒有拆分到更衣室裡,而是整體放在旁邊的休息室裡。溫慕窈回憶著剛剛付盛跟她提的方位,想先去拿了毛巾再換衣服。

走過長廊轉角是一條石子路,中間鋪著木板,木板盡頭是個感應門。

進了門後頭一撇,角落裡穿著一身黑的少年落入視野。

顧荊坐在貼牆長凳的最邊緣,雙腿叉開著,一邊手搭在大腿上,修長手指斜斜垂在空中,一邊手肘撐在膝蓋,大拇指和食指抵住太陽穴。

他眉頭依舊皺得很緊,麵色疲倦無力,細密睫毛半搭著。

感應門在溫慕窈身後倏然自動關上,發出「噠」的一道輕響。

許是聽到了響聲,顧荊緩緩掀起眼皮看過來。

對視了幾秒。

溫慕窈扌莫了扌莫鼻子,食指往旁邊揚了揚:「那個,我來拿毛巾。」

顧荊眼睫微動,視線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沒說話,但卻滿臉寫著「我問你了麼」。

溫慕窈:「……」

清了清嗓子,溫慕窈朝旁邊消毒櫃走去,拉開櫃門的一瞬間,視線又不經意間往右邊角落的顧荊遞過去。

他臉色不太好,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隨意抽了條毛巾出來,溫慕窈擦著濕潤的發尾,慢吞吞往外走。

她突然想起剛剛付盛說的那事兒。

付盛說,他十歲的時候跟著爸媽去顧荊家參加他們家家宴,晚上快要走的時候,突然看見顧荊媽媽瘋跑進別墅,喘著粗氣,神情特別著急地說顧荊跌到人工湖裡去了,叫人趕緊去幫忙救她兒子。

後來他才聽說,那天天色比較晚,顧荊都在湖裡掙紮了好久他媽媽才發現他,救起來時氣息都很微弱了,也幸好他身體好,求生意識也旺盛,這才虛驚一場。

再然後,顧荊便留下了心理陰影,和他一起報的遊泳課也都退課了,甚至有時候在學校裡遠遠看到湖麵,渾身都會莫名開始顫抖,嘴皮泛白。

現在雖然是好多了,但是也依然下不了水。

今天都是被劉歸他們給硬拖出來的。不過他興致始終不太高昂,其他人遊泳,顧荊就一個人遠遠在旁邊睡覺。

而這樣的人,竟因為救她而不得已違背了身體本能反應……

溫慕窈抿了抿唇,心裡倏然一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一閃而過。

借著側頭擦後腦勺的動作,她視線又不自覺往那邊瞄。

頭將將側過微小弧度。

餘光裡,顧荊漫不經心坐直了些身體,肩胛骨懶懶地倚在牆上,頭偏著看過來,嘴角勾著輕嗤:「看什麼。」

溫慕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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