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084.怪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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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潮濕的、陰冷的。

那是描述地下洞窟時最符合的字眼,這裡沒有光源,連空氣都稀薄地可憐,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被高壓壓縮起來,緊緊一團塞在一起,沒有辦法伸展、沒有辦法自由。

燥熱、疼痛、瘋癢烙印在格蘭的骨子裡,他早就失去了能夠思考的理智,而是像一隻失了智的野獸在鋪滿碎石子的地麵上打滾。

原先還存在於地上的乾癟卵群此刻卻不見蹤影,或者說在這一處洞窟內的所有卵群都消失不見了。

——那它們去哪兒了?

——它們去到了一個溫暖、濕潤的巢穴。

是由亞雌的身體鑄就的孵化之地,溫熱的血液、跳動的心髒、交錯的經絡,強盛的生命力令乾癟的蟲卵們癡迷,於是它們乾脆鑽到了這一處為自己找到的母體之中,所有的傷口都被霸占滿了,甚至連傷口的更深處,扒開一看也都是星星點點的黑色卵核。

像是被硬生生塞到皮肉中的芝麻,小小的血孔密密麻麻地紮在肉上,黑溜溜的圓點甚至隨著母體的呼吸而一同翕動——就好像它們已經成為了一體。

但這並不是結束。

原始蟲卵的力量總是難以想象,它們充滿了神秘,因此當這些即將死亡的卵群與新生的血肉結合後,沒有誰能想象出它們未來的樣子。

就好比此刻——

翻滾著的黑色卵核延伸出有幾分透明的卵膜,那些卵膜中因為吸收了來自亞雌體內的血液而變得充盈飽滿,絲絲縷縷的血線夾在卵膜之中,將其撐得格外飽滿,像是即將爆裂的眼球。但很快它們又匍匐前進,繼續順著皮肉之間微不可查的縫隙往裡鑽,於是亞雌的軀乾被撐起了一個兩個……很多個大大小小不一的肉塊。

「好多……身體裡有好多東西在蠕動……」

原本摔斷了肋骨的格蘭奇跡般地坐了起來,甚至像是傀儡似的搖搖晃晃地撐著膝蓋站起來,他雙目無神無光,臉色蒼白到有些發青,可嘴巴卻紅得厲害,像是被鮮血描繪了唇妝。

他顫顫巍巍地站在原地,身上的皮肉鼓鼓囊囊地交錯生出肉塊,那些肉塊覆蓋的速度極快,最初盤踞於他的後月要、大腿,很快便爬升到了月匈口、肩胛,又一路到了脖頸、臉頰。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格蘭的整張臉都被腫脹的肉塊填滿,五官變形,神誌渙散。

原始蟲卵們正在適應它們的「新軀體」,它們充滿了好奇地探索著每一處皮肉,也不管那狹小的地方能不能盛下,於是在那近乎被撐爆皮的肌理下,甚至可以看到一團一團擠挨著的黑色圓核與它們的母體一齊呼吸著。

這樣的變化持續了很久很久,直到又一輪日月交替,飽脹的肉塊逐漸平復,金發亞雌空盪盪的右眼中血肉交錯、卵核相融,逐漸長出了一顆純黑的眼珠。

可若是離得近了,才能發現那根本不是什麼眼珠,而是由數也數不清的黑色卵核聚集在一起、形成像是昆蟲復眼一樣的替代品。

格蘭和原始蟲卵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演變,在屬於亞雌的皮囊之下不再是鮮紅摻雜著血管的紅肉,而是一簇簇擁擠的、吸血長大的卵群;頭顱內滿是溝壑的大腦也被蟲卵們占據,於是屬於格蘭的思維與卵群相互沖撞,勉強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平衡。

[嗬嗬嗬……好棒,嘻嘻,新的身體……]

[好溫暖……]

[媽媽……現在……我要媽媽!媽媽!媽媽!]

[嗬、媽媽,你在哪兒呢?]

詭異的、像是小孩們掐著嗓子的尖叫聲在格蘭的大腦中回響,瘮蟲的哭嚎聲一刻不停,源源不斷地攻擊著亞雌脆弱的神經,那些因為蟲卵而同時翕動的肌理下翻滾著一場屬於卵群們的狂歡,並在格蘭的腦子中翻出了那些蟲族社會中的歷史與變遷。

於是怪異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扭曲而尖銳——

[我們是……亞雌。]

[要躲在新的身體裡。]

[我們應該離開這兒,去找媽媽。]

[學會、說話。]

[嗬……餓……]

原始蟲卵們的學習能力極其強大,或許說那是糾集了數以萬計的卵群同時研究格蘭的那一份記憶,於是很快它們就將亞雌的行為、語言復刻了出來。

麵色僵硬像是人偶似的亞雌緩慢張嘴,有些磕絆地說出了第一句話:「我,自,由,了。」

「哈哈哈哈哈哈……」緊接著是一陣尖銳到刺耳的笑聲,被卵群寄生的亞雌手舞足蹈,他的手臂忽然延長成了撐出經絡的肉塊,同時分泌黏膩的液體,扒住嶙峋的石壁,迅速將身形扭曲、畸形的「怪物」送到了他最初掉落的洞口。

它們知道這裡沒有其他蟲,便也不再費心維持自己的形態,擁擠的肉塊再一次從緊致的皮膚中出來,淺紅色、肉紅色、深紅色,那些血肉格外疏鬆,透著光可以看到半透明的卵膜,黑色圓核窸窸窣窣地移動著,構架出了支撐「怪物」移動的骨骼。

這隻「怪物」在陰冷空寂的地下洞窟中發出了喜悅的囈語,喃喃地像是孩童對母親的依戀,可那在黑暗中逐漸從肉塊上長出來的、層層交疊著利齒的環形口卻激烈地蠕動著,像是在瘋狂地渴望將什麼東西徹底吞咽下去。

肉瘤翻滾,血口洶湧。

「怪物」的行動引起了其他洞窟中卵群的躁動。

與此同時,星艦之上——

[怎麼回事?那是什麼?]

[我『看』不清!]

[它過來了!那到底是什麼?好惡心!]

[好臭……是腐爛的皮肉,太惡心了!那是什麼?不!不要過來!]

……

嘈雜的聲音瞬間湧入顧庭的腦海,他站在水晶的房門門口身形一晃,手肘緊緊撐著牆壁,被蹭起來的半截白色衣袖下露出了緊繃的手臂。

「唔……」

年輕的雄蟲有些痛苦地捂著腦袋,那些聲音響起地太過雜亂,就像是用刀叉在他的大腦中攪拌,甚至還伴隨著很多無法識別的尖叫聲,各種情緒都混雜其中,厭惡、驚懼、排斥、恐慌……被迫承受外來者的情緒,簡直就是一種煎熬。

浮動在他周圍的精神力觸須瞬間鑽到了水晶的屋裡,它們直指浴缸中的卵群,幾乎用一種強製的手段按住了卵群們的躁動和爭吵。

顧庭忍著太陽穴上的脹痛走進去,他看向浴缸裡即使被精神力觸須捆住都一個個激烈跳動的卵,有些無奈道:「你們剛才怎麼了?我的腦子差點兒炸掉。」

不問還好,雄蟲這樣一問,好不容易微微消停的卵群們又「炸」開了——

[我們『看』見了一個怪物!啊啊啊它越來越靠近了!]

[會不會吃掉?為什麼它有那麼大的嘴?]

[好惡心,還有蠕動的肉塊,那是什麼鬼東西?]

[不要過來啊!]

「等等、等等……你們一個一個地說……」被所有聲音3d立體環繞的顧庭一開始還細心地試圖從卵群們的嚎叫聲中分辨它們具體想要表達的內容,隻是他安撫無果,這些嘈雜的爭吵聲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震得他整個腦子都嗡嗡作響。

被吵得實在忍不住了,顧庭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浴缸,聲音都淩厲了幾度:「閉嘴!」

隨著他嗬斥的瞬間,浴室內的玻璃也「哢哢」綻出了裂縫。

這下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卵群們皺皺巴巴地擠在一起,那隻最暴躁的對顧庭道:

[在我們生活的地下洞窟裡,忽然出現了一個渾身長滿肉塊的怪物,它們似乎在向另一部分的『我們』接近。]

「知道那是什麼嗎?」

[不知道,很陌生的氣息,完全識別不出來。]

「會不會有危險?不然我現在帶點兒蟲下去把你們都接出來吧?」

[等等——]

一向喜歡說自己無聊的聲音忽然響起,它的語氣還存在著一些不確定——

[那個怪物換了一個方向,不是另一部分『我們』的位置了。]

[我『看』到了,它走開了。]

[以前洞裡也沒有這種怪物吧?]

[好奇怪,是後來自己長出來的嗎?這樣的肉塊吃了也會消化不良吧。]

[閉嘴!]

暴躁的聲音嗬斥了自己的同伴,它對顧庭說:

[我感覺那個怪物很危險。]

「我知道了。」顧庭點頭,「我們會帶著蟲再去洞窟裡看一看的。」

說著,顧庭想起了之前他和坎貝爾纏綿時,隱約「聽」到的來自卵群們的對話,他道:「你們之前是不是說有一部分卵群消失了?」

[是的,忽然就感應不到了。]

它們最初並非是一個整體,隻是在長久的休眠狀態中,卵群們為了維持最低生命力,便會相互依靠,於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便是最初沒有什麼聯係的卵,也會因為長期的相依相助而發生了卵液交融、加深聯係的變化,於是在後期,整個洞窟中的卵群基本會默認它們是一體的。

被顧庭帶出來的這部分卵群與洞窟中的大部分卵群都默認為「一體」,但它們也有共同排斥的卵——那就是生活在整個地下洞窟更深處的家夥們。

[我們都不喜歡那些卵,它們很討厭,而且最初的時候氣息就很怪異,和我們不像是一體的。]

[我們想拉著它們一起相融、延長生命,但是它們拒絕了,還說媽媽是它們的。]

[媽媽明明是大家的!]

[有一次它們甚至試圖吃掉我!]

躺在浴缸中的卵群們同仇敵愾,它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已經消失的家夥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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