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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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上說,京市將從本月起,迎來近50年最熱的夏天。

陳舊的小屋裡沒有空調,被烈日炙烤成一座活蒸籠,連空氣都蒸得稀薄。

紀阮被手機的震動吵醒,他睜開眼,卻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隻呆呆盯著天花板。

還是沒有變。

逼仄狹小不足五平米的房間,發黃掉皮的牆麵,木門上貼著的不知道哪一年的日歷,邊緣破損掉色嚴重,被熱空氣悶得脫膠後懨噠噠垂下一角。

紀阮躺在床上,背下的床麵熱得像要起火,全身黏膩的濕意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穿書了。

還是一本古早狗血虐文裡,和攻協議結婚被虐身虐心八百遍的小可憐受。

文名不記得,隻知道這個小可憐主角受和自己一個名字,而和他協議結婚的老攻姓顧,叫顧修義。

紀阮人生的最後兩年重病在床,幾乎隔絕了外界的一切交流,唯一的樂趣,就是聽表妹講各種狗血小說。

其中一本的主角受和他同名同姓,當時表妹還調侃他名字像個受,說傳統狗血文裡,霸總一定姓顧,弱受名字必帶阮。

那時候紀阮還有點力氣,撐起身給了她一後腦勺,表妹捂著腦袋氣鼓鼓詛咒他穿書。

沒想到一語成讖。

紀阮死後真的穿過來了。

雖然隻活了短短20歲,但紀阮家境優渥衣食無缺,從來沒住過這麼破舊的小屋,也沒感受過睡一覺起來熱得像蒸桑拿的夏天。

過高的氣溫悶得紀阮大腦停轉,枕邊的手機一刻不停地震動著,他機械伸手扌莫了過來。

——宋特助。

顧修義身邊最得力的助理,記憶中,簽署結婚協議時,一直都是由這位助理帶著律師和原身交談,作為主角的顧總一次麵都沒露過。

手機是很老舊的機型,不知道爛過幾次,觸屏極不靈敏,紀阮點了好幾下才把電話掛掉。

那邊得到信號,緊接著幾條微信彈了過來。

[紀先生,您收拾好了嗎?我正在來接您的路上。]

[大約20分鍾後到。]

紀阮盯了屏幕兩秒,才想起來,他這是要接自己去顧修義家了。

紀阮雖然可以擁有原身的記憶,卻不是全部都有,隻有在接觸到相關劇情時才會激活,就好像書裡的世界也在犯懶,紀阮看不到的,就懶得補充完整。

他和顧修義是協議結婚,這就意味著,被接去顧修義家裡後,他很快就要和這個素未謀麵的男人的領證了。

紀阮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顫抖。

末了他拿起床尾塑封的協議快速翻看起來,饒是紀阮曾經家境優渥,在看到協議到期後他能夠到手的那串數字後麵跟的零時,也不由地雙眼微睜。

片刻,紀阮冷靜打字。

[我收拾好了,謝謝你。]

宋特助回了他一個大大笑容。

放下手機,紀阮低頭呼出一口氣,身上的薄t恤熱了一晚後,濕潤又皺巴巴,他嫌棄地扯了扯領口,起身往浴室走。

浴室門關上淋浴聲沒響兩秒,門又被打開,紀阮略顯慌張地光腳踩出來,地磚上留下一排濕漉漉的腳印。

他從右耳上摘下一個小東西,黑色的,形狀和耳後的輪廓完美貼合。

紀阮扯了兩張餐巾紙將小東西包起來,壓了壓,再戴回耳後,凝神感受幾秒,稍顯緊繃的肩背才鬆緩下來,又取下小東西放到桌上,而後才進入浴室。

他是聽障。

一隻耳朵聽力受損,另一隻幾乎完全聽不見,隻能靠小時候植入的人工耳蝸勉強過活。

人工耳蝸一部分從耳後的皮膚植入體內,另一部分是個耳背式的體外機,戴上就能聽見,摘下就約等於是個聾子。

這種精密的零件昂貴又脆弱,不能碰撞也不能淋濕,紀阮剛接手這具身體還不習慣,直接戴著就去洗澡。

而身體的條件反射告訴紀阮,這個小玩意味兒金貴得很,幾乎是水淋到身上的瞬間,他心髒就一緊,匆忙彈開甚至差點滑到,嚇了一大跳。

熱水汩汩往下澆,從頭到尾包裹紀阮,他閉著眼抹了把臉,暗暗記住以後不能摔跤不能淋雨,要好好保護他的小耳朵,畢竟他能聽見聲音,全靠這個看上去不怎麼起眼的小東西。

宋特助說20分鍾後到,紀阮沒耽誤時間,草草沖了個澡就出來。

不戴耳蝸的世界萬籟俱寂,連吹風機的聲音都模模糊糊,耳朵裡像堵了塊石頭,堵得不太嚴實,能透出些縫,但這一點點縫隻能讓紀阮聽到的聲音顯得扭曲詭異,聊勝於無。

完全陌生的感受讓紀阮後背發麻,加快吹頭的速度,指尖碰到耳後時卻像觸電一般彈開。

紀阮怔怔地站在原地,月匈膛微微起伏,好一會兒才抬手再次觸扌莫右耳後麵的皮膚。

硬硬的,微微凸起的圓形輪廓在指尖無比清晰。

——是植入進體內的人工耳蝸。

原身頭發偏長,沒過耳朵尖,平時連那個小小的黑色體外機都能遮住,肉眼看上去和常人沒有任何區別。

紀阮沒想到扌莫起來會是這麼明顯。

一個陌生的零件融在皮肉裡,紮根在骨血中,紀阮是到這一刻才真切感受到,這確實是一具新的身體,他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紀阮放下吹風機,抬手抹了把鏡子,布滿水霧的鏡麵驟然清晰,映出一個少年的臉龐。

和紀阮原本的長相一模一樣。

準確地說,是和十八歲的紀阮一模一樣。

他十八歲那年診斷出絕症,身體情況迅速惡化,到20歲臨死前,家人已經很久不讓他照鏡子了。

紀阮大約能猜到他那時候一定很不好看,躺在病床上渾身插滿管子,死氣沉沉形容枯槁。

但現在鏡子裡的少年,雖然瘦得有些營養不良,麵頰卻是飽滿的,眼神也無比清亮,就是紀阮最鮮活的樣子。

紀阮眼底發燙,雖然是穿書,卻又好像冥冥之中,上天再給了他一次生命。

紀阮回到小房間裡,書桌旁立著一個銀色小行李箱,原身收拾好準備帶走的東西,統共也就這麼一點。

行李箱的拉杆上扣著一個藍色玩偶,紀阮看了眼,是京大的吉祥物,箱子也上也印著京大的校徽。

原身的人物設定就是貧窮堅韌的小白花,學習很好,被保送京大中文係。

紀阮當年考上的也是這麼好的大學,隻是因為生病沒能去報道。

他就地而坐,趴到行李箱上,頭枕著胳膊,抬眼就能透過小窗戶看到外麵參天的大樹。

這是座很老舊的小區,經年之下樹木長得又粗又壯枝繁葉茂,綠油油的葉子被烈日烤得蔫蔫的,蟬鳴應該很大聲,傳進耳朵裡卻有些失真。

紀阮閉上眼,額頭貼著手背。

聽力不好也沒關係,起碼能活下去了。

這次要活得輕鬆一點,開心一點……

紀阮漫無目的地想著,隻坐了這麼一小會兒,身下的地磚似乎也開始發燙。

天太熱。

紀阮被悶得喘不過氣,頭暈腦脹,按照記憶從抽屜裡扌莫出一隻藿香正氣水,插上吸管喝。

剛抿了一口,手機開始震動,外麵似乎也傳來敲門聲,紀阮起身出去拉開門,就看到記憶中宋特助那張熟悉的臉。

他們坐辦公室的常年都穿西裝,今天也不例外,不過大概因為爬樓梯太熱,宋特助的外套被脫掉了,襯衣領濕透一小塊,額頭上全是汗。

紀阮愣了愣,扯了兩張抽紙遞給他:「我這裡沒有電梯,辛苦你走上來了。」

宋特助素養良好,聞言隻是接過紙巾笑道:「這是我分內的事。」

這麼熱的天,紀阮當然不會請他到自己火爐一樣的屋子裡喝茶,朝宋特助點點頭,不拖遝地回房間拿行李箱。

宋嶺注視紀阮的背影,少年身穿陳舊的t恤短褲,住的地方家徒四壁,從小到大沒過過什麼好日子,皮膚卻還是白得通透。

之前簽協議都坐著,宋嶺還是第一次發現,紀阮走路的姿勢很好看,沒有努力挺直脊背,也不像資料上說的那樣膽小謹慎,反而有種別樣的自然鬆弛,和破舊的小屋格格不入。

宋嶺莫名覺得,自己老板把紀阮接走,就像是從泥潭裡拔出一個白蘿卜,抱回去洗乾淨後,驚喜地發現是塊羊脂玉。

車停在樓下,紀阮坐進去後被冷氣一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好歹終於涼爽了下來,連被熱出的頭痛都好了不少。

高檔的黑色轎車載著紀阮駛出破舊的小區,穿梭在鋼筋鐵骨的城市裡,最終駛入城西的一座別墅區。

這裡和原身住的小區有天壤之別,綠樹環繞,路麵纖塵不染,獨棟別墅參差林立,每一座之間都隔了相當遠的距離,確保足夠的私密性。

車子一直開到最裡麵才停下,這是新興富人區,別墅的修建各有章法,麵前這棟的外觀很獨特。

——它沒有棱角。

正常建築需要的尖銳邊角都被光滑的曲麵代替,整體呈現灰白色係,二樓左側的露天陽台處延伸出一段灰色樓梯,以完美的弧形沒入後院。

在綠林的映襯下,整棟別墅像塊流光溢彩的灰色月光石。

「後麵是座露天泳池,」宋嶺順著紀阮的目光看去,說:「如果在二樓的話,從那裡下去會近很多。」

日光灼熱,紀阮站了一會兒,就被曬得雙頰泛紅嘴唇乾涸。

宋嶺撐一把黑傘,加快速度帶紀阮越過修剪精良的草坪往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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