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晉江獨家發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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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一切都無比混亂, 稱得上和颶風營救一樣的驚心動魄。

實在是紀阮被救出來的時候太慘了,遠遠看去擔架上血糊糊的一片,再跟一個哭得快厥過去的程子章, 直接把空氣壓到冰點。

宋嶺和顧修義一起上的救護車,據說開車的師傅是市一院技術最好的, 宋嶺坐在裡麵確實感覺在飆,前麵還有警車開道。

這的確是當下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了, 但和紀阮流血的速度比起來,還是顯得無比漫長。

紀阮的血根本止不住。

不像傷到大動脈那類的瞬間大量出血,而是小溪一樣, 看上去流得不多,但停不下來,一汩汩慢慢地從小腿往下滑,硬生生把人耗死。

那條腿也……慘不忍睹, 不知道是塊長什麼樣的石頭能拉出那樣的口子,皮肉都往外翻著, 小腿血紅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而宋嶺記得紀阮皮膚一直都特別白。

還有原本裹在腿上那件襯衫,也是不能要了,摘下來時被血浸得透透的,像水盆裡泡了個把小時的毛巾,一擰血水就嘩嘩地掉,跟不要錢似的。

但紀阮的血能是不要錢的嗎?

國寶國寶, 那不就是再多錢也買不到的稀罕物件嗎?

宋嶺原本是不暈血的, 當時在救護車裡也看不下去了, 偏過頭默念阿彌陀佛。

至於顧修義,宋嶺不知道怎麼描述,那人就一直抱著紀阮, 後麵還得靠醫生強製把人從他懷裡扒拉出來,拉上氧氣罩,帶上心監儀。

他明明一句話都沒說看上去穩定得不行,但在場沒有一個醫生覺得他是穩定的,直接放棄跟他交談。

紀阮的所有身體情況病歷過敏原,全都是宋嶺翻出資料給醫生交代。

送進醫院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最後推進搶救室前,紀阮流血速度已經明顯減慢了,血液呈現淡紅色,呼吸微弱,都是嚴重失血的表現。

但接診的主任是個大佬,科室裡中流砥柱的存在,表情一直淡定,效率極高地做必要檢查,聯係手術室,通知備血緊急輸血,顧修義大概也是因為有這種醫生坐鎮,才能維持最後的理智。

但偏偏就有不懂事的卯著勁兒往槍口上撞,一個小護士,也不知道是不是新來的,探頭看了眼紀阮的腿,「咦」了一聲,滿臉悲憫地感嘆:「顏色都淡了,血都流乾了啊這是……」

宋嶺想捂她嘴都來不及,眼睜睜瞅著她被顧修義看了一眼後,雙腿打了個顫,硬生生嚇哭了。

後來據說那小護士整整一個月不敢再見病人家屬,又調去產科吸收新生命帶來的歡聲笑語,花了整整半年才治好顧修義那一眼帶給她的陰影。

紀阮在搶救室裡待了挺久,他血型特殊,市一院的血液儲備不夠,緊急聯係血液中心支援。

顧修義預想到了這個局麵,早些時候就聯係了a市那邊自家醫院送血過來,直接私人飛機空運,開綠燈落在市一院的停機坪裡。

但無論大家怎麼在閻王爺手裡搶時間,這畢竟不是瞬間移動的年代,宋嶺陪顧修義在搶救室外等的時候,看顧修義起來簽了次病危通知,一次比一次間隔時間短。

直到血終於被送來,一撥撥醫生護士抱著血袋提著箱子往搶救室狂奔,那裡麵似乎才逐漸穩定下來。

起碼顧修義沒被叫起來簽第四次病危。

宋嶺不知道在外麵等了多久,反正門口冷冰冰的不鏽鋼凳子被他坐得滾燙,他受不住了站起來活動腿腳。

而顧修義像是個沒有感知力的雕塑一樣,坐姿端正脊背筆直,食指交握搭在腿上,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沒有。

就是……身上全是血。

宋嶺試探著遞給他一包濕紙巾:「擦擦吧……」

顧修義抬眸,眼神在他臉上停留一秒,宋嶺瞬間都覺得驚悚,但他很快移開視線,一言不發接了過來。

宋嶺給的濕紙巾就是市麵上最普通的那種,一包十片裝,顧修義全用完了,他抱紀阮的時候實在沾了太多血。

他慢條斯理地擦拭臉上、脖頸和手上的血,手指有的部分已經乾涸變暗,一兩下擦不掉,顧修義也不急,一根一根手指非常仔細地擦拭乾淨。

水一暈開,剛才充斥滿救護車的血腥味味又冒了出來,濃重刺鼻,顧修義也毫無反應。

手術室外的光和牆壁一樣是冷冰冰的慘白,他垂著眼眸,眼窩處投下深深的陰影,讓神色變得晦暗不清,而他拭血的動作緩慢到可以稱得上優雅,優雅得讓人頭皮發麻。

「明天你早點回a市,把家裡醫院整理出一間病房。」顧修義忽然說。

這是他到醫院後僅有的幾次開口,宋嶺立馬豎起耳朵:「怎麼?」

「這裡病房條件一般,紀阮不可能一直在這養傷,等情況穩定了我就帶他回去。」

宋嶺緩緩噤聲。

顧修義不管宋嶺的表情,雙眼望著虛空似乎在很認真地思考,自顧自道:「就選頂層采光最好的那間吧,後天起那一層都不許對外開放。」

「床墊選軟一點的,不然紀阮要鬧。所有家具擺設都不許出現尖角,地毯鋪厚一點,浴室做好防滑。床單被罩不許用白的,換成藍色。」

「每天放一束鮮花在窗戶前麵,要可愛一點的,而且必須新鮮,最好帶露水。」

「哦,對了,」他微微後仰靠著椅背:「紀阮房間裡那個招財貓也帶過來,他要用那玩意吃櫻桃。」

話說完了,卻遲遲沒得到回應,顧修義又看了眼宋嶺:「有問題嗎?」

宋嶺現在的表情像看見了鬼。

他僵在原地,隻能用多年的專業素養保持穩定,機械般地應道:「沒、沒問題……」

顧修義說這些話的樣子太恐怖了。

他這些話全部建立在紀阮一定平安無事的大前提下,而紀阮剛才送去搶救時,心跳血壓都快掉沒了,連醫生也不敢打包票。

可顧修義呢?

他似乎完全不去設想除此以外的任何結果,陶醉在自己的美好幻想裡,又帶著冰冷堅決的神情。

就好像……好像一種荒唐的命令,和他吩咐整理病房時不容置疑的語氣一樣,他絕不允許任何意外的發生。

如果說宋嶺之前形容顧修義恐怖滲人都是誇張的手法,那現在他是真的感到毛骨悚然了。

顧修義好像真的是個瘋子。

命運的事誰能說得準?但他就是固執又冷漠的堅持著,似乎想要命運也在自己的威壓下屈服,極度冷靜地展現出另一種意義的神經質。

宋嶺汗毛豎起,後背的冷汗把襯衫打濕了一遍又一遍。

顧修義又輕輕扭了扭頭,看向宋嶺,嘴角向下壓著,似乎對他剛才的回答不太滿意。

宋嶺咽了咽口水,努力站直:「招、招財貓?是那個爪子有點壞了的嗎?」

聽到這話,顧修義眉間倏而籠罩起相對柔和的神色,隻要想到紀阮他多多少少都會變得溫柔些。

「不是壞了,」他糾正道:「紀阮刻意做的,那樣就能用來餵他吃櫻桃,你不是見過嗎?」

不就是那小孩兒懶得動手嗎,你自己第一次見的時候不也嫌棄得不行?

宋嶺有點語塞,但現在他哪裡還敢說紀阮半點不好,立刻應道:「好,我回去一定辦好。」

顧修義這才點頭,露出略微滿意的神情。

砰——

搶救室大門被推開,顧修義神色一凜,立刻起身上前。

冷靜如定海神針的主任腳步都有些虛浮,領口後背的手術服都被汗水浸濕。

他摘掉口罩,對上顧修義緊鎖的眉頭,半晌解脫一般笑了出來:

「救回來了……」

顧修義怔了一瞬,似乎在辨認此刻的情況是不是幻覺。

而後他眉心動了動,緊握的拳頭無意識般鬆開,垂下頭長長出了口氣。

一直到這一刻,從事發到現在,他緊繃了數小時的脊背才稍微顯露出一點鬆動。

但哪怕就是一點點,宋嶺也知道過去了。

這一整個快要壓垮人的漫長黑夜,總算要過去了。

之後就是繁瑣的手續和常規觀察,紀阮體質特殊,怕後續感染發炎,被直接轉進了icu,那裡現在不許探視,宋嶺就被趕了回去。

而顧修義在門外,隔著玻璃站了好一會兒,紀阮的臉被各種機器遮住看不太清,他就一直盯著監護儀上的心跳看。

直到將「生命體征一切正常」這幾個字刻進腦子裡,才在護士的勸說下離開。

他直接回了酒店沒去民宿,原本那個民宿,隻是因為有紀阮才顯得特別。

路上顧修義買了包煙,他不是愛抽煙的人,也從來沒有過煙癮,但今晚他真的需要一根。

回到酒店,顧修義隻抽出一根就將其餘的扔進垃圾桶,拿上打火機進了浴室,卻腿一軟,直接靠在門上蹲了下來。

堅硬冷靜了一整天的顧總,直到這一刻才放任瘋狂的心跳席卷全部神經。

好半天後,他緩慢站起來坐到浴缸邊,抖著手點燃煙。

閉上眼全是紀阮。

顧修義自詡是個承受能力極強的人,哪怕是今晚這樣的意外,他也能絕對冷靜的處理。

讓他痛苦至極的隻有一點——紀阮哭的時候。

在救護車上,他一直抱著紀阮,紀阮雖然沒力氣睜開眼睛,但他知道他有意識的,小朋友明顯很想被他抱著。

但他需要治療,醫生需要獲得他的生命體征,所以強行把紀阮從他懷裡拉出來,按到冰涼的折疊床上,往他身上貼上各種儀器。

那瞬間紀阮的眼淚就下來了。

明明眼睛都睜不開,還是稀裡嘩啦地掉眼淚,那些淚珠子就像無數把小刀,一點一點挖空顧修義的心髒。

浴室裡沒開燈,顧修義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甚至沒吸一口煙,直到煙灰燃盡燙傷指間。

他頭深深垂了下去,昏暗的浴室裡寂靜無聲,他按住眼眶,肩背終於忍不住細微地顫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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