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晉江獨家發表(1 / 2)
病房裡極致安靜, 監護儀的滴答聲傳進耳朵像尖銳的哨音。
白粵推開門的第一眼,注意到的是裡麵誇張的裝潢。
整室的淡粉色,牆麵、窗簾、桌椅、地毯,全是或深或淺或明媚或內斂的粉, 入眼可見的一切尖角都被包裹打磨成圓潤的弧度, 就連床單被罩都是淡粉色的真絲材質。
哪裡有半點病房的樣子?
真把他當公主了嗎?!
床上的人還閉著眼安安靜靜躺著, 身體陷進柔軟的床墊裡, 瘦到搭在身上的薄被幾乎看不出起伏,戴著氧氣罩和監護儀, 露出的手指比初見時更加蒼白。
白粵之前始終不明白, 顧修義為什麼會喜歡這麼一個看上去隨時都能病死的人, 但最近他覺得自己想通了。
紀阮其實一直沒睡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燒, 他頭一直很暈,睜眼閉眼世界都好像在不停旋轉。
窗戶沒關, 風忽然有些大, 紀阮皺了皺眉緩慢睜眼, 卻看到站在床尾的白粵, 冷不丁嚇了一大跳。
他沒戴體外機,白粵推門進屋的聲音一點都沒聽到,要不是門開了空氣流通,連帶著窗簾飄起來, 他可能一直都發現不了,就這麼任由白粵默不作聲盯著他。
想到這裡紀阮脊背都發麻。
白粵抱了一束花, 手裡還提著個牛皮紙袋,乍一看和尋常來醫院探病的人沒兩樣,但氣質卻莫名瘮人。
窗簾被拉了一半, 陽光透進來時,將房間割裂成半陰半陽兩個極端,白粵正好站在陰影處,微微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這副畫麵太詭異了,紀阮心跳加速,有種穿進恐怖片既視感。
可這不是一篇狗血虐文嗎?!
對哦,紀阮心念一轉,猜到白粵八成是還想再虐他一次。
想通這點,紀阮脊背驀地一鬆,重新陷進床裡,隨便吧,不是鬼就行,他攢攢力氣,然後就可以按鈴讓人把白粵扔出去了。
白粵在紀阮睜眼的一瞬,就和他視線相撞,他清楚地看到紀阮眼中浮現出了一絲恐懼,這讓他感到愉悅。
紀阮在他麵前表現出的任何弱勢都會無端滿足他扭曲的內心。
可還沒等他乘勝追擊,紀阮忽然眼睛一閉又躺了回去,直接將他一個大活人無視在空氣中。
白粵:「……???」
白粵迷茫了一瞬,而後怒火更甚。
「你以為裝死就可以逃避嗎?」
床上的沒動靜。
白粵咬緊後槽牙:「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我來就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你難道不初修義為什麼要選你當結婚對象嗎?」
也逼近一步:「那麼多人,他為什麼不選別人偏偏就選你呢?」
白粵自認為走了一步攻心棋,如果紀阮真的很愛顧修義,那這個真相一定會讓他痛苦萬分。
紀阮依舊維持一動不動的姿態,白粵隻當他是在故作鎮定。
他輕笑一聲:「因為你和曾經的我很像,你能被他看見走到他身邊全都是因為像我,即便修義現在已經不愛我了,你又覺得你真的贏了嗎?」
白粵高高揚起下巴,以勝利者的姿態等待從紀阮臉上看到震驚受傷的瞬間。
紀阮攢夠力氣,動了動準備去按鈴,睜開眼就看到白粵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表情很奇怪,奇怪得恐怖。
他知道這人剛在一直在嘀嘀咕咕說著什麼,但他離得遠,音調又抑揚頓挫唱大戲似的,紀阮半天都沒怎麼聽明白,就覺得白粵似乎把自己說嗨了,現在興致高漲。
這種表情和林清發瘋的時候很像,紀阮快要tsd的了,怕他跟林清一樣越嗨越瘋,不敢讓他繼續留在這裡。
他趕緊撐起身體想按鈴,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就被氧氣罩阻礙了行動。
紀阮皺眉,試圖把麵罩扒拉下來,但他手背打著吊針,身上還連接著監護儀的電線,本來頭就暈得很,被一堆線一繞,更暈了,不自覺翻了個白眼躺回去。
「你這是什麼表情?」白粵沒看到意想中的畫麵,滿目不可置信:「你不信我嗎?」
他這一句音量沒收住,紀阮似乎聽到他在說什麼信不信的。
紀阮小小的腦袋上冒出大大的問號。
信?什麼信?姓白的要給他寫信?
這是什麼驚悚劇情?
為了搞懂白粵到底想送一封什麼樣的信給自己,紀阮喘了口氣,掀開被子一角扌莫扌莫索索,試圖找到體外機。
但體外機是顧修義給摘的,那人放東西的位置一向很刁鑽,紀阮扌莫了半天都沒找到。
「紀阮!」白粵被紀阮這副敷衍的模樣徹底激怒了。
他失控地扔掉花,從牛皮袋裡翻出一遝資料和照片:「你不信嗎?我有證據你看啊!」
「你的背影像我,我愛文學你也愛文學,我愛畫畫你也愛畫畫,你是我的影子,你的一切都像我!」
他氣急敗壞將所有資料全往紀阮身上一甩:
「他愛的隻有我!」
唰啦!
無數照片紙張漫天飛舞砸在床沿,紀阮被飄落臉頰的紙張嚇了一跳,手沒撐穩,「哐」地栽下了床。
霎時間,天旋地轉。
地上鋪著地毯摔不著,但紀阮身上連著的所有儀器被硬生生扯掉,拉得他生疼,輸液的吊針「啪」一聲抽出,牽連手背滾落一連串血珠。
同時,監護儀、報警器瘋狂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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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李綏安跟在顧修義身後健步如飛往電梯狂奔,一雙大長腿快要甩出四輪驅動的效果,抓著手機嚷嚷。
「餵,護士台嗎?你vi病房剛才有沒有客人到訪?」
「有?!給我攔住!」
「什麼,已經進去了?!」
「進去有一會兒了?!!」
叮!
電梯門打開,李綏安啪地掛斷電話大步邁出,指著還捂著聽筒一臉懵逼的小護士:「怎麼做事的!啊?!什麼人都敢放進去,知道這是vi嗎?!」
小護士眼見著走廊裡閃過一群走路帶風的高大男人,還跟著人高馬大的保鏢,為首的顧總神情凝重得像要為國奔赴戰場。
小姑娘嚇得打了個嗝,腿都軟了:「我我我我我……」
「你什麼你!」李綏安打斷:「有人來不知道給顧總打電話確認嗎?就這麼直接放進去,沒受過培訓嗎!」
小護士都快哭了:「可可可可韓先生以前來的時候,也也也也沒打電話啊……」
「以前……以,什麼韓先生?」
「就是韓韓韓小林啊,」護士抖著嗓子:「我看登記表,他以前也經常來探病,也抱著一束花,我我我我就讓他進去了。」
小護士是真的委屈,不少人都知道紀阮有個姓韓的朋友,時不時就來探病,以前每次都隻需要登記,怎麼偏偏這次就得給顧總報備了,還鬧出那麼大陣仗?
李綏安腦子短路了一瞬,而後想起紀阮是有那麼個姓韓的朋友,之前抱花來看過紀阮幾次。
他一拍桌子:「那韓小林是長這樣嗎!他瘦得跟猴似的,連人都認不出來?」
護士:「我以前沒見過他嘛!」
這是她第一次在值班的時候遇到「韓小林」來探病,以前每次都是其他同事接待的,她根本想不到今天這個會是冒充的,更沒有確認監控的意識。
李綏安被姑娘家噎得說不出話,豎著食指:「你、你你你……」
滴嗚——滴嗚——
急促的警報聲打斷了李綏安的話。
宋嶺一直跟在顧修義身後,那瞬間看到顧修義脊背狠狠一僵。
而後他抬腿,轟然踹開房門,門板在巨大的力道下撞上牆壁,震得對麵的窗沿都嘩嘩抖動。
房內白粵驚恐地站在床尾,紀阮卻沒按李綏安的醫囑好好躺在床上,而是趴伏在地上,臉頰蒼白,手背滾著一串血珠。
顧修義雙眼都黑了一瞬,太陽穴不斷抽動,像上湧的血液發瘋地要從血管裡迸出來。
他行動快於意識上前將紀阮抱起來:「不是說了不讓你下床嗎?!」
可紀阮大大的眼瞳中滿是茫然,眉毛秀氣地蹙著,一臉受驚嚇後的懵然無措。
顧修義心都滴血了,難以想象白粵乾了什麼能把紀阮嚇成這樣。
他月匈膛起伏,手臂僵硬,像驚弓之鳥一般微微弓著脊背。
半晌,他穩住呼吸口勿了口勿紀阮的耳朵,是暴戾下極度克製的溫柔。
「沒關係,不怕,我一定治好你。」
保鏢是條懂得憐香惜玉的漢子,見到紀阮這副模樣當即義憤填膺,不用顧修義吩咐,自動上前揪著白粵的衣領扔了出去。
大批醫護人員緊隨其後趕到,替紀阮處理手背的傷口,重新戴上氧氣罩,李綏安留下準備再給他檢查下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