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麻木靈魂,難以啟齒(1 / 2)
安靜的靈魂世界深處。
這是最真誠的地方, 因為靈魂不會說謊。
此地曾是長穀部又愛又恨的織田家,如今是心靈的棲息地——心愛的主居住的本丸。
身為造物主最眷戀之地的折射,這個世界也曾鳥語花香。可是現在, 草木是靜止的,盛開的花朵像塑料製品般毫無香氣。
風景沒有變化,是【心】變了。
陽光直直地射在付喪神所在的一角, 卻沒有帶來任何熱量。
陰冷,安靜, 連風聲都不存在, 一切都是停滯的。
——付喪神的靈魂伴隨本丸的生機一起枯萎了……
【主啊,就當長穀部碎了吧……】
不再以刀劍視角觀察現世, 古老的打刀將這個世界封閉, 連時間的概念也被拋棄。
自詡忠誠之刃,卻化作噬主之刃, 即使靈魂再怎麼騷動、怒罵、哀嚎、痛哭, 仍然在他人意誌下,刺穿了最珍視之人的小腹!
從那時起,壓切長穀部已決定, 找到機會便自裁贖罪。
【就這樣吧……
不要喚醒我了……
請讓我在永久的折磨中消逝吧……】
向咒靈報仇的念頭連存在都不曾有過,這名存在幾百年的付喪神脆弱的內心已經被絕望填滿, 完全被自殘和死亡占據,留在這裡的隻是心靈空盪的軀殼。
【請不要找我了,我無法做主公的刀。
犯下這種大錯的我, 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回到您身邊?
碎刀是我唯一的歸宿!】
抱著這樣的想法, 灰發付喪神自棄於此, 流乾眼淚等待終結。
至此, 這片靈魂世界本該尊崇靈魂本人心意, 從此將自我封存。
忽然,外界伸出一隻手,以摧拉枯朽之勢侵入,打破了凝固的世界,讓這座幻想中的本丸活了過來。
「活」了過來。
朽木生花,嫣紅的花瓣咧開了笑容。
培育花草的泥土裡浮現出殷殷血跡,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為死寂的庭院帶來暴亂。
張狂邪惡的笑聲混雜在風聲裡,昭示著霸道和惡劣——
若是髭切和石切丸在此,就能第一時間意識到——有什麼邪崇在這裡蘇醒了!
庭院變得詭異黑暗,隨著渾身黑紋的「壓切長穀部」邁開腳步,荒蕪的本丸堆起骨山,流淌血海。
【……】
跪伏在地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闔上眼,蜷縮起身體,麻木地將臉埋了起來……
*
七海建人躲避這個特級咒靈的觸碰,完全不給對方發動術式的機會。隻是對方身體形狀過於變幻莫測,修復能力也極強。想要一舉祓除,實非易事。
不過好在,對方也許是剛剛誕生,經驗不足。一級咒術師應付這種戰鬥,還算公平。
「術式公開嗎?沒有用哦。」
真人再次釋放儲存的改造人擾亂對手,異形的肉塊不成人形,顛三倒四地嚷嚷些死前的執念,被七海建人果斷祓除。
「真是殘忍啊,他們是你的同類吧?」
冷漠的七海建人置之不理。
又一次差點被真人近身,咒術師高高地跳起來躲開帶刺的球狀肢體,找到平衡,落到一個三米寬,長著人臉的肉橋上。這是個人類小姑娘,死後還在喃喃喊媽媽。
……拋開那些不合時宜的心情,成熟的,見慣世界不公的咒術師揮手利落地斬下。
肉橋斷裂,他隨著重力下落。
他以為自己的心已足夠冷硬如鐵,不允許自己有片刻動搖。
隻是……
!
雙腳落到實處時,咒術師呼吸變了一下,但很快就不得不翻身躲避襲來的真人。
褲腳,被刺破了。小腿到腳腕劃出一道傷口!
埋伏?
中招了嗎?
不,接觸時間很短,腳部也沒有任何不適。
如果中招了,這個咒靈一定會出於惡趣味出言嘲諷。
是剛剛那個改造人動的手嗎?
他自認為自己沒有絲毫手軟,受傷時已經祓除了那個肉橋。
來不及細看,被緊追不舍的真人逼到離剛剛很遠的地方,七海建人隻瞥到那裡有一道金屬的反光。
很熟悉,今天好像看到過。……似乎是刀刃?
戰鬥的緊迫感沒有給他細思的時間,戰鬥直覺很快判斷:這不重要。
從來沒見過咒靈使用咒具作為攻擊手段,更何況這個人形咒靈的術式顯然靠肉體發動,即使隻是依靠本能戰鬥,也不可能舍近求遠!
可能看錯了吧,也許隻是那個改造人生前佩戴的東西。
戰鬥很快結束,在下水道塌陷前,七海建人將微不足道的小事拋在身後,飛快撤離。
過了很久,牆壁和地麵的縫隙中,縮小身體從碎石塊中鑽出來的真人長舒一口氣。
「呼!終於擠出來了!咒術師真難搞啊,居然把我逼到這種程度。」
酣暢的戰鬥讓他很滿意,自言自語:「嘛,術式熟練了很多,不算白來一趟。」
赤露的身體疲憊地在地上滾兩圈,「好像忘了什麼。衣服等下找夏油要吧,到底忘了什麼呢?」
突然坐起身:「啊!我的刀!」
真人回頭看這足有千斤重的牆壁碎石堆,放棄地攤在地上。
「算了算了,懶得去找了。大不了等人類把這裡清理乾淨再來找一圈吧!」
*
插在肉塊上的長穀部本體,在承重牆倒下後,被死死壓在下麵。
如無意外,清理現場的人類終究會搬開這些石塊,發現藏在地下的名刀「壓切」。到那時,人們也許會就「究竟哪一振壓切長穀部才是真品」進行無數討論吧……
黑暗中,戰鬥痕跡被掩埋,一級咒術師和特級咒靈留下的殘穢讓這裡成為低級咒靈的禁地。
地上負責後勤的輔助監督也拉開黃線阻止路人靠近。
直到……
暗淡的刀刃溢出絲絲縷縷黑氣,不詳的紅光泛上刀柄。
「咕咕——」
一隻鳥形的三級咒靈,憑借低級詛咒穿牆而過的能力,率先將刀刃吞吃!
膨脹,擠壓……強大的詛咒誕生了。
……
壓切長穀部在執行「糾正虎杖悠仁假死歷史」任務時,曾用本體捅穿對方心髒。
就在他和隊員即將返回本丸時,空間混亂,時間轉換器失調,他們不受控製地回到本體,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
很快,他就發現周圍有扭曲惡心的咒靈,身上也出現了不屬於主公的靈力。
他能看到了!
能看到詛咒是好事,他擁有了新技能,能更周全地保護主公!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正因為身負咒力,一個邪惡的人形咒靈從眾多刀劍中帶走了他。從此,「壓切長穀部」這振刀,便與同僚分別,走上了另一條崎嶇的道路……
這一切,同僚不知道,時之政府不知道。
被他獻與滿心忠誠的那個人,理所當然的,也無從知曉。
*
「關於昨天晚上禮物的事,我有話想對你說。」白棲川羞赧地推了推鶴丸的手臂,垂著眼道。
「鶴丸,先鬆開我吧。」
「稍稍……有點難為情。」
盯著白棲川身後白花花的牆麵,鶴丸感到眩暈,甚至出現短暫的耳鳴。
在那一瞬間,他想更緊地擁抱,想埋首於近在咫尺的玉白脖頸,想親口勿審神者披散墨發下的耳垂……
想做些冒犯的事。
但是不可以。
至少不是現在。
鶴丸鬆開擁著白棲川的手。
拉開距離,揉了揉腦袋,調整好表情。
審神者重傷恢復,清醒過來時,他的確難以自製地激動擁了上去,但很快他就冷靜下來。之後的擁抱,隻是貪戀人類的體溫罷了。
情難自禁的理由估計無法再用。審神者即使被「驚嚇」的借口騙過去,從今以後也很可能對這些親密接觸多有防備,不會像之前那樣懵懵懂懂了。
他早有心理準備:早早向遲鈍的審神者訴說心意,就是因為他知道,這個膽小的人類即使動情,礙於各方顧慮,也會不可避免地經歷一番內心掙紮。
即使無法快速成功,至少他們能夠保留最初的相處模式。在主公接收到這方麵暗示之後,他可以在細水長流間找到打動對方的機會。
但是昨天他犯下大錯,讓白棲川深陷險境,鶴丸一時竟生出不敢麵對的心思……
像是接受審判前的最後掙紮,鶴丸插科打諢,裝模作樣扌莫下衣兜。
「昨晚的禮物?好像戰鬥的時候掉出去了?呀呀,主公你現在就算想要也沒有了。因為隻是驚嚇道具,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天太黑了鶴看不太清,發現東西不見了也沒有在意呢。」
白棲川偏頭可惜地說:「找不到了嗎?」
……其實在袖子裡。
鶴丸攤手,嘆氣。
「真可惜,玉佩最貴了,把我遠征撈回來的小判花光了大半!那麼多錢啊!居然隻用了一次,還想跟光坊和三日月炫耀呢!真是浪費,嘶!不好了!心在滴血!」誇張地捂住月匈口。
白棲川張口欲說些什麼,卻還是把話咽下去。
鶴丸嘴裡叭叭個不停:梳子多麼有用啊!等小狐丸來本丸了,還可以送給他二次利用。發簪也好看,你的頭發散了,要是沒丟,現在正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