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2 / 2）
但他總是忘了，他們兩個當中，宋澄才是強硬的那個，執拗的那個，無論如何都不退讓的那個。
懷柔失敗了，秦霧年的壓力更大了，以前是工作之餘他在想這些事，現在連工作的時候他都在想這些，由於最近他脾氣不好，網上風言風語更多了，那個叫周清歌的女演員還總台前台後的找他，經紀公司也在跟他施壓，秦易年讓他換一家公司，還說違約金他來出，可秦霧年不想靠大哥解決。
一樁樁一件件的，好像生活裡沒有一點順利的地方，秦霧年脾氣不好，是對他不喜歡的那些人，但對著家人，還有宋澄，他總是格外的有耐心，甚至他都沒把這些跟宋澄說過，和宋澄在一起的時候，他就隻關注著宋澄。
秦霧年覺得自己能平衡這些，但他還是高估了自己。
某天一起出去吃飯，宋澄遇到了他的同學，同學問他跟誰一起來的，宋澄說朋友，秦霧年站在包間的門後麵，聽到那個同學問，不是男朋友嗎，我聽他們說你有男朋友，然後宋澄很輕鬆的笑了一下，說不是啊，我都解釋過多少遍了，我沒有男朋友。
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頓飯不歡而散，他跟宋澄，誰也沒吃一口，連服務員都被堵在外麵進不去，秦霧年說了很多很多，像是要一口氣把自己的委屈和怨懟全都倒出來。
「你沒有男朋友嗎？」
「那我到底算什麼，宋澄，你給我一個準話，我到底在你心裡算什麼。」
「四年，我在你身邊不是四天，是整整四年！這就是我得到的東西？一句你沒有男朋友。我就差把自己的心髒掏出來送給你了，你是看不到還是不想要？」
「一直都是我理解你，我遷就你，什麼時候你也可以理解理解我，你知道坐在這，聽到你跟別人說你沒有男朋友，這是什麼感受嗎？我不明白，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所以你才把我變成現在這個嘰嘰歪歪、戰戰兢兢的樣子，我現在就像是一個笑話！」
秦霧年越說越激動，他站起來，宋澄卻還坐著，他愣愣的抬著頭，看著秦霧年突然爆發
，多數時候都是他說，宋澄聽。
他很不願意承認，但看著宋澄的表情，他隻能想到一個詞，客套。
這種發現讓秦霧年非常的不安。
他開始過度的補償，時時刻刻都想跟宋澄見麵，還想送宋澄回學校，以前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現在他開始強求，可這樣又能有什麼好結果，最終就是兩個人都不開心。
走鋼絲的生活一天兩天還好，長了，秦霧年就受不了了。
而與之相反，宋澄很適應這種生活，哪怕鋼絲下麵是萬丈深淵，隻要鋼絲還在，他就能如履平地，和危險一起共度，這是宋澄的強項。但秦霧年不行，他受不了壓力，更藏不住秘密，生活中有問題，他就必須要解決，特別還是跟宋澄有關的問題，如果解決不了，他連吃飯睡覺都沒法安心。
隻是，他也不是真的笨蛋，宋澄都小心翼翼，兩個小時以後，留下一桌子一點沒動的冷飯冷菜，宋澄也走了，他心裡特別亂，連自己該去哪都不知道。
走在回學校的路上，宋澄撞到了兩個行人，其中一個不在意，另一個一看就特別暴躁，剛要發火，可看清了宋澄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隻能憋屈著自己離開。
而宋澄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望著不遠處已經亮起來的霓虹燈，突然，他轉過身。
破天荒的，宋澄在沈寒疏規定必須回家的時間之外，主動回到了這座華麗的沈宅。
沈寒疏和季行淵一起回來的，季行淵已經開始給沈寒疏幫忙了，最近沈寒疏身體不太好，季行淵在董事會上還露了臉，不過這些都不是宋澄關心的事情，他們三個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房間裡隻有餐具碰撞的聲音，這不是沈家的規矩，隻是一到了這個房間，所有人都會變得沉默是金。
也是這時候，一個聲音打破了固有的沉默。
「舅舅。」
沈寒疏動作一頓，他抬起頭，看到宋澄對自己笑了笑：「舅舅，你覺得我可以談戀愛了嗎？學校裡有人問過我，但是……比起女孩子，我可能更喜歡男人。」
在這個家裡，季行淵一直像是一個局外人。
他也以局外人的身份自居，不聽不看不參與，反正有沒有他都一樣。
然後，他那雙假裝聽不到的耳朵，就聽到了清脆的「啪」的一聲響。
他錯愕的抬起頭，看到宋澄的臉上多了一個巴掌印。
多少年了……季行淵也記不清，他隻知道沈寒疏已經很久很久沒再打過宋澄，直到今天。
十八歲是一個坎，可能很多人都不覺得十八歲的人真就能稱為一個大人，但所有人都覺得，不應該去打一個有尊嚴的成年人。
第二天宋澄沒去上學，沈寒疏也沒去上班。沈寒疏氣的下不了床，但他照樣可以把宋澄關在家裡，讓別人盯著他，不準他去學校。
當天晚上秦霧年就聯係過宋澄，但宋澄始終沒有回他，秦霧年慌了，信息電話連番轟炸，宋澄坐在房間裡，看著不斷震動的手機，用力按在關機鍵上，把手機關了。
秦霧年本來是生氣的，但因為宋澄不再理會他，他就忘了自己的生氣，心裡隻剩下恐慌。
他去了學校，沒找到人，而除此以外，他就再也沒有去找宋澄的方式了，明明急的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可他隻能在家裡坐著，等宋澄氣消了，然後聯係他。
這個在他看來氣消的過程，足足二十天。
宋澄說想見他的時候，秦霧年覺得整個人都活過來了，他沒出息的想要哭一場，不過也就是想想罷了，很快，他就精神抖擻起來。之前心裡的怨念，現在他全忘了，他覺得沒關係，隻要他跟宋澄還在一起就可以了。而且他們可以重新開始，這一次，他保證，絕對不會再介意這些問題。
然後，就是他人生當中最慘烈的一天。
他的表白，這一回確確實實變成了笑話，宋澄聽著，然後對他露出了一個抱歉的表情。
「其實……我喜歡的人不是你。」
「我喜歡的是別人，一直沒有說，真的很對不起。」
「你就當以前什麼都沒發生過，行嗎？反正……反正咱們也沒有定下什麼……」
「沒有，我不是開玩笑，對不起啊……」
說完這一句，宋澄最後對他僵硬的笑了笑，然後就轉身離開了，而秦霧年根本沒有追，現在就是有一列火車從他身上碾過去，可能他都感覺不到疼。
宋澄的背影，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烙印，這個漸行漸遠的畫麵，成了後來四年間他怎麼都揮之不去的噩夢，而宋澄像個木偶一樣慢慢的走，過了馬路，走進校園，穿過長長的知行路，最後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裡。
一分錢沒帶，衣服隻有穿的這一身，所有東西都丟下，連一根牙刷他都沒拿。
他沒有帶上任何用沈寒疏錢買的東西，隻除了一個舊手機。
後來的那些日子，那些辛苦的日子，累到快吐血的日子，因為想念而快要哭出來的日子，懷疑自己是個廢物的日子，他所能依靠的，就是這麼一個沒電的手機。
不是不能充電，隻是不敢，看不到的話，還是可以忍住的，要是看到了，可能他又要變成膽小鬼了。
沒關係，反正他都記得，閉上眼睛也是一樣的，而且能看的更清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