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傑3(完)(1 / 2)
程文傑回家後,腦子降溫,想到了一件開心的事。
在詩會上拒絕別人示好是很正常的事,不感興趣的不會給機會多說,以免讓人誤會,引出別的麻煩。
楚岐這兩年一個都沒相中,應當很熟悉怎麼拒絕人。而上次在四季園時,他還「倒打一耙」,沒興趣,可不是這個表現。
至於風箏,程文傑沒多想。
一路走著,有人迎上來,他就把風箏遞過去,叫人給他送回房,他要去找他娘說說這個。
他被家人寵久了,是個敏感別扭的性格,習慣讓人猜他的心思,有話從不直說,這等令他喜悅忐忑,又有點慌張害羞的心事,更是難以開口。
虞氏看他這樣,把他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但她暫時不戳破,覺著這事兒,還要再推一推。
程文傑看她猜不透,有點急。
他從小到大什麼都不缺,想要的東西總會很快得到手,但沒這麼想要得到一個人。
原想閉閉眼直接說了,又想到這才見過兩次麵,上次回家他還叭叭叭講了許多楚岐的壞話,再開口就越發艱難。
最後是興沖沖來,焉噠噠走。晚飯吃得心不在焉。
飯後他有意想去找大哥聊聊,一想大哥是家裡指婚的,隻怕沒這種經驗,就決定去找兩位表哥問問。
睡前他又做了一番抉擇,覺得去找陸瑛表哥比較合適,雲程表哥看起來是被「追」的,可能不懂他意思。
或者問問哥夫,葉存山應當也是有經驗的。
心裡著急,次日就起得早,一時忘了他們都不是閒人,早上兩頭撲空。
撲空也有人聊,相較於存銀,他還是寧願跟雲程說這個。
當然,決定說了,也是東一下西一下的繞著彎兒講。
說說四季園裡的對話,也說說望龍湖的風箏。
因為接觸就這兩回,還都很簡短,供他講述的事情少,就把方餘給他說的事兒也講了一遍。
雲程雖然經驗淺薄,但在現代時,越是單身人士,就越是專業的「情感專家」。實操他不行,理論還是過關的。
雲程說:「你又不喜歡他,你管他怎麼想的。」
程文傑隻是沒明說喜歡,實際還是在意的,被這句話繞了幾次,實在繞不開,才嘟嘟囔囔道:「不喜歡也不跑出來找你了,你看看我這怎麼辦啊?」
雲程就問他怎麼想的,程文傑說他隱約覺得他應該要再試探一次,「方餘說他性格爽直,有意的話就會找我,但行酒令的時候我沒作詩,他作了很多首,都沒點我。」
是有點意思,又不是特別有意思,還差點意思。
說出來跟繞口令似的,雲程疑惑得很,「你都有想法了,去做不就行了?」
程文傑怕被拒絕。
他從小到大鬧脾氣養出來的習慣,隻要他不說需求,家裡人就會想方設法來滿足他,總有一個是他真心想要的。
他怕真說出來,就顯得他無理取鬧。
要是不被滿足,失了麵子,往後走出去,都要被人笑話。
雲程說他這想法不行,「追小哥兒,還要臉啊?你難不成想要他來追你?」
程文傑也不是這意思,就想要一點點的提示。
雲程說提示已經有了,機會都給他擺麵前了,「你拿了他的風箏,不用還嗎?」
還風箏,要麼叫個小廝送上門,要麼自己去送。
見不見得到另說,但這個回應給出去,若有意,必然能再默契的去下一場詩會。
至於能不能在同一場詩會碰見,這個沒關係。
雲程跟他出主意,「你把風箏還了,再去找人打聽打聽楚岐平時忙什麼,一般什麼時候有空,從前參加詩會都是什麼日子,算準了日子,你挑個地方,讓家裡開詩會,把帖子送過去,他看見是程家的帖子,有意就會過來。」
程文傑立馬問:「要是不來怎麼辦?」
雲程說他太沒自信了,「不來你就追過去,要人還是要臉?」
程文傑既想要人,又想要臉。
雲程叫他別想這種好事兒,「很簡單的比方,你今天不來找我,我們就不會坐這裡聊天。你不主動,還想叫人家小哥兒主動啊?」
程文傑臉上臊得慌,點點頭應下了。
他連著跑空兩趟,在這裡跟雲程聊得久,已經到了中飯時間,留他吃放他不吃,趁著午休時間,去找葉存山跟陸瑛。
趕時間,依然不吃飯,得了兩個一樣的驚訝式回復:「討夫郎還要臉啊?」
這結果跟雲程說的無二致。
再回家後,他就有點勇氣跟他大哥說了。
他要先問清楚,看這事兒能不能辦,再去找他娘說,不行就讓他大哥再給他出個主意。
程文瑞聽完很驚訝,「這就相中了?」
他跟爹娘開小會的時候,說這段緣分要撮合幾次,沒想到一次就成了。
程文傑今天在雲程那裡,反反復復承認自己相中了,這會兒臉蛋紅,但端著架子,抿著嘴巴點頭,模樣很淡定沉著,沒有白天出門時的急躁。
他說覺著不錯,想再見麵試探試探。
「你手下有人幫我打聽嗎?隱蔽點,不要弄得很多人都知道。」
將心比心,要是有人這麼打探他的行蹤,他會很厭煩,不可能給人好臉色。
程文瑞應下,讓他放心,「不會壞了你的好姻緣的。」
兩人再確定點細節,程文傑就去找虞氏說。
弄完後,急匆匆回屋裡修風箏。
他慣來嬌氣,但對一件事上了心,也耐得住寂寞,吃得了苦。
都讓他早點去楚家還風箏,他自己也著急,當晚是點了油燈修補。
修補時,他想到雲程說的話,說楚岐已經給他機會了。
所以越看著風箏越像那麼回事兒,熬得眼睛發乾發澀,他臉上也掛著笑。
後半夜淺淺睡了會兒,清早起床拿茶包敷了眼睛,收拾齊整,還挑了一身顯身段的新衣,才帶著風箏去楚家敲門。
報過門第姓名,說明來意,裡麵就有人通傳。
程文傑以為送個風箏,就完成任務了,沒想到還能進屋坐坐,很有些受寵若驚。
待客就在堂屋,跟他家的沒兩樣,以簡潔大方為主,用雅致的擺件裝飾,上的是新茶。
他心思在別處,品不來茶。
沒待一會兒,楚岐就出來了。
他今天穿得普通,白底的內襯,淺藍的紗製外袍,像一縷春風,柔柔拂麵而來。
還沒走到近處,程文傑就站起來了。
他看見楚岐在笑,有了想跑的念頭。
等人開口,一句話落,他才發現不是楚岐總在笑,他是長了一張笑唇,唇角微微揚著,兩端有淺淺的梨渦,看起來是在笑。
之前見麵,他不是在吃喝就是忙著行酒令,程文傑都沒注意到。
「你今天就來還風箏的?」楚岐問他。
他當然不是隻還風箏,但這哪裡能直接開口說?
程文傑沒跟這麼直接的人打過交道,一時有點窘迫。
來時沒做準備,左思右想,也就一個詩會的邀請,要問問楚岐意思。
所以他跟楚岐說過陣子他家開詩會,問楚岐有沒空來。
楚岐眼睫一垂一抬,就在他身上掃視過,「你家開詩會,我為什麼要去?」
開了話頭,程文傑能跟他說上話,「別人家的詩會,你也去了啊。」
楚岐給他挖坑,「我爹接了帖子,不好駁麵子,所以我去了。」
程文傑順著話就說:「哦,那我讓我娘給你下帖子。」
楚岐這次是真笑了,程文傑稍微頓了頓才反應過來,一瞬間,幾個哥哥跟他講的要厚臉皮、不要臉的話都在腦海裡循環出現,好歹讓他穩住了屁股,沒立刻彈起來跑掉。
他不會調情,講點硬話像是撒嬌,「你說話怎麼都帶個坑?」
他想找回一點麵子,也說:「你肯定懂我意思,不然你怎麼會認為我、我……」
我了半天,後一句「相中你了」沒法講出口。
臉色越憋越紅,程文傑脾氣都要憋出來了。
心想要是楚岐再火上澆油為難他,非要他說個一二三四,他就走。
但楚岐不按常理出牌,沒刁難他,卻換了一種方式讓他坐立不安,「是啊,我懂你意思。」
後麵的話,不需要說,雙方都明白。
既然懂,那現在的交流都有試探的意思。
若合適,兩家長輩就要接觸了。
程文傑眼睛亮了亮,因知道這個,最讓他忐忑的情緒散去,讓他拘束感頓時消失無影。
他再問楚岐要不要去詩會,楚岐就問他日子。
程文傑說還沒定下日子。
講這個,他挺心虛的,背地裡打探人家的事,總歸不合適。
楚岐當他是心虛日子沒定,像說空話,就說他最近不忙。
話沒給滿,沒說一定有空去,雙方都留了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