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1 / 2)
寒水洞中沒有時間的概念。
晏沉不知道自己在這裡到底呆了多久,他每天都在筋疲力盡中昏死過去,第二天又被寒屍的殺意逼醒,開始新一輪的廝殺。
熊公沒有在寒水洞中留下任何防護措施,甚至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提高放進來的僵屍等級,晏沉根本不懷疑他就是沖著弄死自己來的。
很多次他都以為自己死定了,每當此時,失控的魔心就會代替他本人出現,將所有寒屍消滅,是以雖然險象環生,卻總能撿回一條命。
新一輪的襲擊開始了,盤坐在玉台中央的少年睜開一雙冷眸。
他的衣衫早就在一次次對抗中撕成碎條,就算丟進乞丐堆裡也毫無違和感,裸露的肌膚上布滿了猙獰的血痕,有的已經結痂,有的撕開又崩裂,更多的是新鮮還在不斷淌血的傷口。
如果玉寒英站在這裡,會發現在晏沉身上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殘酷的廝殺磨滅了他一部分少年意氣,如同硬生生撕開了一層保護膜,把幼獸逼出了本能的凶性。
第一隻寒屍率先來襲,晏沉借力躍起,膝蓋狠狠頂中寒屍的月匈口,趁它仰麵倒下之際,擒住寒屍手臂往上一送,用僵屍自己鋒利的指甲,捅穿了自己刀槍不入的肌膚。
腐臭的黑血飛濺到晏沉身上。
第一具寒屍倒下。
一陣勁風從左側橫掃而來,晏沉抬手一擋,像沉重的金杵砸了過來,手臂應聲骨裂,他人也一下子被砸飛出去,撞到玉柱上,吐出一口血來。
沒來得及爬起來,左右兩隻寒屍已然逼近過來,若有智慧般擒住他的手臂,對麵的寒屍飛過來,一手捅穿了他的腹部。
劇烈的疼痛中,晏沉的視線模糊起來,一種熟悉的感覺包圍了全身,他知道,他又要回到那個地方了。
晏沉睜開雙眼,火光在眼前跳躍,這裡是記憶中的永無鄉,永遠燃燒的烈火,瓢潑的鮮血,腳邊橫陳的死人。
他看見父親的屍體,臉色蒼白地倒在不遠處,眼神已經失去了生機。而一隻腳踩在他的屍體上,拔劍帶出一連串血花。
紅夜叉漫不經心地笑道:「晏沉,你又來了。」
他一腳踢開劍尊的屍體,一步一步走上前來:「你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永遠也贏不了我,如果我是你,我早就自殺了。」
換作往常,晏沉在看見屍體那一刻就已經暴怒著沖了上來。
但今天的晏沉似乎格外與眾不同些,但少年一言不發的模樣很有點異樣,讓他感到了一股久違的不安。
晏沉平靜地凝視著他,鬆開五指,任由龍心劍墜落在地。
紅夜叉驀地心尖一跳:「你這是什麼意思?」
晏沉淡淡道:「你並非我真正的仇人,你隻是假借他的模樣出現在我麵前的魔心。不要再試圖利用我的仇恨了,有意思嗎?這麼多天,我已經膩味了。」
紅夜叉凝滯片刻,麵具下傳來沉悶的笑聲,接著越演越瘋狂:「膽小鬼!你不過給自己找了一個逃避的借口!你永遠無法戰勝我!」
晏沉雙目灼灼,眸光倒映著躍動的火焰:「哦?那你不如來試試。」
紅夜叉拔劍躍起,如猛獸下山氣勢洶洶,眨眼間就掠至他的麵前,劍鋒刺向他的麵門。
晏沉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
但劍鋒卻在他麵前止住了,火光凝滯,時空定格,晏沉輕輕一揮手,永無鄉和紅夜叉都在他麵前煙消雲散。
魔心就是他的非理性,不過心外造物,怎麼可能傷害地了他。可惜他花了這麼多天才意識到這個事實,實在太過愚鈍。
「好小子,做的不錯。」耳邊響起粗獷的豪笑,有人大力撫掌贊嘆。
晏沉睜開眼,目光麻木地盯了會兒寒水洞頂,好半晌才被身體的疼痛喚回理智。
頻繁在魔心幻境與現實中切換,導致他有些神誌錯亂,經常仍舊以為自己身在幻境。
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包紮處理,熊公的包紮手法十分粗糙,先一骨碌把藥粉倒上去,再用繃帶在傷口處打結,能保證人不死就行,至於你說舒適感和美觀?朋友,命都要沒了在想啥呢。
晏沉的傷口愈合得十分迅速,哪怕穿腸破肚,隻要睡一覺就能好個七七八八。
除了魔心大幅度提高了他的自愈能力,還有一個原因是,每次熊公給他的療傷藥都是最好的,效果奇佳。
哪怕最精通醫藥的白家,也沒幾個能煉製出這樣的療傷聖藥。但對熊公來說,這東西就像隨處可見的雜草一樣普通。
此人不僅實力超群,煉藥手法也堪稱當世魁首,卻從不展露真容,身份成謎。晏沉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麼。
叮啷一聲,熊公把碗放在地上。
晏沉一瞥,又是那可怕的蒜蓉包子,讓人一下子沒了食欲。
熊公似乎心情很好地哼著歌:「快吃吧小子,今天你做得很好,我可以答應你一個不過分的小願望。」
晏沉沒有急著回答,而是握緊了右手,感受著體內澎湃的力量。
當他清醒地在與魔心的抗衡中獲得了勝利,這股力量就出現在了他身體裡。
他邪紫未褪的眼眸中劃過一絲不可思議的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