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2)
因為生物課這件事,放學後朗夜沉被班主任叫去了辦公室。
班主任楊老師是個溫溫柔柔的中年女人,獸族基因是綿羊,說起話來和風細雨的,她倒不是為了興師問罪,反而是來安撫朗夜沉情緒的,佘老師來找她告狀時,楊老師就覺得這事兒不對,不像朗夜沉能做出來的。
一查監控,果然不是。
但佘老師脾氣倔得不像蛇,倒像驢,知道是誤會他也不肯低頭道歉,他要退休了,楊老師也拿他沒辦法。
朗夜沉早就過了受點委屈就炸的年紀,也不稀罕那老爺子毫無誠意的道歉,反過來還勸了楊老師幾句,離開辦公室時,同學基本都走了。
比課時空曠多了的教學樓裡,拐杖落地的聲音鈍鈍的,朗夜沉也不急著走,人少了正好,要不誰擠一下他的腳,他就要倒地碰瓷了。
朗夜沉家裡條件還可以,上高中後回家不方便,他爸給他在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請了個打掃衛生、做晚飯的阿姨,平時他都是晚訓後走著回家,順路去餵餵流浪貓,周末還會隨機抓取幾隻幸運的小流浪去做個絕育。
不過今天是去不了了,他個傷殘人士實在不想折騰自己,乾脆打車回家。
下樓時他嫌拐杖不方便,扛著拐杖單腿跳著下樓梯,好不容易到了校門口,往路邊一站,那車堵的叫一個壯觀,整個就是個大型停車場。
沒辦法,再往前走兩步才好打車。
沒想到多走這麼兩步,他還看到了個「熟人」。
貓耳少年正站在一棵樹下,低著頭看手機,夏季的尾巴裡大家都脫了校服外套,他卻還穿著,不僅穿著,還穿的嚴嚴實實,拉鏈拉的很高。
可他看起來真的不熱,皮膚是蒼白的,以朗夜沉的視力,甚至能看見他頸側淡青色的血管,他往樹下的陰涼處一站,自帶幾分陰鬱,頎長挺拔的身形明明把校服撐起來了,卻還是給人一種消瘦病態的脆弱感。
朗夜沉好笑的想,像隻陰影裡可憐兮兮的長柄小蘑菇似的。
他剛想過去打個招呼,時虞卻抬起頭,看了一眼馬路對麵,然後在綠燈亮起時,融入了過馬路的藍白色的人群之中。
這人身高腿長,貓耳在一堆耳朵和角角裡還是很突出,朗夜沉目光不舍的又看了兩眼,直到時虞和大多數學生分開,轉進一條小巷。
反正徐徐圖之麼,要做朋友也不急於這一時,這會兒眼巴巴的湊上去多掉價,好像他是一條舔狼似的。
從口袋裡掏出藍牙耳機帶上,朗夜沉抬手叫了輛空出租車,彎月要鑽進車裡。
……
背後那道熱烈的目光終於消失,時虞斂著的眉鬆了幾分,他明白朗夜沉沒有惡意,男生笑起來吊兒郎當的,但茶色的眼瞳裡滿是溫和的喜愛,如果伸出那條狼尾巴,不知道會不會像小狗一樣晃起來。
因為是「殘疾」的,時虞在學校裡倒是很少看見這樣的目光,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都不討厭。
可他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已經成了習慣,並不打算交朋友。
小巷口還有幾家小吃店,穿過一片食物的煙火氣之後,學生就越發稀少,沒鋪完的地磚在轉彎後戛然而止,下過雨的路麵泥濘起來。
這是兩棟居民樓之間的空隙,盡頭是一扇鎖著的大門,鏽跡斑斑的鎖鏈被一個高胖的男生扒拉的直響,還有三個穿著灰白配色校服的男生蹲在兩側堆壘的沙袋上。
聽見腳步聲,這四個人同時抬頭看向時虞。
「你他媽的還真敢來。」高胖男生站起來,頭頂的短短圓圓的棕色耳朵抖了抖,轉頭啐了一聲,「時虞,你轉校前特麼挑事兒是吧?王正康是不是你找人打的?你下手挺黑啊?現在人還在醫院躺著呢!」
這四個男生已經緩步圍攏過來,時虞神色還是淡淡的,藍色的眼瞳像一片冰封的湖泊,插在口袋裡的手活動了一下指節,指尖猝然刮到了一個冷硬的東西。
他皺了下眉,把那小東西拿了出來。
是一枚黑曜石耳圈,小小的,隻有指甲蓋大小,早上他剛沒收上來,忘記交上去了。
就這麼低頭看一眼的功夫,身後飛出來一根金屬。
那玩意兒銀光閃閃準頭特足,定位導彈似的砸在高胖男生凸起的肚子上,那人嗷的一聲跌了個屁股墩,還撞倒了另一個。
人仰馬翻的亂象之中,那根銀光閃閃的……拐杖功成身退的躺在牆根。
時虞:……
他側身看向走過來的朗夜沉,沒記錯的話這人是體育生,難道訓練項目是標槍?
朗夜沉抬手攬住時虞的肩,熟稔的好像兩人是穿著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而不是早上才認識的風紀委員和違紀人員,要不是手裡還攥著那個耳圈,時虞還以為早上不算愉快的相識就是一場夢。
「不是吧兄弟,這麼熱鬧的事兒怎麼不帶我一個?」他抵著時虞的肩膀晃了晃,眼神卻盯著從地上爬起來的人,「乾嘛呢朋友?四對一很不厚道啊。」
時虞低頭,再次看向朗夜沉的腳。
穩穩的踩在地上,像沒受過傷。
但這人往他身上倚靠過來的重量明顯不對,時虞下意識的站直些撐住他,聲音壓的很低,「這件事你別管。」
朗夜沉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
被砸倒的男生已經爬了起來,小眼睛爭也睜不開的瞪著朗夜沉,上下打量了一會兒,他又看向時虞,又想笑又疼的倒吸口氣,結果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
「你……你行啊時虞,來新學校還有朋友了?還有人願意和你這種殘疾獸人做朋友?」他不懷好意的看向朗夜沉,「你這新朋友,該不會不知道你是個殘疾的廢物吧?」
從他說出「廢物」兩個字,朗夜沉就忍不住皺了眉,可時虞倒像是習以為常,抬手扣住朗夜沉的手腕,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拉了下來。
袖子滑下來,朗夜沉看見他手腕上套著一圈漆黑的表帶,手表側麵的藍色指示燈一直規律的明明滅滅。
時虞說:「我和他不熟。」
他脫下書包,又抬手拉開外套拉鏈,「你們不是去看王正康了嗎?他怎麼說?」
高胖男生臉上滿是狐疑。
斷了兩根肋骨的王正康說是時虞動手打的,可他們和時虞同學一年多,沒少拿時虞當消遣,明裡暗裡的罵兩句都是家常便飯,也沒見時虞發脾氣。
這學期如果不是時虞轉學,他們還打算玩點大的,把時虞堵廁所裡,逼他獸型亮個相。
這人一直忍氣吞聲的,他怎麼有膽子還手打王正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