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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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樣子看上去是那樣地冰冷,這張昳麗俊美的麵容如果不露出倨傲的神色,就是冷得仿佛要落下霜來。

「直哉……」

「……直哉……?」

夢光小聲地叫他的名字,討好地探出手,嘗試握住他的手腕,但她的手太小了,根本拿不動這個人勁實如磐石的手臂。

所以她很快就放棄了,把手收回來,背在身後。像做錯事的小孩子。

禪院直哉沒看她,眼神落在遠方的路燈上。

這位少主的冷淡不僅是因為荒誕變大變小的一切,更多地在想「如果變不回來的話怎麼辦」的解決方法。

日常的生活細節可以另外說,但是如果這個人根本就不想跟自己生活、或者說表現出來根本就沒用支持自己的樣子怎麼辦?

但是……

夢光低著頭,餘光認真地看著他,雪白的肌膚顯現出一種蒼白到好像要隨時消失的膚質。

這個年紀的她會不自覺地像小動物一樣歪著腦袋。

這個動作習慣一直沿襲到了婚後,當她不理解或者生氣的時候,就會微微蹙著眉,歪腦袋。

看上去…表情什麼的根本就是無辜又可憐的樣子。

怎麼感覺

太可愛了……

就像回到了兩個人還是青梅竹馬一樣。

他別扭地、忽然開口:

「……你冷不冷」

宮野尾夢光奇怪地看著他。

這個人……

明明自己根本就沒少穿。

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詢問的話?

就像是為了打破僵局所以沒話找話一樣。

好吧,就像是找個借口關心人一樣的吧?

我不太理解,對這種一眼就能夠看透的大人的戲碼突然有點害怕,感覺性格也受了這種荒謬的人魚的眼淚的影響。

如果要彎彎繞繞地跟我說話的話。

會讓人感到有點委屈。

但不是、我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的……

……

我緩慢地搖了搖頭:「我不冷哦,直哉。」

他眉頭微蹙,「可是你的手很冷。」

「我的手一直都這麼冷,」我乖巧地回答。

其實也沒那麼乖巧,如果用長大了以後的那種溫柔的聲線說話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

「……」

他不贊成我這樣的結論,沉默是溫和的失語。

他伸出手覆蓋上我的額頭:

「冷和冷不能夠一概而論…你這種冷完全是被風吹的,不是平日體溫透出來的冷。

你小時候經常分不清楚冷和冷是有區別的,所以會生很多病,現在果然也感受不到…你的嘴唇這麼白,臉卻很紅,晚上回去,你肯定會發燒的…」

噯呀…

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麼、

完全弄不明白重點。

我咬嘴唇,彎起膝蓋踢石子玩,有種被未來的人輕易看透現在的想法的被窺探感。

小孩子很討厭似是而非的說教的。

這個人偏偏是很喜歡拿那種道理和身份來說華麗的笑話的人。

我想起小時候。

我們經常一起生病,就像約好了,或者說是什麼詛咒一樣。

明明是服侍大少爺的侍女,按理來說應該撐著病體,徹夜不眠地照顧這位被家族千擁萬簇的繼承人的。

但每次打了冰水放在旁邊,我都會因為發燒半坐著睡著,大概是躺下反而全身都會酸痛得爬不起來。

發燒的感覺讓人想起漂浮在霧裡的燈光…好像可以到達很遠很遠的地方。

每次被終點刺眼的光芒逼迫眯起眼睛的時候,睜開眼,就會看到他麵無表情的臉。

禪院直哉冷淡又失語地看著我,表情完全讀取不出來到底是在生氣我的失職,還是我燒糊塗了沒察覺到他已經沒有再睡了。

生病對於他來說似乎就是今晚要早點睡而已的程度。

我一直很嫉妒這種咒術師的體質啦,後來我也不怎麼生病了,因為他會照顧我。

雖然這個概念本身就很匪夷所思,但我想,我們是互相照顧的嘛,應該很公平吧?

回憶到這裡,我抬起眼睛。

他那雙淩厲昳麗的鳳眸冷淡地下視著,不偏不倚地對上我的視線。

……

銳利感。

…大人的感覺。

我微微撇唇,

「直哉……」

說著,我的聲音漸漸細微:

「我…有點怕怕的。」

「如果……如果我變不回來怎麼辦?」

或者…

如果……

我沒再說下去了。

失落間,覺得有無限的恐懼和空白在逼近,就像某種無法用言語去形容的概念在層層撕開,露出後麵的東西。

如果真的打出人魚的眼淚的結局的話…

倒不是兩個人沒辦法在一起

就像惠說的那樣…時間線不一樣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就完全是另外的概念了…

身體變小的話,做很多事情都會不方便吧?

如果在該上學的日子不去上學、而在街上閒逛的話,會被巡視的警員問詢的。

社交的話……也就和斷絕沒什麼兩樣了…不可能會理解這種奇怪的事情,如果漸漸不往來,就會變成談話中偶爾提起的話題,沒辦法用較小的孩子身體去融入…要和跟自己一樣年紀的人做朋友嗎?

好像在虛耗生命一樣。

明明……

明明已經到了好不容易可以和丈夫在外麵過婚後生活的日子。

跨越了那麼多的苦難……

已經迎來了曲折艱難的光明結局的——

「夢光……」

丈夫的聲音平靜。

他握著我的手,蹲下來專注

地看著我。

「你專心地聽,好嗎?我會珍愛你的,我會像兄長一樣,照顧你,送你去上學,依舊過跟在禪院家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的。

夢光…你不是一直想上學、憧憬學校裡的生活嗎?

我也不知道去學校上學是什麼感受,但是如果你想體驗的話,我可以找像電視劇裡一樣討你喜歡的學校。隻要兩顆心貼近在一起,做什麼都沒關係,這是你所相信的話,對吧?這樣珍貴的態度,我們不是一直在珍惜地擁有它嗎?()」

人生中,隻要一個人的態度和信念不改變的話,就不會失去珍愛的東西的。?[(()」

……

「雖然……是有說過這個話…」

我看著他。

聽到後麵,我幾乎有點在出神。

雖然是我當初安慰他的話、被好好地記下來了。

總覺得說這句話的他有種很天真的透明感…

很可憐…

我在乾嘛,

明明是感動沉默

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呢?

一種不應該存在在他身上的、一貫來的養尊處優所秉持的異常的信念和價值觀,讓他看起來那樣昳麗又耀眼。

貴公子有惡劣的脾氣,因為從來不缺人對他好,說這種漂亮又清澈的話時,那樣自然地篤定,就像理所當然而不刻意的真理一樣,輕描淡寫地就給人帶去安全感。

但又讓他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被擊潰,如果支撐他這樣矜貴澹然的身份,在某一日崩塌了怎麼辦呢?

一定會像是漂亮的琉璃製品,碎成很多個碎片……

自己受傷的時候也會刺傷他人。

他盯了我一會兒,似乎透過我的表情看心事,但他沒表現出什麼多餘的情緒來,隻是耐心地道;

「隻要我們在一起的話,一切的難題就會迎刃而解的。我很開心你現在還在我麵前,你不是還好好的嗎?」

說著,他近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那樣少爺心態地疑惑感嘆,揉了揉我的頭。

「直哉……」

我眨了眨眼,發現自己的聲音漸漸低落了

「夢光…?」

「我可能變不回來了…」

他微微蹙眉:「…為什麼?」

「因為我是假的。」

「哈?」

「就是…虛假的東西,不存在的東西。」

「……」

「說什麼呢?」

「我知道你不信…但是……」

「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人魚的眼淚什麼的這種荒誕的東西一樣,不也發生了嗎?我…我是虛假的東西,突然就被這樣牽扯出來了…」

什麼時候知道的事?

從想起來的時刻開始的吧。

更多餘又像是很重要的記憶湧上來,讓人很難分辨到底哪裡是真實的、哪裡是虛假的,比起禪院家侍女出身的我…在家裡虛度年華玩乙女遊戲的我好像更讓人覺得惆悵一點。

() 我也不太願意接受的。

可是……

他沒有什麼意外的神色,或許是沒有表現出來,總之我沒有讀懂,隻聽到他問;「那你會怎麼樣?」

「我會消失掉的。」我回答。

「就像愛上王子的人魚變成泡泡一樣。」

聽到這。

他張了張唇,沒說話。

不一會兒,他煩躁地從鼻腔裡噴出炙氣,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大概算回應。

男人的掌根抵住自己的額頭,微微偏頭,把好看的臉埋在自己的臂彎裡,似乎很是倦怠疲倦了這樣的結論。

四周好安靜。

這樣有些脆弱的動作我很少見到…幾乎沒有印象。

我也不明白這個動作代表了什麼。

他相信了嗎?

還是覺得我總是弄這些奇怪的伎倆來讓他頭疼的……

我需要做進一步的解釋嗎?

其實我很難界定的。

在他的眼裡我是虛假的,但是在我的眼裡這周圍的一切也都是虛假的。

雖然我更想留在這裡,可是因為吃掉了人魚的眼淚這個道具,觸發了分支結局,我就沒辦法再待在這裡下去了。

……後麵的劇情主創團隊根本就沒寫嘛,隻是附了一張女主角變小的特殊cg就載入片尾了。

我要怎麼告訴他,很快這一切都會崩塌掉呢?

越想我越覺得窒息,好像有好多好多事情等著我。

好多好多的情緒等著我去接受處理。

我感覺我要哭了…

「餵,你天天都在乾嘛啊……」

察覺到我的情緒一般,他沉悶的聲音從身前傳來。

「……直哉?」

變小的妻子微微偏頭,沒能夠理解他的話。

「你…根本就是在給自己找借口…變小變大什麼的根本就不是事情,消失這種討厭到犯惡心的事,為什麼可以這麼輕浮地做比喻?」

他微微抬起頭,從臂彎中露出一雙深邃銳利的眼睛,冰冷得好像錐子,準備隨時敲破什麼東西。

輕浮?

指「像美人魚變成泡泡」?

我有點生氣,又有點委屈:「我沒有撒謊。而且你說犯惡心什麼的,不也是很傷害人嗎?說這話的語氣也很傲慢。」

「不是這個,根本就沒在說你……唉…我連…」

看著她的眼淚,他難得地表現出不耐煩的燥鬱來,他像是妥協了。

「所以呢,消失……消失以後呢?」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會去另一個世界吧。」

「那裡沒有咒靈,也沒有咒術師,哪裡都很普通。或許我會徹底失去意識也說不定。這是代價吧,如果我恢復了雙腿的話,就沒有機會再得到你的愛了,兩個很珍貴的東西,需要代價去交換的。我是因為選擇了直哉你才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現在我要離開了,如果轉生到另一個地

方…好吧,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太知道。

在這個虛擬遊戲裡待得太久了,我除了有清晰的「已經告一段落了、我會消失掉」的想法之外,真的不確定再次睜開眼睛的概率是多少。

真的會重新回到那個好熟悉又好陌生的遊戲倉裡麵嗎?

我看著我的丈夫。

就算坐在花壇邊緣,他也比站著的我要高兩個頭。

就算結了婚,歲月在他臉上幾乎也沒留下什麼痕跡…這句話說起來怪怪的,本來也就二十幾歲的年紀,而且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嫡子,輪廓更清晰立挺的他比少年時要合我的審美得多,隻是狀態仍舊有時候令人瞧不出喜怒。

禪院直哉在思考問題的時候會露出這種幾乎沒有的表情,偶爾會把食指彎曲,抵在唇瓣下,狹長的風眸和長時間矜貴養出來的氣質讓他在這種時刻會習慣性地抿唇,唇角抿出一個輕慢的弧度。

大部分時間,他都噙著根本沒有任何溫度的笑,像在居高臨下地審視。

「你是認真的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連笑都沒有了。

雖然沉默隻蔓延了幾秒,我覺得他寧靜微垂的眼睛好像悲傷的寶石,在放空,或許在心裡對這些無常的事說一些很不好聽又刻薄的話,如果不經過處理的話是無法得體地說出來的。

想到這裡,我感覺這個時候想這些微妙的東西才是真的很古怪。

從我的沉默裡得到大致的答案。

「……」

他緩慢地站起來,「爛得要死一樣。」

我莫名其妙地問他:「什麼東西。」

「我的愛情故事。」

他麵無表情地回答,重新半蹲下來,修長的手指捧住我的臉,指尖滑過我的眼眶,眼神冰冷得像在端詳什麼精美的器具。

「雖然你不像在開玩笑,說虛擬之類的話,可是好真實啊,跟記憶裡都沒有什麼差別,如果說是假的話也根本沒道理。

怎麼回事,夢光,我的品味應該不差吧?我的愛情故事是個爛劇這種設定怎麼也說不通吧?如果是虛擬的話…至少也該存在破綻…」

我順從地任他左右轉動我的臉蛋的角度,乖巧地說:

「親愛的,應該不是說這種事情的時候……」

我眨眨眼,甚至有點奇怪他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接受我的話,或者說這種莫名其妙地設定。

至少對於我來說還有傳輸意識的鋪墊,很容易就能夠獲得跟記憶相符的體感。

對於他的話,完全就是憑依我剛剛說的話吧。

他似乎很輕易地就看出我的想法和眼底的懷疑,眉眼低垂,近乎輕慢優雅地嗤笑了一聲。

「我看得出來的,夢光。」

氣氛一瞬間凝固了起來。

他的眼神介於溫柔和冷峻之間,襯得他在某些瞬間十分陌生,瞳眸深邃銳利得令人恍惚。

拇指微微按壓著我的臉蛋。

「夢光

…你知道更多的東西…隻是你不願意跟我說而已。」

「我以前——一直認為夫婦之間應該最大限度的不隱瞞才對,所以知道你瞞著我和那個人寫信的時候,我真的很生氣…如果不能夠好好地說清楚、互相坦白的話,不就跟娶家裡安排的那些女人沒有區別了嗎?」

「但是後來我又想了想。」

說到這,他偏頭,不著痕跡地頓了頓。

「有些人,如果讓她坦誠地麵對感情的話,會誇張地死掉也說不定。」

沒什麼表情地看著我,丈夫昳麗的狹長眼眸微眯,我送給他的耳墜在夕陽下渡上了暖色,漂亮得讓我有些出神。

「或許她根本就不能夠理解這個世界上是存在著可以相互剖白的對象的,甚至不知道某樣東西需要分享給別人…我也不太理解,太麻煩了,我也決定不這樣做要求了。」

「我想,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要理解的東西。」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速緩慢,如釋重負般,輕描淡寫地就做了個決定。

「如果你要消失的話,我們在新世界再見麵吧……」

可是…

有沒有新世界都未可知…

「無論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找借口離開我,我會找到你的。」

他平靜地道。

「就像你之前無緣無故地消失,又奇怪地出現一樣,我會找到你的,夢光。」

「你不是說你是因為我才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嗎?我們的前半生都是為了這個時刻的分離才存在的嗎?一定有著其它的原因,比如我們會再次相遇,以另一種方式在一起。」

他篤定的話完全不像是出於安慰才這麼說的態度,他好像就是這麼認為著的……用很倨傲冷淡的態度。

看著我,他露出了一個溫和安撫的笑來。

我想起來,我一開始以為他總是秉持著什麼樣的信念和準則,所以才能夠自律又微妙地自負。

後來我發現…他這個人的傲慢與平靜到了一種很奇妙的程度,隻要是他這麼認為的東西,他就會淡然地奉為圭臬,全然不在乎背後的邏輯什麼的。

他平視我的雙眼,語氣緩慢誠懇,

「我能夠感覺得到,我們會再次相遇的,就像天把你送到我的身邊一樣。」

我被他這樣堅定的語氣搞得很茫然,我顫了顫乾澀的嘴唇:

「可是…直哉…你、要做禪院家主吧?怎麼找我…而且我也不知道我會去哪裡…哪裡有我的藏身之所。」

他沉吟,「也是吧,如果究其一生都找不到的話……」

我無助地,「那,那直哉要怎麼辦。」

「沒怎麼辦,繼續當家主吧。」他回答。

……

怎麼能夠這麼輕描淡寫地說這種話…

雖然他要是消沉下去聽著也沒那麼好,

但是…

我啊了半天都沒說什麼,隻能閉嘴。

「如果要說變

化的話…在繼承家主之位以後,我應該會變成一個惡劣糟糕的人,沒有妻子沒有孩子,哪天發神經地活夠了死了吧,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了。()」

我很無語:你怎麼又說這樣聽起來很糟糕的話??()」

他聳了聳肩:「會變成視人命如草芥的惡人也說不定,尊重之類的道德觀也很難去界定,心血來潮或者利益驅使。

我一直覺得如果不是夢光來扮演的話這些東西都很沒趣,以怎麼都無所謂地方式來生活吧,畢竟我的老爹那樣混蛋地活了一輩子也沒見從家主的位置上下來過。」

他貼住我的額頭。

聲音很溫暖。

「夢光,你不要擔心,你告訴了我家庭是有意義的,我一直很不屑這個概念…,我們兩個人都不能理解的事物,我們卻有好好地組成,我以前覺得很無聊的日常生活,我卻因為你感受到了它是珍貴的。」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們一定會再見麵的。」

*

他這樣真誠到讓人懷疑他的話就好像什麼破解詛咒的咒語一樣。

居然很好用地生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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