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2 / 2）
這薄薄的層沙之下，盡是骸骨。
這片平地並不是這裡真正的「底」，真正的底部早已被重重人骨掩埋，藏在了下麵，這也是為什麼管道會通往「地下」的原因。
肉須還在繼續向前，常輝霖起身跟了上去。
這片「平地」上沒有一個綠色人影，所有的人影都停留在上方的位置，遙遙看去，更像是天上銀河，北地極光。
然而無論那綠光映在眼底有多敞亮，都無法照亮周遭一絲一毫。
中原中也在一片黑暗中浮沉。
這裡太黑了，他甚至不能判斷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重力拖拽著他的靈魂下墜，眼皮下沉，黑暗中湧動著腐朽的氣息，他隻覺得自己在一寸一寸地下陷，無法呼救，更無法自救，隻能清醒地看著自己失去意識。
錯亂中，他好像看到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
他們的臉像是壞了的電視機，沙拉沙拉不停出現白條和奇怪的花紋，胡亂揮舞的手拽住他的身體，從清白的世界裡往紅色的深潭裡下沉，連帶著他一起下沉。
深沉的疲憊沁入骨髓。
就這樣吧。
他心裡閃過這樣的想法，可是哪怕自暴自棄，他還是忍不住會去想那個人。
常輝……看到自己失蹤了，會回去吧？
還是說，他會來找自己？
想到這裡，他心裡湧出一種難抑的情感，這沖破了些思維的凝滯，他張口，想喊出來，什麼都好，但聲音依舊被禁錮在舌底，被無形的鎖鏈一起禁錮了。
紅色一點一點吞沒了他的身體，先是脊背，緊接著是肩膀，臉頰……他幾乎感受到了無法呼吸的窒息，他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拉住什麼，不過到底是空無一物，緊繃的手最終也失了力氣，像斷翅的飛鳥，直直地下墜。
一隻手死死地拉住了他。
雪鬆的氣息交織著冰冷一路蔓延到心髒，熟悉的氣息就像破開荒海的利刃，以勢不可擋之姿強硬地降臨到了他身邊。
中原中也被拉了出來，眼前沒有耀眼的光芒，他甚至看不清身邊人的模樣，但他卻在第一時間就抱住了對方。
混沌依舊殘留在腦底，他一遍又一遍地呢喃著那個名字，像是想把它深深地刻在心裡。
一半欣喜，一半惶恐。
常輝霖拿出從寂藤那裡順來的連通器，連接了兩人的麵罩。
「中原君。」
他喚他，語氣分明是冷的，中原中也卻模糊地覺得那話裡帶著笑意。
「我找到你了。」
從枯骨堆裡爬了出來，中原中也先注意到了常輝霖手腕上的東西：「這是什麼？」
「……可以用來導航。」
常輝霖簡短地回答，繼而發問：「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
「我在底部，聽見了聲音，」中原中也恢復的很快，隻是手一直緊緊握著常輝霖，從被拉出來起就沒放開。常輝霖暼了他的手一眼，也沒說什麼。
「然後我就覺得腦子裡像是一下子湧進了好多雜亂的音象，我沒能撐住，暈了過去。」
不對。
常輝霖微微皺起眉，「我當時看到你的繩子動的很厲害，你在下麵沒有遇到其他什麼東西嗎？」
中原中也：「沒有。」
他也凝起了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他抬起頭，輕易地就看到了上麵交疊的綠影：「這裡的。」
常輝霖心有所動，他站了起來，準確地看向了黑暗中的一個方向，他走了過去，隨著靠近，手上的肉須也隱隱躁動起來。
走近以後，他能清晰地看到一個眼熟地大缸，但不同於在洞裡昏睡期間看到的，這個缸的開口被一塊巨大的奇怪石頭壓的嚴嚴實實，那石頭透著暗紅色，看起來很是不詳，被固定在垂下來的鐵索下麵，恰巧就在「平地」上。
常輝霖想起了那孩童聲音說過的話。
「把那些容器打碎吧。」
「大家，都已經很累啦。」
常輝霖審視著那大缸，中原中也輕聲問：「怎麼了，常輝？」
「我答應了一個小孩一件事。」常輝霖觀察之後得出結論，大缸和他之前看到的幾乎沒什麼不同，就算貼近了也沒有危險的事情發生，隻是在他掏出刀要直接打碎之際，不知為何，空間像是畏懼似的一頓，上麵原本靜止的綠色人影突然齊刷刷地扭轉了頭顱，盯向了他們，就算離的足夠遠，那陰冷的目光依舊如芒在身。
中原中也迅速地將少年護到身後，擺出了戒備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