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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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人情留一線,其實是為了自己。

前兩日縣君同她母親說了實話,穎國公夫人氣得打了她一巴掌,指責她不圖舅舅死活,靦著臉要給湯家做媳婦。當時穎國公便覺得妻子做得太過了,維護兄弟也不是這麼個維護法,打孩子乾什麼。

他看向溫如,那丫頭素來傲性,挨了一巴掌也沒有哭,那雙眼睛裡閃著冰冷的光,咬牙說了句:「舅舅是舅舅,我是我,舅舅的死活和我有什麼相乾。」乍聽有點冷血,但細細思量不正是這個道理嗎,外家的舅舅,為什麼要牽累她的婚姻。

自己的女兒,脾性自己知道,這孩子向來聰明有主見,既向家裡提起,就說明打定了主意要嫁,你想關住她,想看住她,那是絕對辦不到的。她不是那種束手無策哭哭啼啼的姑娘,倘或私奔了,或者與湯家那小子生米煮成熟飯了……想起眼下還跪在門外的湯鶴卿,穎國公心裡就懸起來,這通聲勢做得很足,到了這樣地步,溫如再要說合親事已然不容易,誰能不顧忌將來的國舅三分,硬著頭皮奪人所愛?

隻這一霎,穎國公可謂千般想頭,自己的夫人打死不答應,自己也是顧全著麵子不肯鬆口,但如今丹陽郡王不是承諾與嶺南那邊走交情了嗎,有了這個由頭,回家就能向夫人交待了。

再說大赦天下,除了官家大壽就是新帝登基,新帝是誰?是湯家的女婿!自己這些年為著個小舅子和湯家烏眼雞似的,朝堂上也諸多不便,早就令他有些生怨了。這回人家搭了個好大的台階讓他下,他要是再擺譜,到最後怕是隻能上天了。

輕重一旦捋順,事情也就不疙瘩了,穎國公拍了拍膝蓋,痛下決心,「郡王說得很是,其實我與湯家到沒有深仇大恨,如今是親戚好,念著姐夫小舅子,要是親戚不好,一輩子不來往的也多了,有什麼大不了!主要我家夫人,護佑這胞弟護佑得緊,我也沒有辦法,不過既然郡王從中調停,我再不能一條道走到黑了……你是不知道,湯家那小子今早就在門外跪著了,我出門半日提心吊膽,還不知道眼下怎麼樣了。」

李宣凜忙順水推舟,「那公爺還是快些回去看看吧,流放那位是公爺妻舅,您家門外跪的是太子妻舅。眼下這麼熱的天,萬一出了事……」

說得穎國公心頭哆嗦起來,忙一挺身站起來,「我這就回去。」走了兩步又回身托付,「我那小舅子的事,就全賴郡王了,回頭我差人把他的籍貫名姓送來,請郡王代為周全。」

李宣凜說好,向穎國公拱拱手,目送他快步往大門上去了。

七鬥這才從廊上進來,搖頭晃腦說:「這穎國公真是怪,公子好言好語開導他,怕是開導到明日也不會有成效。」

李宣凜垂手將自己的茶盞放回托盤裡,淡聲道:「其中利害他哪能不知道,不過要個外人抻一抻筋骨罷了。」說著佯佯走到門前看天色,午後想必般般要小睡,現在過去擾了她休息,於是便找些卷宗來查看,延捱到未時前後,方交代了公務趕往易園。

這廂剛到園門前,正好般般陪同一個女子從園內出來,邊走邊道:「那處院子我已經讓人灑掃過了,雖不大,但雅致清幽,很適宜居住。你且過去看看,要是缺什麼,就過來同管家的媽媽說,她一應都會替你辦齊備的。」

穿著布衣的女子臉上有滿足的笑,再三向她褔身,「多謝小娘子了。我從沒想過自己還有這等造化,能從禁中走出來。早前也隻是當做玩笑,心想事情過去了,小娘子怕也忘了,不曾想小娘子還記在心上,今日果然兌現了。」

明妝道:「我承陶內人的情呢,不過沒能立時把你接出宮來,讓你多受了一段時間的委屈。」

陶內人搖搖頭,「小娘子哪裡話,我們這等人,還怕吃苦麼……」說著邁出門檻,錯眼看見門外的人,眼神一閃,卻也未動聲色,不過微微欠身褔了福,讓到了一旁。

明妝這才發現李宣凜,含笑道一聲「你來了」,復又同陶內人道:「你剛出禁中,先歇上幾日,一切慢慢來,活計的事不要操心,我自會替你安排。還有尋找家裡人的事,我也會替你留意著,隻要一有消息,即刻會差人告知你。」

陶內人千恩萬謝,「小娘子的大恩大德,我今生報之不盡了,本以為會老死禁中的,沒想到還能活著出來。」

明妝笑道:「在街市上多走兩圈吧,看一看車水馬龍,等沾染了紅塵的氣味,人就活過來了。」

陶內人舒展開眉眼,喜滋滋應了聲是,臨要走時又向李宣凜一福,這才撐著油紙傘往南去了。

李宣凜收回視線,偏頭問明妝:「這是什麼人,勞動你這樣悉心打點?」

明妝道:「她是五公主身邊的宮人,我曾托她辦過一件事,許諾事成之後想辦法接她出禁中的。原本儀王出事之後,我恐怕是要食言了,好在後來受封了縣君,還能進宮謝恩。那日向五公主打聽她,聽說她餵死了鶴,被罰去搬炭了,我就同五公主討了她,把她弄出宮來,在城北找了個小院子安頓她,總算兌現了當初的承諾。」

她在長廊上緩緩前行,喁喁細語,盛夏的日光穿過樹葉,打在步步錦的欄杆上,整個世界都透出一種青梅般明淨爽朗的味道。

他負手在她身後跟隨,聽她一遞一聲說起其中緣故,唇邊的笑意加深幾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很應景地恭維了兩句,「那位內人運氣真好,遇上了信守承諾的小娘子。要是換了旁人,事情辦完,早就忘到腦後去了,哪裡還願意費那個手腳。」

明妝是小女孩,受了誇獎很得意,「小女子也要一言九鼎。」

他高深笑了笑,步態閒適地踱在長廊上。轉頭朝外看,這庭院中光影恢弘往來,由衷覺得易園的景致比沁園更好,易園有人氣,沁園總覺得冷冰冰的。不過細想,還是因為能帶來人氣的人沒有過去,等親迎之後,那時的沁園也許就堪比易園了。

再往前走,前麵是個小小的廊亭,亭子四周掛上了輕紗,底下用銅墜角墜著,一陣風吹來便輕柔鼓脹,仿佛整個亭內都有涼風回旋。

煎雪呈上了白醪涼水,兩個人坐在廊亭裡小憩,就著微風看池子裡半開的荷花,明妝撥了兩個乳糖圓子到他盞中,一麵問:「今日可遇見穎國公了?」

他嗯了聲,「我正要和你說這事,看樣子穎國公有些鬆動了,中途急著回去處置……據說鶴卿一早就跪在他家門外了,」

明妝吃了一驚,「他果真去跪了?這樣大熱的天,可別中了暑氣。」

他垂著眼,拿勺子撥了撥那圓潤的團子,以前他不大喜歡吃這種黏膩的小食,現在倒換了個口味,咬上一口也有滋有味,抽空才應她一聲,「這個時候苦肉計最好用,既然打定主意要娶人家的女兒,受些刁難也不怕。」

也許親事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結了,明妝沉吟道:「隻怕往後兩家親戚走動起來,會有些尷尬。」

戰場上呼嘯來去的男人,沒有那麼多的人情困擾,他說:「原本各家都自立了門戶,難道因舅舅和叔父結了仇,就要株連九族?再說官場上眉毛挨著眼睛,兩家又都掌管兵事,他們之間鬧得不愉快,官家指派公務還要刻意將他們分開,連著官家也費心思。」

那倒是,官場上不合大抵都是暗中較勁,像他們這樣明晃晃的,弄得大家都諸多避諱。

提起官家,李宣凜微頓了頓,「我昨日入禁中呈稟控鶴司的布兵安排,官家的精神很不好,手裡明明握著玉把件,還在閣內找了好久。後來說起儀王生忌,官家在艮嶽悄悄設了個供桌,背著人獨自祭奠了一回,說到這裡泫然欲泣,我心裡也不是滋味。」

畢竟父子血濃於水,官家對儀王還是存過很大期望的,可惜最後落空了,誰對誰錯也不用計較了,都是這無邊權柄惹的禍。

明妝之前得知爹爹的案子與儀王有牽扯,心裡十分憎恨他,但如今人死債消,再提起他時也沒有那麼多激動的情緒了,隻問:「韓相公承辦了儀王喪儀,知道把人葬在哪裡了嗎?」

李宣凜道:「南山崇華台,那裡能聽見南山寺的梵音,但願借此能超度他,願他來世不要托身在帝王家了,找個尋常門戶安穩度日,平平安安過完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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