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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本來想還個嘴,但他抬眼認真看她,從麵前的少女身上看到一股又頹又刺的感覺。
要是桑桃真是有心說這話,早該是那股子嘲諷和可憐勁兒。
可她沒有。
她的神態表情中,隻有一股頹靡喪氣催生下的尖銳,這很難捕捉到,但被他抓到了那一瞬間。
桑桃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很快斂了自己的神情,先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壓壓驚。
怎麼說呢,她確實把自己都驚嚇到了。
這話也太不禮貌了!桑桃!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說起來江嶼對你也不差,人也不是個什麼壞東西,怎麼你一上來就問候別人的母親是否安好…?
當然,桑桃是知道自己沒有那個意思的,剛才江嶼說他們相似,她隻能想到一些同命相憐,她隻是忽然想到了蔣思玲。
倒也不是沒有媽媽…
就是,母親現在的關心在這裡顯得無所謂,甚至有些累贅。
「不是!」桑桃喝完水匆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嶼也是頭一次見她這急著辯解的樣子。
他懶洋洋地往後靠了靠,尾音故意拖著:「嗯?」
「首先,我有媽媽。」雖然和沒有差不多,這半句她沒說,「其次,我真的不是在罵你沒有媽,也沒有詛咒你媽媽的意思…我就是,表達失誤了。」
這失誤稍微有點過了。
桑桃很乖地把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上,十分真誠地對江嶼說了句:「對不起,口誤了。」
這樣子乖得不行,又純又聽話,還頂著一張漂亮出塵的臉,小鹿眼靈動,耷拉著眉眼的時候又顯得有點小可憐。
江嶼一眼看過去——
草,這他媽誰能生氣?
他這脾氣,看一眼桑桃委屈可憐的勁兒,行,直接沒脾氣。
江少拽了十八年,這十八年就是沒看過誰的眼色行事的,比他年紀大的都要叫他一聲嶼哥,做事兒基本就隨自己心情,沒讓著過誰。
雖然他這人不愛發火,覺得生氣這種情緒沒有太大的意義,但要真是生氣了,估計難得消氣。
得,懷疑小姑娘是專門派來鎮壓他這種混球的。
江嶼甚至是聽笑了,抬手,食指背麵搭著鼻梁,嘴角都要漾到手的虎口處。
「行,我不計較。」江少還挺大度的。
在這事上大度,但在記小事上就不一定了,他說完,又挑眉說桑桃:「你這小姑娘呢,能學到我這點優點就行。」
桑桃:「?」
江嶼:「你看,平時我說話稍微有點失誤,你還跟我生氣,劈頭蓋臉給我一頓亂罵。」
「我真的罵了嗎?」桑桃眨眼,「我覺得隻是說話聲音大了點。」
「噢。」江嶼顯然是不認。
被新來的小同學罵了,她罵完還不承認。
「好吧,我知道了你的意思了。」桑桃應著。
「知道錯了?」
「知道情況了。」她搖頭,「我不改。」
說得理直氣壯,毫無悔改之意!
江嶼:「?」
雖然這種,知道錯了但下次還敢的人不少,但他第一次見像桑桃這樣的。
看著在聽話,其實在忤逆。
她一副「不管了世界毀滅吧」、「不想管你們了隨便吧」的態度。
通常已經這麼想的人,大多暴怒、頹廢到極點,一股子擺爛味兒,但她又表現得很乖順。
挺有意思。
…
兩人在這兒說著話,圍觀的兄弟們可就不安生了。
有人路過那邊角落的沙發去買水,聽到一些他們倆說話的隻言片語,回來以後大受震撼。
「回來了?」這邊等消息的人挑眉,「什麼情況啊?江嶼帶來這妹也太乖了,你看剛才倆人說話,那姑娘一副被訓話的樣子坐著,怎麼,現在江嶼是轉行當思想品德老師了?」
「沒看出來,江少竟然會帶這款,太乖了,這玩都玩不起來的。」另外一個人嘆氣,「看著是但凡場子裡有點爭吵,都能嚇到在旁邊不出聲兒的類型。」
這種場合,隔三差五有人打架來鬧場子的事兒可多,來玩的人魚龍混雜,難免來點性子暴躁的社會混混,有時候玩得不開心了,有點小摩擦也正常。
就是沒想到江嶼把這種乖巧學生妹往店裡帶,要今兒運氣不好碰到人打架,誰能看著?
「操,江嶼真不是在訓她!」買水哥趕緊插話,「我剛才過去的時候,這姑娘在問候江嶼的母親!」
「……草啊?」
「我靠,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沒聽錯,我看那姑娘乖乖的,靠近一點兒一聽,結果在問江嶼是不是沒有媽!」
稍微熟悉這個場子的人,也熟悉江嶼,他們都知道——
關於江嶼母親的事,一直是他不可觸碰和窺探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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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桃沒有什麼特別想玩的項目。
大概是童年時期愛玩但被抑製了天性,那些家長眼中所謂的習慣養成階段,給她養成了不愛玩這些東西的習慣。
所以也沒什麼朋友。
年輕人聚會嘛,總是喜歡玩這些的,她參與不進去,自然不跟大家一起玩,活動再不濟也是跟下午一樣,去KTV,可她連歌也不唱。
桑桃的嗓音條件是好的,音感也有,小學的時候被班主任介紹到合唱團,希望她能參與領唱。
但蔣思玲以桑桃要忙學業、補習以及一些興趣班為由給拒絕了。
她不想玩江嶼也沒強求,桑桃就站在旁邊兒看,也不玩手機,手上拿著一瓶巴黎水等著。
江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像個推銷的頭頭兒,他硬要把每個項目都給桑桃玩一遍看,說是她看完以後總知道想玩哪個了。
但桑桃很難不懷疑江嶼是不是為了耍帥。
江少爺人是好的,也沒跟她發過火,但確實太愛裝了,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人十八歲不裝逼,等到八十歲再裝嗎?
十八歲,裝逼的大好年紀。
挺好。
但江少爺是挺帥的,這一點客觀事實無法否認。
她站在側邊,看江嶼隨手去取了那牆麵上單獨掛著的一把弓,別人玩都是在一堆裡挑的,隻有他拿的單獨的。
桑桃沒那麼重的好奇心,本來不想關心,但耐不住少爺自己要「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