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1 / 2)
江南幾乎將雅致和詩意沁到了每一個角落。
曲徑回廊小橋流水,一頁扁舟順水流下,耳畔都是嬌軟的吳儂軟語。
曦光倚在船上,眼見著小船穿過橋洞一拐,卻又到了一株大樹底下,巨大的樹根在水麵盤旋交錯,竟被人踩成了一個階梯,有婦人蹲在上麵洗衣服,旁邊青石道上小孩子們在笑鬧。
春起帶著些許暖意的風拂麵而來,下午的陽光溫柔落在身上,曦光看著周圍,覺得她很喜歡這裡。
沒有玉京的威嚴雍容,亦不似蜀州的奇峰險峻,這樣精致的地方,她喜歡。
湯成在前麵搖著船,笑著和曦光說起這周圍的種種。
兩人順水而下,有人想要搭船,被他笑著拒絕。
他們走著前麵忽然熱鬧起來,侍衛開路,讓所有人都停下。
後麵王府的馬車徐徐行來,又有知州的馬車,一行人浩浩盪盪過來,顯然是剛從城外回來。
「今天是二月二春耕節,這些官老爺們……」湯成嘴裡的話忽然就沒了,往常機靈滑溜的人愣愣的看著王府馬車飄起的車簾一角,舌頭仿佛被叼走了一樣。
他這樣引得侍衛看來,狠狠瞪了他一眼,低斥道,「看什麼呢!」
湯成難掩震驚的轉過頭,看向倚在船邊的曦光。
曦光不解的看他,不知道他看見什麼了,怎麼這麼樣子。
馬車漸漸遠去,那侍衛臨走前還不忘狠狠瞪湯成一眼。
湯成一個激靈,匆忙搖了船往回走。
「師哥,怎麼了?」曦光忍不住好奇的問。
「回去說,等回去了再說。」湯成鮮少的麵色鄭重,一路皺著眉,竟也沒怎麼說話。
一路回了宅子,他帶著曦光就去了師傅哪兒。
他一路上腳步匆匆,曦光在後麵好不容易跟上,等終於進了藥室,已經忍不住喘起了氣。
「做什麼毛毛躁躁的。」看著曦光這樣,唐賢瞪了眼湯成。
湯成這才回神,扶了曦光坐下,忙不迭的就說,「師傅,我今天帶著師妹出去,看見王府馬車上的女眷,和師妹特別像。」
話音一落,屋內兩人都驚住。
曦光呼吸一頓,皺眉難掩驚愕,「師哥你說什麼?」
「是真的,當時我就掃了一眼,但是那眉眼,和師妹簡直太像了,就是年紀大點。」湯成認真的說。
當初師傅就是在江州撿到師妹的,他記得格外清楚。
「仔細說說。」唐賢坐下,認真的問。
湯成就仔細說了當時的經過。
「你說的,應該是安王府的王妃。」唐賢說,不由沉吟。
他沒想到,徒兒的身世竟然會和王妃扯上關係。
「你出去打聽打聽這個王妃的事。」他吩咐。
湯成立即應下,轉身沖曦光笑了笑出去了。
他知道,這個小師妹一直己的身世,眼下好不容易發現了,他自然要辦好。
「著急了?」看曦光坐在那兒皺著眉出神,唐賢溫聲和她說。
「師傅,」曦光喏喏,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的確有心尋找自己的身世,眼下驟然找到線索,按理說她該高興的,可這會兒心中惴惴,卻有些慌亂。
當初她的家人為何要將她丟棄,眼下看見她了,又會高興嗎?
曦光不知道,也說不出話。
「還有師傅呢。」唐賢笑著看她。
抬頭看著他,曦光終於笑了。
是啊,她還有師傅呢,若是能有個圓滿的結局,她高興,若是沒有又如何,她還有這些家人在呢。
曦光其實對那些家人並沒有多在意,她隻是想求一個結果罷了。
能生出她這種容貌的女兒,她的家人就普通不到哪兒去,雖然不想承認,但在這個世道上,若沒有一定的身份,是護不住這樣的容貌的。
湯成出去溜達了一下午,晚上一回來就鑽進書房說了自己的發現。
據說王妃是安王十六年前帶回府的,不知其身份來歷,隻知道容貌極為美貌,讓安王寧願違逆了生母也一意孤行要娶她,這些年更是盛寵不衰,連生兩子一女。
安王夫妻極為恩愛,這些年,安王府連一妾室都無。
十六年。
這一長串的話,曦光隻記得了這個,她今年十八歲。
「師傅,我想見見她。」曦光們兩人到底有多像。
她們兩人又到底是什麼關係。
不一定是母女,若是那王妃有兄弟姐妹之類的,她們也有可能長得像。
「那就見見,若是能說清楚,也是好事。」唐賢囑托了湯成去叫上趙宣和莊承師兄弟三人一起去。
「勞煩師兄們了。」
「小師妹,這點小事就不用說謝了。」湯成笑著說。
「顯得生疏。」莊承微微皺眉。
趙宣點點頭。
曦光就忍不住笑,說好,又不放心的叮囑,說,「這事我不著急,你們不要冒險,尤其是七師哥,你不要仗著輕功好就想溜進王府,太危險了。八師哥九師哥,你們看好他。」
湯成和莊承大笑起來,應好聲尤其響亮。
趙宣沒好氣的看著兩人,不就是切磋的時候扌莫不著他的影子嗎,等下次他不止要讓他們扌莫不著,還要揍兩個人一頓,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師兄。
「七師哥你記住了嗎?」趙宣性子大大咧咧,曦光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這會兒也叮囑的格外仔細。
趙宣隻好點點頭,他還真準備過溜進王府,畢竟在外麵探查,哪兒有進去偷聽來的方便。
師兄弟三人便就隱匿行跡,各展所長開始查探。
曦光晚上坐在屋裡,甫自出神。
這件事來的突然,讓她猝不及防,如今心中紛亂,隻覺茫茫。
遠飛的雕兒忙了一天,終於從遙遠的玉京飛到了江州,落入了內衛司中。
江州內衛指揮使親自取了信,命人立即給那處宅子的人送去。
玉京和江南,距離到底太遠了些,哪怕是日行千裡的金雕,也要奔馳大半個日夜才能抵達。
曦光打開信,入目第一行仍舊是她離開的天數。
仿佛寫信的人,每天都在默念著這些似的,曦光拿了信,怔怔的看著那個日期,忽然忍不住想,秦枕寒在寫下這段日期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呢?
時光如水,匆匆便就逝去,他卻要記得這麼清楚。
何苦,何必。
這樣想著,她渾然未覺自己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信裡寫著他平日一些小事,哪個官員又犯蠢了,誰又在動什麼小心思了。
曦光對於朝政上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可抵不過秦枕寒總是願意說,弄得她現在都知道了那些朝臣的性子。
低頭看著,曦光仿佛能想象到秦枕寒的表情,懶懶支著下頜,她忍不住彎了眉眼笑起,竟也忘了剛才的煩惱,提筆回信。
先是說了些她今日的事,最後躊躇片刻,到底寫了她遇見一個和她生的很像的女子的事情。
秦枕寒那麼聰明,他說不定能告訴她該怎麼辦。
看著信紙,曦光有些覺得不該,既然要和他再無瓜葛,說這些似乎不好。轉而又想,好像也沒什麼。
就,就等秦枕寒納妃吧。
他納了妃,她就再也不和他說這些了。糾結許久,曦光到底將信裝了起來,一時苦惱,一時又高興。
送信的人取了信回去,師兄弟幾人仍舊忍不住好奇。
到底是誰整天和他們小師妹傳信,莫非,是未來的妹夫?也不知道配不配的上曦光。幾個人可謂是憂心極了,曦光自幼就生的好,他們護著藏著,就怕被有心人騙了去,結果還是遇見了太子。
他們當時仔仔細細查了,的確是有秦安這個人,才放心讓小師妹跟他走,誰知道那其實是太子命人假做的身份。
如今這個,也不知道到底如何。
京中,秦枕寒收到信,一一看完,輕輕一笑。
願意和他說這些,看來他的心思沒白費。
提筆回信,一道送出的,還有一封寫給安王的信。
若是想風風光光的迎娶曦光為皇後,總要給她安排一個妥帖的身份才是。
師兄弟幾人來回探查許久,終於探得了一個消息,每年二月初八,安王妃都會前往城外的寧安寺燒香,今年也不例外。
二月初八這個日子……
師兄弟幾人都忍不住看向曦光,師傅就是在這一天撿到曦光的,這些年,他們都是用這個日子給曦光過的生日。
事情太巧了,就不會是偶然。
「探出為什麼要在這天燒香了嗎?」唐賢問。
幾個人都搖頭,坊間隻知這些年安王妃年年如此,但是原因,誰也不知道。
曦光則更「安王的脾性如何?」
若對方不是什麼好人,那她就要格外警惕些,若為人還過得去,那她便準備直接些。
這話師兄弟幾人答不上來,曦光隻好去問小蘭。
「姑娘,奴婢以前不在這邊任職,並不清楚。」小蘭很是為難的說。
她倒是知道,可被警告了不能說。宮裡那位明顯正等著她家姑娘去問呢。
不過,竟然把曦光的反應料的這麼準,該說不愧是陛下嗎?
曦光無奈,晚上寫信的時候,糾結了一下,還是沒有求助皇帝。
她自己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她不想牽連師兄們,若是這事危險,那她就慢慢來。
秦枕寒收到了信,稍有些失望,卻又在意料之中。
曦光已經做好了準備慢慢來,卻沒想到,第二日隨著回信送來的,還有所有關於如今這個安王的記載。
拿著手上厚厚一遝冊子,她怔住了。
「陛下說您用的著,今日特意命屬下送來,姑娘您看完了直接毀掉就好。」送信的內衛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說。
「這,我不需要。」曦光咬咬牙,到底拒絕。
既然已經出了宮,她就不想再借助皇帝的力量,不然如此往來,怕是永遠都分不清了。
「已經給了姑娘就任由您處置,您不喜歡,直接毀掉就好。」內衛笑嗬嗬的,說什麼都不解,利索的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