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五(1 / 2)
陸宜安果然如陸清玄所料,日復一日地練習射箭和騎馬。
寒來暑往,春去秋來,她總是比陸宜珩更早抵達圍場,也更遲離開。她精準地做出先生教導的每個動作,嚴苛地執行每一項訓練。終於有一天,上騎射課時,她贏了。
她率先抵達終點,十支箭矢正中靶心,秋風掃過,箭羽錚錚作響。
陸宜珩微微愣住,隨後策馬上前,「宜安,恭喜你,你贏了。」
他語氣誠摯,陸宜安亦是微笑,「真是不容易啊。」
「不容易?」
「是的,不容易。」
她的手足,宜珩,於騎射一道上,是一個真正的天才。
她很高興能追趕上天才的步伐。
日子平淡地向前流淌,釘在箭靶上的箭矢越來越多。有一天,陸宜安對陸清玄說,她想學習策論。
「為什麼想學習策論?」陸清玄溫和地問。
「宜珩學了策論,便可以對時事大發議論,我很羨慕。」
陸清玄垂眸沉思,正要拒絕,被夏沉煙輕輕扯了一下衣袖。
她坐在他旁邊,手上拿著一本遊記。
陸清玄頓了頓,平緩道:「此事朕還要再想想,你先退下。」
「是。」
陸宜安退出大殿,宮女放下門簾。
渺渺茫茫的光線透過窗戶,躍動在夏沉煙的遊記上,拿遊記的手指被陽光照得白皙纖長。
陸清玄牽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為何想讓宜安學習策論?」他問。
「我想給她自由。」
「自由?」
「學習想學的東西的自由。」
陸清玄沉吟,半晌後,他說:「宜安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騎射倒也罷了,若是讓她學習策論,我擔心會助長她的野心。」
「為何擔心她的野心,因為她是一個公主嗎?」夏沉煙問,「明明宜珩就沒有野心,他努力學習課業,隻是因為我們想讓他學,宜安卻是她自己想學。」
陸清玄認真思索這個問題,夏沉煙說:「陛下沒有門戶之見,在陛下眼裡,庶族子弟和世家子弟可以同樣出眾。」
陸清玄點頭,「庶族還用得更順手些。」
「陛下有對於年齡的成見嗎?」
「沒有。甘羅十二歲為相,若我遇見甘羅,也會將他封相。」
「那麼,陛下有對於男女的成見嗎?認為女子天生不如男子?」
「不,我見過很多更勝於男子的女人。太後敦厚,先貴妃貞烈,宜安堅毅,而你,沉煙。」
夏沉煙望著他。
「而我很喜歡你。」他輕聲說,「我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我會仔細想想。」
隔了幾天,陸清玄同意讓陸宜安入上書房,學習策論。
此事在朝堂引起軒然大波。
大臣說:「陛下,男女各司其職,是帝國穩定的根基。」
「從前也有許多人說,世家是帝國穩定的根基。」陸清玄坐在龍椅上,「此事朕已下定決心,不必再議。」
他嗓音平緩,但朝臣們知道,已經沒有回轉餘地。陸宜珩坐在宮殿中,聽見太監稟報了這件事。
太監說:「殿下,陛下這意思是……」
陸宜珩正在畫一幅九九消寒圖。他打斷了太監的話,說道:「我知道父皇的意思。」
太監愕然,「殿下不去阻止這件事?」
「我為何要阻止?」
「殿下是大皇子,隻有殿下才能進入上書房學習,隻有殿下才能——」
才能登上至尊之位。
陸宜珩笑了一下,「這些有什麼要緊?你看看我的生活,還有不滿意之處嗎?」
「日後大公主……可不一定會讓殿下維持這種平靜生活。」
「她會的。」陸宜珩一邊作畫,一邊淡聲說。
太監錯愕。
「你沒發現嗎?於騎射一道上,我比她更有天賦,她有時候卻能贏我。」
「大公主勤於練習。」
「正是。」陸宜珩說,「她一開始日日夜夜地練習,我就故意輸給她,想讓她高興。」
「然後呢?」
「她沒有接受。她很快就發現了這件事,有點生氣,但我沖她笑一笑,她的氣忽然就消了。她告訴我,謝謝我讓她,但她想堂堂正正地贏。」
陸宜珩說完這段話,沉默了一會兒。
太監恭敬傾聽。
陸宜珩說:「然後,她又花了整整三年,才第一次真正贏我。」
太監道:「恕奴才愚鈍,奴才不太明白。」
「宜安是父皇和母後的孩子,也是我的同胞,我的手足。父皇和母後希望我們向往光明,因此宜安被養成一個磊落之人,她不會對我使用任何陰謀。」
「日後卻是不一定。」
「日後的事情,日後再說。」陸宜珩畫完九九消寒圖,擱下筆,等待墨跡被風吹乾,「稍後,你將這幅消寒圖送給母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