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唱歌(1 / 2)
「我家隻有掛麵,你將就一下。」
辛月把家裡的掛麵拿出來。
「掛麵?」
陳江野知道拉麵,鋪蓋麵,涼麵,刀削麵,烏冬麵,手擀麵……就是不知道掛麵。
辛月掀起眼皮看向他:「你不會都沒聽說過掛麵吧?」
陳江野:「確實沒聽過。」
辛月搖搖頭。
還真是位不知人間煙火的大少爺。
「麵館裡的除了手擀麵和拉麵,基本都是水麵,比掛麵勁道,但隻能冷藏,掛麵是乾的,放個一年都沒問題,隻是口感就沒那麼好了。」
辛月往鍋裡放了兩瓢水,抬頭瞄了陳江野一眼:「我少給你煮點兒吧,免得你吃不慣,反正你平時睡到中午也不吃早飯。」
陳江野扯了扯唇∶「我沒那麼挑。」
「那王嬸家做的飯你一口不吃。」
陳江野眉頭擰起∶「她做的那飯是人能吃的?」
辛月笑了聲∶「王嬸一家不是人?」
陳江野被她噎住。
辛月笑著朝他走過來,在他麵前停下∶「讓一讓。」
陳江野不解的看著她∶「不是要煮麵?」
辛月抬手指向灶台下的柴火∶「不燒鍋怎麼煮?」
陳江野又再一次被她噎住。
他很少吃飯時間出現在王嬸家,中午下樓的時候一般王嬸家已經吃完午飯了,下午回來,王嬸他們又還在地裡勞作,所以他沒怎麼看到過王嬸家燒火做飯,一時間忘了這是在農村。
辛月把陳江野看著,還等著他讓路。
她家廚房布局比較特殊,空間不算小,但過道很窄,尤其是灶台旁邊,隻能過一個人,可陳江野也不知道想著什麼,站在路中間沒動。
見他一動不動,辛月催促道∶「你倒是往外走一點,我過不了。」
陳江野這下終於有了動靜——
往後退一步,懶懶靠到牆上,然後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就這樣過去。
辛月訝然地微微睜大了眼睛,他留出來的這點兒空間也隻勉強夠她側著身子過去。
「別告訴我這樣你過不去。」
陳江野語氣散漫的來了這麼一句。
辛月疑惑挑眉∶「你就一步都懶得挪?」
「嗯。」
某人還像故意似的,把這個「嗯」字都說得透著股懶勁。
辛月深吸了一口氣。
行吧,她就這麼過。
她側起身子,盡量把後背貼向灶台這邊,抬腳跨過去。
她肩背纖薄,骨架也窄,但盡管如此,她在越過他時,依舊感覺到了他的呼吸輕輕噴在了她額間。
大概是夏日的氣溫熨熱了他的呼吸,她竟覺得有些發燙。
可明明現在才是清晨。
她隻花了一秒的時間越過他,心跳卻加快了好幾秒。
偏偏她還在越過他後,下意識抬眸看了他一眼。
就隻是這一眼,即便過了很多年,她也還是能清晰記起這一刻映入眼簾的畫麵——
室內微弱的光線下,陳江野懶懶靠在牆邊,額前的發稍遮眉眼,他微仰著頭,目光卻低垂著追隨她的眼,漆黑的眸底有不散的笑意。
視線在空氣裡碰撞,時間在這一秒似乎變得很慢,慢到她能清晰的看到門外透進來的光線,如何躍上他的臉,又如何透進他的眼。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對視,卻是最近的一次,也是她心跳最快的一次。
她再一次篤定,他會永遠在她的青春裡拔得頭籌。
哪怕隻是靠這張臉,這雙眼。
辛月並不覺得是自己見識淺薄,才覺得他如此驚艷。
後來也的確印證,在她走出這裡,在繁華世界裡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後,在每天都會看他無數次後,這張臉也還是會令她驚艷。
也是這時候她才恍然,她對他的心動,或許早在他出現在那漫天的火燒雲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
人是最典型的視覺動物,造物主給了人類雙眼與辨別美的能力,那在遇到過分驚艷的人時,心動是本能,無法避免。
她想,那些說隻看皮囊是膚淺的人,一定沒有見過像他這樣的人。
況且,他令她心動不僅僅是他的臉。
他這個人就像一陣風,一陣吹過曠野與河畔,帶著被陽光曬到極致的慵懶,又帶著掠過雪山的清涼,肆意自在的風。
隻是山間清風都足以令她歡喜,何況是他這般。
她如何能不淪陷。
*
早上山裡並不怎麼熱,就算燒著火也是,但辛月卻一直在扇風,覺得整個人熱得厲害。
都說心靜自然涼,大概是她心跳太過吵鬧,所以才覺得溫度很高。
好不容易等麵煮好,離開灶台後,她的心跳才終於稍稍平復下來。
「調料你要自己放還是我幫你?」她問陳江野。
陳江野∶「我不會調。」
「能吃辣嗎?」
「能。」
辛月朝他的碗裡加了不少辣,掛麵要是清湯寡水的是真的難吃。
「要不要放藤椒油?味道重一點會好吃些。」
「那就放。」
辛月舀了一勺麵湯盛進放好料的碗裡,把鍋裡的麵夾一筷子放進去,然後就遞給了陳江野。
「你先吃吃看合不合胃口,覺得難吃你就少撈點,要是剩了我把我爸喊起來吃。」
陳江野把碗接過來,夾起碗裡的麵送進嘴裡,像是覺得味道新奇,他眉尾輕挑了一下。
「難吃?」
「不難吃。」
辛月往旁邊挪了一步∶「那你自己來撈,撈多少吃多少,不準浪費。」
陳江野唇角一掀,眼神遞過來∶「不會浪費你的麵。」
辛月心頭忽然沒來由的顫了一下,明明他也沒說什麼。
她眨了眨眼收回視線。
因為想著要是剩了麵就給辛隆吃,所以辛月煮得不少,陳江野卻夾了一大半。
兩人蹲在屋簷下,端著麵,一邊看天邊的雲彩一邊吃,畫麵特有生活氣。
吃完兩人就出發了,沒等八點,早一些就涼快些。
陳江野還是騎的辛隆的老式摩托,也還是騎得很快。
與上一次的心驚肉跳不同,辛月這一次不僅沒害怕,還很享受的仰起頭,閉著眼吹風。
喜歡的人載著自己,吹著山間清涼的風。
沒有比這更令人自在的事了。
到鎮上,時間才七點多。
可能因為沒有那麼悶熱,汽車上的味道沒有那麼大,但上車時,陳江野還是皺了眉。
「薄荷糖你帶了嗎?」辛月看到了他皺眉。
陳江野把薄荷糖從褲兜裡扌莫出來:「帶了。」
「坐這邊。」
辛月挑了個曬不到太陽的地方,讓陳江野坐窗邊。
汽車啟動後,辛月就閉上眼準備睡覺,但剛閉上沒一會兒,她旁邊的人碰了碰她肩膀。
辛月睜開眼,看到麵前遞過來一隻耳機:「乾嘛?」
「要不要聽歌?」
辛月看著跟前的耳機突然有些出神,她沒有手機也沒有3,平時裡隻有在電視裡tv-15和在學校的午後才有機會聽歌。
「聽不聽?」
陳江野見她沒反應,又問了一遍。
辛月回神,伸手接住耳機∶「聽。」
陳江野看著手機問她∶「你想聽什麼?」
「都可以。」
陳江野瞄她一眼,手機在屏幕上劃拉一陣,最後點進了一個名為「擁抱美好與早晨的清風」的歌單。
音樂在耳機裡緩緩響起,是辛月沒有聽過的歌,嗓音獨特的女生輕輕唱著∶
you''''reanightskygeta>you''''rethestarthati''''trece,
allthelights,butit''''snotthesa,
……
這是一首英文歌,用詞不算生僻,歌聲傳進耳朵裡,大腦自動浮現歌詞大意∶
你是難以掌控的夜空,
如晨星般無可替代,
萬千星光,無一而同。
辛月緩緩眨了眨眼,聽著這首歌,她心裡有種很難以形容的觸動,像湖水因一根羽毛的落下而漾開層層漣漪。
不知道是因為這旋律,還是這詞意。
清晨的風從窗戶裡吹進來,汽車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引擎發出著讓人昏昏欲睡的雜音。
辛月沒有像車廂裡大多數的人一樣閉上眼睛,而是始終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望著窗外的天空,不時瞄一眼身旁同樣看著天空的陳江野,在聽到某些與他貼切的歌詞的時候。
比如剛剛。
這一路上,辛月一直沒有閉上眼,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耳機裡傳來的歌聲與旋律裡,伴著那輕快的節奏,她眼底熠熠的光也跟著一閃一閃的亮著。
音樂真的能帶給人快樂。
陳江野狀似不經意將目光挪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她明亮得仿佛快要拱出一顆星子的眼睛,神態很像一隻在山間肆意奔跑跳躍的小鹿。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個模樣,以往她眼底總像盛了月光般清冷,隻有在笑起來時才泛出些星芒,現在那雙眼睛,不笑也像星星一樣。
他不由得有些看出了神,直到辛月也不經意般看了他一眼。
兩道目光在空氣裡輕輕碰撞。
這一次,還是辛月先錯開目光。
辛月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從什麼時候起變得無比灼熱,在這樣近的距離下,她甚至半秒都有些堅持不了,一對上他的視線,她心髒就砰砰亂跳。
為了掩飾慌張,她把視線投向了窗外的天空。
她餘光瞄到陳江野唇邊似乎掀起了一點弧度,接著也看向了窗外。
這時,耳機裡恰好唱到那一句——
【總有一天會和你躺在一起看同一場電影聽同一首歌曲。】
她與他雖然沒有躺在一起看同一場電影,但聽著同一首歌,坐著同一輛車,也看著同一片天空。
*
早上九點,車站外陸陸續續有人從客車下來。
車在山上的時候,從車窗裡吹進來的風還算涼爽,一上高速之後,空氣就變得又悶又熱,吹進來的風都帶著股濕熱的潮氣。
辛月一下車就跟陳江野說∶「買完東西我們就快點兒回去吧,可能要下雨。」
她扶著帽簷望了望天,天上看不見太陽,隻有壓得很低的雲層,半空到處可見要漲水時才會出現的飛蟻。
兩人攔了個三輪車坐著去超市,很快買完東西出來。
現在城裡都不準三輪車安電瓶了,以前隨處可見的三輪車已經所剩不多,在車站外還挺好叫三輪,城裡麵就不太容易叫到了,出租車更是難看到,隻有在新華書店外的那段路上才有幾輛,他們隻能拎著東西走去車站。
辛月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他們半路怕是就要下雨。
女生的直覺果然可怕,他們不多不少剛剛好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天上就劈裡啪啦下起了雨。
夏季的雨往往都是傾盆而下,瞬間把水泥路麵打出了一個個黑色圓點,很快便全濕了。
路邊樹木的葉片承載不住水珠的重量,向下垂著。
辛月和陳江野這會兒恰好走到一個路口,除非沖進雨裡,不然就隻能在商鋪門口的屋簷下躲著等雨停。
這邊沿街也沒有賣傘的地方,附近隻有對麵那條街上他們買過帽子的那家飾品店裡才有傘賣。
「這雨應該下不久,我們等會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