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快瘋了(1 / 2)
「純你……」
辛月牙關緊咬,止住了爆粗口的沖動。
本來她心裡剛剛還小鹿亂撞得厲害,現在小鹿摔死了,隻剩被他調戲的怒。
她狠狠瞪著陳江野,用沾滿了泥的那隻手用力拍掉他的手,轉身就走。
陳江野沒跟上去,就站在原地看著她氣沖沖的背影,嘴角掛笑。
等辛月走出七八米後,他懶洋洋朝她喊∶「豬草不要了?」
辛月腳下一頓。
她懊惱地閉了閉眼,咬咬牙後轉過身又走回來。
她沒看陳江野,徑直走向背篼,隻在走的時候剜了他一眼。
陳江野笑笑,還是站在原地沒走,準備看看她什麼時候能想起來還有東西沒拿。
這次倒是不用他提醒,辛月走出兩步後就又折返回來,一把將他手裡裝著樹莓的袋子搶過去,然後轉身繼續走。
陳江野笑了兩聲,抬腳慢悠悠跟在她身後∶「你對你救命恩人就不能大度點?一顆莓子都不給?」
辛月冷哼一聲∶「三個人情我都還完了,我可不欠你了。」
她說的是氣話,陳江野提出的三個人情是還完了,但若他還有請求,隻要不過分,她也還是都會答應。
可陳江野聽了後,眸色驟然一沉,臉上的笑也慢慢消失。
回去的路需要走十來分鍾,這十多分鍾裡,陳江野沒有再說話,默然跟在辛月身後,距離不遠也不近。
辛月沒有察覺他的異常,他們兩個人本來話都不多。
回到家,辛月徑直去了豬圈餵豬,把陳江野晾在了院子裡。
辛隆聽到動靜,從屋裡出來,看到站在院子裡望著豬圈方向像是發著呆的陳江野。
「回來啦。」
陳江野回神,轉目看向辛隆,喊了他一聲∶「叔。」
「來。」
辛隆朝他招招手,「來幫我個忙。」
陳江野朝他走過去。
辛隆給他拿來個凳子,讓他在放著雞的一個盆子前坐下來。
「幫我拔下雞毛。」
辛隆隻想著快點吃完飯去打麻將,有人就使,才不管陳江野是城裡大少爺還是村裡野小子。
好在陳江野不是那種嬌生慣養會嫌這嫌那的公子哥,很痛快應下。
辛月從豬圈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在那兒拔雞毛,整個人愣了兩秒。
陳江野和拔雞毛這個畫麵……太違和了。
他穿著off-white的白色短袖,質感極好的麵料乾淨得仿佛一塵未染,背後標誌性的圖案極其醒目,有著淩駕諸多品牌之上的辨識度與潮流感,再配上那張能把地攤貨都穿出高級感的臉,讓人理所應當的覺得他應該出現在城市中心繁華地帶的街頭,和其他身穿潮牌的男生一起做一些很酷的事情,而不是在一個農村平房的院子裡跟人一起拔雞毛。
辛隆注意到了她出來:「愣著乾嘛?你不是摘了山泡兒嗎,趕緊去洗了吃撒,等會兒就烘熟了。」
辛隆就是個好吃嘴,手裡拔著雞毛呢還惦記著樹莓。
辛月也是這時候才記起來樹莓,拎著帶子進屋倒進了一個碗裡,拿到水龍頭前洗,把萼片和果柄摘掉。
才摘到一半,外麵就傳來了辛隆的催促∶「還沒洗完?我渴死了。」
辛月撇撇嘴,端著已經洗好了的那一半出來∶「渴了喝水,這酸不溜秋的能解渴?」
辛隆暗罵了聲死丫頭∶「你老爸吃你幾個山炮兒都不行?」
「沒說不行。」
辛月把碗遞到他跟前。
辛隆攤開沾滿了雞毛的手給她看∶「我哪兒來的手拿?」
「張嘴。」
辛月抓了幾顆丟進辛隆嘴裡。
「誒,這次的蠻甜。」辛隆眉飛色舞地吧唧了兩下嘴。
辛月正要拿起兩顆扔自己嘴裡,餘光不經意瞄到旁邊的陳江野,手裡動作頓時一滯。
陳江野把她給看著。
這時,辛隆問陳江野∶「小野你沒吃過這個吧?」
陳江野把視線收回來∶「沒有。」
「你吃吃看,這都野生的,你們城裡人肯定沒吃過。」
「嗯。」
陳江野又抬眸看向辛月。
辛月也看著他。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兩秒。
見她遲遲沒動作,陳江野眼底盪出一抹笑,也把沾滿了雞毛的手攤開給她看,臉上就差清清楚楚地寫上∶
「餵我。」
辛月咬了咬牙,她偏不餵他。
「等會兒完事自己拿。」
撂下這句她就轉身回了屋。
陳江野微挑起眉,有些出乎意料。
「嘿!你這死丫頭怎麼跟人說話的!」
辛隆罵完辛月轉頭跟陳江野打圓場道∶「女娃娃就是別扭,你別介意啊。」
陳江野笑笑∶「不會。」
拔完雞毛,辛隆拎著雞去水龍頭下去掉內髒後就開始扔進了鍋裡煮。
辛月負責燒鍋,辛隆負責調料和做其他的菜,至於陳江野,他還是站在老位置,倚牆看著忙碌的二人,全程沒有看過一次手機。
今天雖是陰天,氣溫不高,但鍋裡火一燒起來,室內還是很熱。辛隆不斷擦著汗,辛月也一直用手給自己扇著風。
「小野,你去外麵玩兒手機等吧,這屋裡熱。」辛隆抹了把汗對陳江野說。
「看您做飯挺有意思的,我也順便學一學。」
辛隆和辛月同時抬頭看向他,麵露吃驚。
辛隆嗨了聲∶「你們這種有錢人家的孩子還學啥做飯啊,我要有錢我天天下館子去。」
陳江野隻是笑笑沒說什麼。
做完飯已經是六點半。
辛隆忙著去打牌,幾下刨完一碗飯就去了。
「我先走了,小野你慢慢吃。」
他一走,屋裡就剩下辛月和陳江野兩個人。
辛月一到夏天就沒什麼胃口,吃完半碗就放了碗。這時候,陳江野卻又去盛了滿滿一大碗飯。
辛月雖然生他氣,倒也不至於就把他一個人撩這兒,遂催他道∶「吃快點。」
聽到她略為不快的語氣,陳江野掀起眼皮看向她,不但沒加快吃飯的速度,還把碗給放下了。
「我說。」
他微微眯起眼,身子後仰,「我就說了句你純,你氣我到現在。」
「怎麼?你莫非不純?」
陳江野說話實在難聽,辛月再一次被他氣到了,瞪大眼厲聲罵他∶「陳江野你有病吧!」
沒想到陳江野竟淡淡「嗯」了聲。
辛月覺得他簡直不可理喻∶「你真的有病。」
「是有病。」
他雙眸定定看著辛月,漆黑的瞳孔如同能藏匿一切的深海,連聲音也如海底暗流般低沉寂然∶
「快瘋了。」
辛月怔住。
她沒有看到過他這個樣子,像是被一種難以克服的無奈深深攫住。
她還以為,像他這樣肆意無忌的人不會有被現實所困的時候,但原來……他也有想做而不能去做的事嗎。
看著這樣一雙眼,她心口鈍鈍地泛疼。
她知道,那是名為憐憫的情緒。
而她聽過這樣一句話:
喜歡一個人不可怕,喜歡還憐憫一個人才可怕。
當你開始憐憫你喜歡的人,就怎麼也逃不掉了。
辛月垂下眼,放在桌麵的手漸漸攥緊。
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垂著眼冷冷說∶「要瘋也別跟我發瘋。」
說完,她站起身來回了屋。
昏黃的老式燈泡下,隻剩陳江野一個人。
他靜默地坐在桌邊,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麵前的飯還冒著熱氣,香味四溢,他卻有些吃不下,但有人說過,不準浪費。
他把碗端起來,還是硬咽了下去,然後起身收拾桌麵,洗碗,刷鍋,擦灶台……把一切都清理乾淨後,他在通向辛月房間門的通道外停駐片刻,最後默然離開。
夜色很靜。
辛月聽得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從廚房到院子,再從院子到消失在關門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