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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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在熟悉的環境裡,優秀而老練的獵手也時刻保持著警惕。

昨天和宮紀對賭的那個中年人避開了所有監控攝像頭,宮紀也隻通過周圍人的口風和竊聽器了解到一點行蹤——他昨天一整晚都沒回來。

而呆在他身邊的那個年輕人,則耿直地佇在監控最中央,在陽台上苦惱地吹風。

「早上好。」宮紀走到他身邊。

「早上好,蘭薩德小姐。」卷發年輕人有些受寵若驚地回望她。

宮紀穿著墨綠色針織衫、黑色長褲和高幫靴。冷調色係和硬直衣褶襯托她理性冷漠的氣質,長發隨意地挽起,麵容嬌柔卻毫無笑意。

她天生能聚焦所有人的目光——起碼昨天大廳裡絕大部分人都在嫉妒那個金發男人。

甚至於引發了後續那場騷動。

「蘭薩德小姐,昨天我跟他們去敲你的門……並不是想找你的麻煩。」

卷發年輕人低下頭,凝視著臂彎間被攏起的一點欄杆:「他們說要請你下來,我怕他們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宮紀淺淺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信還是沒信。

「我也沒有任何冒犯你的意思。」卷發年輕人還是不敢抬頭:「看到他那樣對你,我太生氣了。」

不知為何昨晚的他讓情緒發酵到不可控的地步。惱怒又忐忑的心緒讓他忘記了自己想要道歉解釋的目的,還催動自己說出了一些讓他後悔的話。

冷靜下來細想,那簡直是一個再糟糕不過的開始。

宮紀這次顯得格外耐心,她也學卷發年輕人那樣把手臂撐在欄杆上,轉頭問他:「你多大年紀?」

「21歲。」卷發年輕人回答。

「你呆在這裡,好像不是很開心。」宮紀又問:「為什麼到這裡來?」

他的年紀確實輕。自高中畢業後,他隻身來到東京打拚,忍受著孤獨的折磨,做著過量的工作。生活艱苦工作過累,偶爾又遭人冷眼和看不起。初入社會的他被重壓到喘不過氣來。

他舉目之間隻有一個親人。那個中年人——也就是他叔叔,有一天到他麵前來,說要給他找一份新工作。

第一份來錢快的工作是做一個上流俱樂部的服務生。

他被訓練笑容弧度和彎月要角度,學會謙卑和低三下四。每晚將不同的小姐和先生們扶進同一間房裡,第二天早上再去將滿屋狼藉的房間收拾乾淨。

這份工作就是這麼簡單,隻需要像木偶一樣穿梭在一扇又一扇紙醉金迷的門裡,就能到手不菲的工資。

他不知道他叔哪來的錢和人脈,總歸不是什麼正經渠道。他心裡清楚,但裝聾作啞不敢過問。

隻是在那個俱樂部裡,他們不被允許建立同事之間的社會關係,不允許講工作手冊之外的話,還要忍受頻繁的檢查與問詢。他在上流社會的先生小姐們看來是香檳托盤架,是一柱沉默好用的拐杖,又或者是什麼流水線上的消耗品,總之算不上個完整的人。

在金碧輝煌的穹頂和反射著迷光的吊燈下,他帶著刻意度量出的笑容弧度穿梭於一具具美麗的皮囊之間,久而久之便覺得頭暈目眩。

他有點鬱悶,想結束這份工作。

叔叔費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從那個俱樂部裡摘出來,他為此心懷愧疚。

他還沒想好接下來要乾什麼,叔叔就問他願不願意跟著他一起「做活」。他不太敢也不好意思拒絕,稀裡糊塗地來到這裡,遇到了蘭薩德小姐。

他現在陷入了一種自暴自棄、流離不定的狀態中。跟隨著自己唯一的親人來到這裡,隨波逐流,在自我厭棄中追尋著一份東飄西盪的機會。

他迫切希望有一種高於自己的力量為他指明道路,使他不用在混亂和夾縫中艱難喘息。

「說出來你可能會嘲笑我,」他輕聲回答:「也並沒有什麼說得過去的理由,隻是生活太難過了。」

宮紀不知道說什麼好,精密的學科理論和理性的量化數據表不能告訴她這些。

她本身也不算個正常人。與世界艱難相處二十年,她能把警察技能樹點滿到令同期生望塵莫及的程度,但在人性方麵仍隻作出直覺性應對和技巧性分析。

就如她現在也不理解,為什麼卷發年輕人麵對她的故意激怒,表現出來的是難過,而不是憤怒。

安室透的話讓她隱約捕捉到一點弧光,她不帶目的地來和卷發年輕人搭話,企圖在令她困惑的一片迷霧中抓住點什麼。

「我能去做什麼呢?」卷發年輕人躬伏在欄杆上,近乎自言自語。

聽著卷發年輕人敘述自己所遭遇的困局與艱辛,她也難以說出安慰的話。

這不是挨在自己身上的棍棒、鞭笞,嘲諷和冷眼,也不是自己經年消受的烈日、疲乏與愁苦。她無法以高高在上的語氣,告訴他你不要背離你的自尊,也不要深陷自我厭棄。

不要背離你的自尊,也不要深陷進自我厭棄。她僅僅是在心裡告誡自己。

「和世界相處確實令人不愉快。」宮紀屈起手指敲敲欄杆,把對方的注意力拉回現實。她問:「我無法對你的生存狀態作出評判,但我想把我的真實想法告訴你,你要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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