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任西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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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華麗、古典的房間裡,仆人們正在手忙腳亂地清掃地毯上的蛋糕。他們的大少爺宋曜身陷真皮沙發,雙腿交疊,渾身由定製西裝包裹。他的額頭上青筋突顯,眉頭緊蹙,修長如梅骨的手指中夾著明明滅滅的香煙,從口中繚繞而出的煙霧根本無法遮擋他的憤怒。

仆人們隻想趕緊將殘局收拾乾淨,他們生怕這位大少爺一氣之下把桌子掀了,讓他們全部滾蛋。今天本來是小少爺任西暝的二十歲生日,可是就在剛才,任西暝當眾把蛋糕扔進了垃圾桶,摔門,離開了。他確實太不懂事了,大少爺都這麼忙了還要空出時間專門為他過生日,他不感謝一聲就算了,還發脾氣。收拾完殘局,仆人們趕緊離場,生怕惹火燒身。

很快,偌大的房間裡,就隻剩下宋曜一人。

任西暝的質問還在他的腦海中徘徊,他問:今晚,你又要去見那個女人?

宋曜想著今天是對方的生日,難得好脾氣:暝暝,說過了要叫他『君君姐』,我隻是去接她下班而已,不耽誤給你過生日。反正住得近,她也挺想給你過生日了,乾脆叫她一起——

然後任西暝就把蛋糕扔了。

*

宋曜,26歲,年紀輕輕便事業有成,成為了商業帝國的佼佼者。從小到大,他的人生似乎開了掛,無論做什麼都輕而易舉、順順利利,除了一點,他有一個甩不掉的累贅——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那無用的弟弟任西暝。

任西暝,比宋曜小六歲,是父親宋晟在宋曜十一歲時帶回來的孩子,宋晟對宋曜說:「我們宋家能有今天,多虧了他的母親。你要像待自己親弟弟那般待他」。任西暝的母親是宋晟的恩人兼白月光,可以說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宋晟。她患上絕症離開後,宋晟主動提出撫養孩子。宋晟一度以為任西暝就是他的親生骨肉,待他比待宋曜還要好。

任西暝剛到宋家時,明明已經五歲了,卻還不大會說話,每天都是癡癡傻傻、病弱淒慘的模樣。任西暝幼時患有自閉症,身上有明顯的刻板行為,沒法學習,沒法與人交流,常常歇斯底裡地大哭大鬧。宋晟曾十分寵愛他,每天陪著他,給他找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家教,宋曜討厭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認為這個入侵者把父親奪走了。

然而,宋晟的寵愛是有限的,任西暝八歲時,一張dna親子鑒定報告讓宋晟發現這孩子跟他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便把孩子甩給了妻子。妻子帶任西暝去海邊的別墅避暑,為了旅遊散心,把孩子甩給保姆,保姆被哭煩了,就將任西暝關在廚房,想著廚房到處都是吃了,他會自己吃,放心大膽地去跳廣場舞了。結果任西暝一點都沒動食物,還點了火,火焰很快就竄到窗簾上,要不是被宋曜發現了,任西暝早就死了。

那之後,宋曜父母的婚姻名存實亡,兩人皆無暇顧及孩子。任西暝便成為了宋曜的包袱。他早晨一定要宋曜餵牛奶給他喝,畫的畫一定要給宋曜看,隻吃宋曜讓他吃的東西,每天必須去接宋曜放學,晚上7點一定要坐在宋曜旁邊看動畫片,晚上10點一定要宋曜給他講故事。一旦宋曜爽約,他可以斷斷續續、模模糊糊地說「我討厭、哥哥」一百次,可以又打又鬧又咬哭得昏天黑地。無論宋曜怎樣罵他、避開他,他總是像牛皮糖一樣黏著宋曜,天天哥哥、哥哥地叫著他。

宋曜雖然討厭他,討厭他病弱的、髒兮兮的、可憐的、固執的模樣,卻也同情他。任西暝親生父母都不在了,還有自閉症,除了他不親近其他任何人。如此沒用的孩子,要是沒有他肯定活不下來。他便放棄將任西暝趕走,盡量好地待他。

大概請的那些私人醫生和教師還是有用的,任西暝的自閉逐漸好轉。待他十二歲時,不僅能夠正常說話,跟上並超越學校的教學標準,在各個學科還展現出極強的天賦,例如藝術和編程,有人稱他為天才。宋曜以為自己總算輕鬆了。

沒有想到,任西暝對他的執著變本加厲,他似乎變成了陰魂,纏著宋曜不放。他總是用那雙大大的眼睛盯著宋曜——他虹膜的顏色過淡,在燈光下呈暗金色,或而空洞,或而熱烈,如此怪異,讓宋曜渾身不舒服。

最可怕的一次,便是宋曜十九歲,交了第一個女朋友的那天晚上。

那是個冬夜,宋曜興高采烈地打整自己,準備出門與女友約會,卻看見任西暝裹著被子站在二樓,扒著欄杆大喊:「哥哥,你還沒有給我講睡前故事!」

宋曜總是會在十點給他講故事,堅持了許多年了。

宋曜:「暝暝,你都上初中了,別跟小孩似的,自己看。」

任西暝的聲音在發顫:「你要去見那個女人嗎?」

宋曜皺眉:「不要這麼沒禮貌,我是去跟姐姐約會,你見過的。她還給你買了奶茶。」

「我沒喝!不許去!」他正在變聲的嗓音顯得很怪異。

「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宋曜說著就要走,他快趕不上了。

卻聽見弟弟帶著戰栗的哭腔:「如果……如果你去了……我……我……我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

他一急,又有些結結巴巴,口齒不清。

而在這一刻,宋曜是憤怒的。任西暝像是無形的牢籠鎖住了他。可是任西暝根本就不是他的責任!他的母親對宋家有恩又如何?他有自閉症又如何?憑什麼束縛他!!

所以他頭也不回地往門外走。

接著,便聽到了「砰」的一聲。

那震動,從他的腳底,震到頭皮。

他回頭,任西暝哪裡還在二樓,他如同被折斷的木偶,趴在地板上。血從他的額頭溢出。

那天他沒去約會,他將任西暝抱起,瘋狂趕向醫院。

任西暝,自那次事件之後,額頭、手肘、背部都受了傷,留下了永久的傷疤。

他醒來時,卻完全不在乎自己哪裡受了傷。

他對宋曜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還去見她嗎?

宋曜當然不可能去見她了,由於他的爽約,女孩大鬧一場,他無暇顧及,很快就分了手。

後來,每次看到任西暝的傷,宋曜就感覺憋悶。

那些哪隻是傷?是鎖。

*

為了任西暝,宋曜請了頂尖的心理醫生。幾年的乾預治療後,任西暝雖依舊無法離開他,至少不像小時候那般纏著他了,身體也不似小時候那般病弱。當然,他又進入了難搞又漫長的叛逆期。十八歲,他長到了188,把一頭黑發染成了惹眼的銀色,用奇奇怪怪的紋身遮蓋了身上的傷疤,他打了耳釘唇釘,抽煙喝酒,夜不歸宿,經常犯事。對於宋曜的嗬斥,他充耳不聞。

宋曜隻好將任西暝的安全交給了保鏢,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兩個人住在同一屋簷下,卻極少一起吃飯,互相不過問。至少宋曜認為這樣也好,他自由了。

所以他放鬆了警惕,在任西暝二十歲生日時,他推了半天的工作給任西暝過生日,無意間提到要去接新女友下班。

於是就發生了剛才那一幕:平時一臉無所謂的任西暝,當場扔了蛋糕,摔門就走。

既然推了工作,宋曜也不打算去公司了。他在家裡閒著沒事,看了部電影,又回復了幾封郵件,廚師在他的吩咐下重新做了雙層蛋糕和新鮮飯菜。

他給任西暝打了三個電話,沒接。

保鏢把詳情告訴他,他滿臉陰沉。

晚上十點,他聽到了跑車的轟轟聲,門被打開,傳入耳膜的是女友熟悉的嬌笑。

他大步走向房門,開燈。

他的現任女友,君君,正醉醺醺地用雙手摟著任西暝的脖子,笑得開心呢。

任西暝的銀發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挑釁的弧度:「君君姐姐剛才說,比起哥哥,她更喜歡我。因為哥哥太正經了,竟然到現在還沒口勿過她呢。」

所以,今天專門請了假認真幫他過生日。他把蛋糕扔了不說,還出去勾自己的女友?

在這一刻,宋曜感覺他忍了許多許多年的怒氣都在這一刻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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