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無知(1 / 2)
陳望舒看去,卻見江時雨凝著眉目,目光染透霜雪,沉沉看向林中。
片刻,林中緩緩走出了一個極為年輕的少年,黑眸看著她,神色淡而冷,往她這踏步走來。
陳望舒被嚇到,下意識往江時雨那退去。
卻不知為何惹怒了少年,少年猛然旋身上前,速度之快隻能看到一片黑影,接著「嗆」地一聲,刀刃相撞發出尖利聲響。
初一再次擋在了少年麵前,兩人刀劍相向。
初一:「你要做什麼?」
謝妄目光盯在陳望舒身上,看也不看初一:「滾開。」他是憐奴的侍衛,自己不殺他。
他殺心一覽無餘,初一怎敢放他過去。
但他們這的動靜太大,已經傳了出去,林中逐漸發出響動,有人過來了。
陳望舒大喊:「有刺客!」
她這會兒也顧不得自己是偷跑出來的了。
遠處立馬有人回應,有好幾個熟悉的聲音混在一起,是在不遠處狩獵的郎君們。
江時雨皺起眉。
若其他人來了,謝妄可就跑不掉了。
他端坐馬上,朝初一冷聲下令:「抓住他。」
謝妄猛然看向他,視線仿佛能將江時雨灼傷。
初一應了聲,與謝妄打在一起。
他自然也聽到了外麵的那些響動。若少年被抓住,第一個連累的便是自家郎君。
見謝妄與他纏鬥,視線一直看著江時雨那裡,他硬著頭皮低聲:「還不跑?!」
謝妄卻不理他,抿著唇,一副倔強模樣。下顎繃出銳利的弧度。
江時雨看著這一幕,他不信謝妄不明白自己是什麼意思。yushugu
聲音越來越近。
「拿弓來。」江時雨伸手。
架上弓箭,江時雨垂目瞄向謝妄。
吏部尚書之事如火如荼,其他世家虎視眈眈。少年這時候被抓住,一定會牽連到自己身上。
他不知謝妄這時候犯的什麼倔。
視野裡,少年不為所動。似乎自信江時雨不會對他射箭。
世家子們馬蹄聲已近在咫尺。
箭最終射出,擦著謝妄肩膀而過。
他知道以少年的能耐,自己這一箭傷不到他的皮毛,他隻想逼少年走。
卻不想,謝妄壓根沒有閃躲的意思,他箭矢在他肩上劃過一條血痕。
少年身形晃了晃,被風吹拂的發絲遮住他的神情。他轉頭,黑眸深深地看了江時雨一眼,少年最終轉身離開。
而這時,世家公子們已經穿過了樹林,一眼就看到眼前一團亂的景象和地上的死人,一些人被嚇了一跳:「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刺客呢!」
陳望舒已經做起了淑女姿態,哭得梨花帶雨,一臉驚慌的搖頭,好像嚇傻了什麼都不知道。
衛延敬一眼就看到了還騎在馬上看著某處,表情冷靜到可怕的江時雨。他順著視線看過去,看到了插在地上的沾血的箭頭。
他上前兩步,皺起眉:「憐春,這是怎麼回事?」
春獵上有刺客,這可不是小事。關乎到皇帝安危,雖平日裡這些人私下並未將皇帝當數,但這會兒肯定得嚴查。
怎麼會有刺客,是來襲擊江時雨的嗎?還是碰巧遇到?
刺客跑了,這會兒他們是立馬去追,還是回去稟報皇上?
這些人雖出生顯貴,卻都極不上江時雨的官階。這等大事,還是得江時雨來抉擇。
這瞬間衛延敬腦子裡轉了好幾個彎,卻發現沒人回自己。
他看過去,隻見江時雨還是看著那個地方如沉思般毫無異常,但那平靜就如浮在表麵的薄冰。細看就會發現江時雨目光渙散,沒有焦點,眼底暗潮翻覆,握著弓把的手指攥到發白。甚至都沒有聽見自己與他說話。
這是怎麼了?
衛延敬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江時雨如此失態。
他心中浮上了層不好的預感,見已有些世家公子們因江時雨久不回應,投來疑惑的目光。衛延敬低聲喚他:「憐春!」
江時雨身形頓了頓。
轉頭看向他,眼中如波浪盪漾,一眨眼,情緒便全然隱入深海。
江時雨皺著眉,神色帶著擔憂地看向了陳望舒所在的位置:
「刺客跑了。尚不知對方有沒有同夥埋伏,我們先回去吧。」
他鎮定又不容置疑的態度讓眾人齊齊答應了下來。
就此,他們護送著唯一的女郎陳望舒回王帳。
這會兒皇上與四大家族們都在,等著兒郎們狩獵回來,卻不想帶回了這麼個驚人的消息。
皇帝驚訝:「怎會有刺客?」
一旁負責此次春獵安全的護衛長慌忙跪下:「這幾日我們巡邏駐守一切正常,並未發現有人闖入。」
皇帝揮了揮手,看向底下還哭著的陳望舒。
「這位是?」
陳望舒這才抬起臉來:「回皇上,臣女為陳家女郎,行十六,名望舒。」
皇上看向了陳家,果然見陳家一兩人臉色怪異。他揚起眉「哦」了聲:「陳家女郎,怎麼會出現在這獵場中,還一副男兒打扮?」
刑部尚書仆射陳大人,也就是陳望舒的爹,上前一步跪坐:「是微臣管教無方。」
「不怪父親,是我偷跑出來的。」陳望舒眼眶泛紅,楚楚可憐,「小女見狩獵有趣,便瞞著父母,換做男裝偷跑出來,誰想到出來沒多久,就遇上了刺客。」
她終於忍不住害怕又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
順著腮幫滑落,嬌嬌滴滴:「小女擅闖獵場,求皇上責罰。」
她將將及笄,在在場眾人眼中,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又剛剛遭遇刺客,這會兒嚇得話都說不清。
諒她一個女郎也做不出什麼。皇上大手一揮,憐香惜玉道:「罷了,女郎貪玩,如今也得了個教訓,往後不可如此大膽。」
他道:「說一說,你是如何撞到的刺客。」
「是,」陳望舒緩過口氣,終於冷靜了些,「我,我偷跑出來後,怕被人發現,便故意避開人。誰知在追一隻兔子時,旁邊忽然射來暗器,我的侍衛為了救我,都被殺死了。我以為我也要死了。誰知江郎君聽到了我的呼救,我被江郎君所救。」
眾人看向了江時雨。
「正是如此。」江時雨上前,娓娓道,「臣狩獵途中突然聽到有人呼喊救命,便上前查探,認出了陳女郎,將其救下。但刺客武功極高,我的侍衛與其纏鬥了片刻,將其打傷,卻依舊被他跑走。顧及到對方可能會有同夥埋伏,在場眾多郎君女郎,臣並未緊追。」
皇帝點頭:「你做得不錯。」他總不能說這些金貴的世家子性命比不上那刺客吧。
「那刺客是何麵貌?」
「是個穿黑衣的年輕男子,身量很高,臣在他肩上劃了道傷口。」
陳望舒也在一旁點頭。
皇帝「嗯」了聲,還沒說話,隻見帳篷外走進一個神色慌張的侍從:「什麼事?」
「稟皇上,侍衛們在林中發現了陳家大郎君陳冠玉的屍體。」
「什麼?!」陳大人猛地上前,抓住了他的領子。
侍從深深低下頭:「屍體被抬回,就在外麵。」
陳大人一把將他推開,大步踏了出去。
帳篷內的人們麵麵相覷,也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色。陳家嫡女被刺客刺殺的同時,嫡長子也死了。
看來,是要出事了。
他們跟著走了出去,連皇帝也起身。
人們匆忙間,江時雨看向陳望舒。
陳望舒正一臉愕然又害怕,眼淚還在落。
他本以為陳望舒會給陳冠玉栽一些罪名之類的。沒想到她倒是心狠,一勞永逸。
陳望舒捕捉到了江時雨的視線,眼中含著熱淚,朝他眨了眨眼。
片刻,江時雨輕輕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