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伊始(1 / 2)
眾人目光在他們之間徘徊,江時雨與他對視,放下手中酒杯,彬彬有禮:「謝司使有何事尋我,需要這般大動乾戈。」
江時雨意有所指:「若是吏部尚書之公事,我想我已交代清楚了。」他在公事上有意無意地加重了音。
陳五郎這個東道主道:「就算是公事,也不該這般不知禮數的闖入園內!你可有皇帝蓋的搜查章?若是沒有,就別怪我明日定會參你戍夜司一本了。」
其餘人立馬意識到此時該表明立場,於是緊跟著陳五郎應和道。
陳五郎聽著四周呼應之聲,略抬高了下巴,居高臨下看著謝妄。
謝妄被千夫所指,他微微皺起眉,略帶不快地腳下用力,隨從立時悲慘地痛叫一聲,打斷了四周說話之聲。
他依舊看著江時雨,語氣冷淡無所謂,隱隱露出脅迫的獠牙:「江大人要我現在說嗎?」
「」
眾人目光看向了江時雨,兩人間針鋒相對之意濃厚,劍拔弩張之間,眾人仿佛察覺到了他們之間的異樣,默契地不再說話。
江時雨麵色平淡,指尖煩躁地在桌麵輕點,最終起身,從謝妄身邊擦肩而出。
謝妄鬆開壓著的隨從,目光在眾人間停了一瞬,而後轉身颯然而走,如來時般徹底將在場之人無視。
「」
江時雨走在前麵,謝妄跟著他。
兩人沿著廊道前行至一處拐角,江時雨停下,目光從漏窗後的綠植與池水一掃而過,落到了謝妄身上。
剛剛謝妄在大庭廣眾之下威脅於他。江時雨身處高位,極少有人敢挑釁。心中惱火,麵上反而越發沉穩:「謝大人有何事?」
謝妄看著他,表情卻比剛剛要輕鬆了點,甚至眉目間幾不可見的染了絲得意般的笑意。似是高興江時雨沒有留在那,而是跟著他走了。
他沒有立刻說,而是先讓跟著的其他戍夜衛退走,那些戍夜衛毫無異議,恭敬地拱手後無言地退去遠處守著。
「」
這一舉就能看出謝妄在戍夜司中的地位之高。
「憐奴前天晚上怎麼沒去餘山,」謝妄離了人群,那股囂揚壓迫的氣勢收斂,如猛獸收起了利爪。語氣放軟地問他,說埋怨卻像撒嬌,「我在山上等了好久。」
江時雨已看穿他這層裝乖皮下張牙舞爪的可惡模樣,退後一步避開他:「謝司使承認偷走了我的私印?」
他躲開的動作惹怒了謝妄般。謝妄神色淡了下來,如劍般利眉皺起:「你不想見我,卻跑來看那個舞姬跳舞嗎?」
江時雨似是覺得好笑,他們如今已算是撕破了臉皮,也不知謝妄怎麼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嘲笑道:「謝司使口口勿怎酸澀如怨婦般。」
「但您又非我內子,我想去哪兒,恐怕不需與謝司使報備。」
謝妄抿著唇,滿目不快,點漆般的黑眸中積著森冷寒意。
江時雨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氣勢上與他旗鼓相當:「若謝司使沒有什麼正事,我便告辭了。」他聲音自矜冷淡,「往後若無要事,還請謝司使不要多番騷擾,做出今日這樣不體麵之事。」
他說完,不再看謝妄難看的臉色,目光放到來時的月門處,陳五郎派來的隨從正候在那裡。
真會給我找麻煩。
這般想著,他隻踏出了一步,身旁忽然傳來一陣大力。在隨從的驚呼聲裡,他被謝妄一把拽著壓在了牆上。江時雨心中湧現出不好的預感,一句「鬆手」尚未說出,少年便壓了下來。
灼熱的氣息比夏風還要濃烈,少年唇舌間熟悉的溫度裡多了絲中藥清冽的苦澀。兩頰處捏著他的手指強迫他張開唇接受對方的入侵,江時雨被擠在冰冷牆麵與謝妄之間,堅硬的窗柩硌的生疼,他被逼的仰起頭,擺出如獻祭般的姿勢。
四周的目光好像都刺在了他們的身上。江時雨用力地推拒著謝妄,曝露在眾人麵前的羞恥令他身體驟然升溫。紊亂的喘息聲流轉在二人之間,他沒想到謝妄忽然發瘋,膽子這麼大。顧不上思考眾人是怎麼想的,江時雨一狠心,牙齒用力咬下。
謝妄終於退開了些,唇間濕潤的光亮裡摻了一絲猩紅之色。
江時雨被逼的眼角艷紅,沁出點水光。他轉頭看向月門,正與睜大了眼一臉不敢置信的隨從對上了視線。隨從嚇得往後倒退,差點摔在地上,仿佛怕被滅口般,連滾帶爬地跑了。
「」
江時雨轉頭看向惹下大禍的謝妄。
卻見罪魁禍首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挑釁般張嘴給他看自己的舌頭,隻見舌尖上有一處正在滲血的傷口,假模假樣的一臉無辜地抱怨:「憐奴咬的太用力了。」
「」江時雨深深呼吸,一句話也不想說,將他的手狠狠甩開,衣袖帶出烈烈風聲,從月門離開。
看著江時雨的背影,謝妄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淡去,指節揩過唇間的血色,眼中瘋魔之色愈發濃鬱。
「」
江時雨本是要趕去陳五郎所在的堂中,行至一半卻突然停下,佇立片刻後道:「回去。」
跟著他的人垂目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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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大家回了家後,坐在椅子上,看著鏡中的自己,疲憊地吐出一口氣。
一旁的丫鬟輕聲:「娘子,郎君們賞下來的東西要放在哪裡?」
虞大家盈聲道:「收去庫房吧。」
看著今日收到的打賞,她娥眉不自覺蹙起。
今日在她唱曲中途,忽有一隊戍夜司的人闖進來。而且為首那人她居然認識,正是之前跟在江時雨身後,據說是他學生的一個少年。
外界都在傳聞江中書與戍夜司司使的水火不容,可沒人說過他們有這樣一層關係。
虞大家總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一直心神不寧。
尤其是在江郎君走了之後,陳家五郎派人出去又回來,那隨從一臉掩不住的驚恐,在陳五郎耳邊耳語幾句後,陳五郎神情也是一驚,甚至失聲喊了聲「怎麼可能!」。
而後江郎君一去未歸,陳五郎也心不在焉。宴會草草結束。
她嘆了口氣:「萍兒,打水來,我要沐浴。」
雖有不好的預感,但她覺得自己一個小人物,應沒有被那些大人物放在眼中吧。
等了會兒,遲遲不聞丫鬟回她,虞大家回過神來:「萍兒?」
自鏡中望去,卻見自己身後,自己的丫鬟萍兒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啊!」她駭地連忙扭過頭去,撐著梳妝台站了起來。
第二日,一個消息傳開:虞大家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