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八十七張友人帳（2 / 2）
的場靜司：「……？」
為此而來，是什麼意思？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以可怖的進度迅速恢復，傷口的疼痛在以可以感受到的速度消退，發冷的軀體也在一點點的恢復正常的體溫，就連空洞的眼眶都充斥著一陣奇異的刺癢。
他緩緩睜開了雙眼，震驚而詫異的望著麵前麵龐堅定的少女，下一秒他猛地坐起身來，肚子上擺著的那根香蕉也咕嚕嚕的滾了下來。
的場靜誌的淚花尚且黏在眼眶。
夏目櫻子的第一反應卻是眼疾手快的護住差點掉到地上的香蕉，歪頭問他：「你不喜歡吃嗎？要不我吃？」
「不……等……等等。」的場靜司本來想摁住鈍痛的腦袋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此刻他卻詫異的發現，腦袋不僅不疼，而且神清氣爽，他已經太久沒有這麼好過了。
至於那顆本應該消失了的眼睛，也重新好端端的出現在了他的麵龐上。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的場靜司一手撫扌莫著自己的眼睛，依舊未能回過神來。
「這是還沒有治好嗎？」夏目櫻子眯起眼：「怎麼看起來智商還沒完全回歸？」
兄弟倆個都傻乎乎的僵在原地，直到夏目櫻子哢嚓給他來了一張照片。
的場靜司恍然：「所以那些是你做的……不過，為什麼要拍我的照片？」
「是我做的，這是身為咒術師的一點小技巧。」夏目櫻子對他微笑：「至於照片的話——」
「我想拍給名取先生看一看，你現在的這副表情，我覺得他肯定很想看。」女孩子笑容甜美，一本正經道。
的場靜司：「……」
他依舊不解：「你為什麼要救我，你不是不贊同也不認可的場一族麵對妖怪時的作為嗎？」
「我確實不贊同。」夏目櫻子回答道：「但是你懂的，現在的世界發生了變化，損失任何一個除妖師都是巨大的損失，更不用提，你還是為數不多的能打的吧……」
這個世界，凜冬將至。
不管彼此之間平日再怎麼看不順眼，在這種時候也隻能聯合起所有的力量，對抗外敵了。
「所以我救的不是你一個，其他任何一個除妖師這樣，能救的
話我也會救。」夏目櫻子回答他：「你不用覺得有心理負擔，也不用對我表達感謝，從現在開始我想給除妖界帶一些話，希望你之後以的場家主的名義幫我傳達開。」
「……」的場靜司的手緩緩從眼眶附近移開：「請說，我會盡我所能傳達到。」
「第一點就是，現在的各位除妖師們對付妖怪的方式實在是太小家子氣了。」夏目櫻子回答道：「恕我直言，如今大部分除妖師的靈力其實都很菜，根本不能和千年前出生起就在妖怪堆裡麵扌莫滾打爬的陰陽師們相比，不過我認識的人說，隔壁咒術師比起很久之前的咒術師也挺菜的，這句話也沒有安慰到你們，但是有個天花板墊著，這就比你們好太多。」
隔壁咒術界，天塌下來先有五條悟扛著。
如今的除妖界，保守估計，她都覺得她和哥哥拋開友人帳的前提下比絕大部分除妖師能打，這個沒毛病吧。
的場靜司移開視線：「……這一點我也已經在對戰過程中意識到了。」
「放心吧的場，我沒有嘲諷各位除妖師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其實我自己的靈力和妖力儲備也很菜。」
菜到曾經被委婉勸過換一條路走的地步。
所以她就依言換了，還走的相當的精彩。
「但是有個前輩告訴了我，妖怪，不止能用靈力對他們造成傷害。」她也做了一個劈砍的動作：「物理傷害，同樣可以。」
的場靜司抬眼：「物理傷害，你說的其實我們也有考慮，一開始是用箭配合符咒襲擊，但是那個除了激怒對手以外，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夏目櫻子：「的場先生，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世界上不止冷兵器，現在已經到了二十一世紀了，我們可以用熱/武/器，告訴那些復蘇的家夥，時代變了？」
的場靜司：「……」
嗯……這個他還真的沒考慮到。
「還有，我這裡有一本前輩贈予我的劍譜。」夏目櫻子已經提前找陸生君請示過了，原本打算通過名取先生傳達給除妖師，不過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的場靜司這個人雖然討厭，但是在除妖界的影響力其實更廣泛一些。
「學會之後，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提高身體機能，超越人類極限，隻要配合除妖劍使用就好，我已經練了很久了，有利無害。」
的場靜司抬手接過了呼吸法的劍譜，然後他緩緩抬起眼，詢問夏目櫻子：「……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
「因為啊，大家的目標不都是保護人類，守護世界嗎？」櫻子嘆了口氣：「不過，我想提醒你一句，雖然這本呼吸法很好用，也是從人類的劍士那傳下來的，但是真正把它完好無損的交給我，並且同意我授予更多人類的，是妖怪的那一方。」
她望著的場靜司，義正言辭道：「同樣想要守護人類和世界的，妖怪的那一方。」
陸生君想要守護人類的意誌，根本不會亞於他們所有人。
「……」
青年合上眼眸：「我明白了，感謝你告訴我這些。」
這一次，他是真正意義上的明白了。
「不用謝。」夏目櫻子順手揉了揉靜誌的腦袋：「就是這樣，你哥哥的身體現在已經可以直接出院了，我先走了。」
「……櫻子姐姐！」
這個一臉崇敬，從開始到現在都認真的聆聽著的小蘿卜頭，忽的在她轉頭之前大喊了一聲：「謝，謝謝您！我也會學著曾經的安倍晴明大人那樣，努力的創造一個善良的妖怪能夠和我們和平相處的世界！」
「不用謝。」夏目櫻子回過頭望著他微笑：「好啊，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
在動身去食骨之井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舊貨商場，以學校要排練話劇的名義，挑選了幾套不同時期純色的復古衣衫穿在了羽絨衫裡麵，為了確保自己完美的融入那個時代。
她順便也買了一些空有重量沒什麼做工的金銀飾品作為硬通貨——畢竟不知道食骨之井接下來會帶她通往哪個時代，這次就不能像上次一樣莽撞和毫無防備了，至少在出發前做好準備。
上次能在戰國時代完好無損的活下來，都是因為她的運氣好的驚人，一開始有最上先生協助，之後又遇到了宿儺和裡梅。
但是這次的話……
說實話的，麵對著未知的前路，其實她自己的心裡也沒什麼底氣。
她帶上了自己的刀，帶上了四魂之玉，帶上了友人帳，帶上了姑獲鳥和化鯨贈予她的禮物，最後深吸一口氣，避開巡視小妖怪們的視線，來到了食骨之井附近。
就連金魚草們，今天看起來也蔫蔫的，有幾株認出來了她，親昵的搖擺過來和她貼了貼，接下來又有氣無力的垂下了腦袋。
她扌莫了扌莫這些萎靡不振的金魚草，然後沒帶任何猶豫的來到了食骨之井旁。
「餵。」
正在猶豫是走流程還是直接跳時，巴衛先生的聲音在後麵一響，她險些炸起毛蹦起來。
「……！」夏目櫻子瞬間驚慌失措，以為自己要被抓包，她抬腿準備直接跳下去，卻被巴衛先生一把揪住了。
「我說你啊……」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好氣又好笑：「放心吧，這次我不是來攔你的。」
櫻子：……真的嗎，我不信。
被拎在手上的女孩子直勾勾的望著他，後者清了清嗓子：「總而言之，食骨之井通往的地點隻會危險，如果把你丟到了幾百年前……」
「發現你頭上長著貓耳朵的人類，可是會把你當做妖怪趕盡殺絕的。」
夏目櫻子：「……」
巴衛抬手往她的腦門上貼了一片樹葉，狐族的變形術瞬間生效，雖然她依舊保持在貓化狀態，頭頂的貓耳卻成功的掩藏了起來。
「謝謝你，巴衛先生。」夏目櫻子長出一口氣，真誠感謝。
「不用。」巴衛的語氣冷冷，他清了清嗓子：「就當你之前幫忙教人的報答。」
他順便在那片葉子上敲了一個防護符咒，可以抵禦一次致命傷害。
這一次，他並沒有將她的舉措看作小女孩的胡鬧。
桃園奈奈生來到神社之後，他逐步恢復了一些此前的記憶。
從前巴衛是不相信所謂的宿命論的。
他想到了夏目玲子最後來尋他喝的那頓酒，又看著麵前這個眉眼與玲子別無二致的孩子。
當年的玲子毅然決然的背負起了那時的責任，走向了充滿遺憾的悲壯結局。
食骨之
井的通道有選擇性的對外開放著，對於他或者斑亦或者那些咒術界的而言，這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口普通枯井。
但是現在它卻迫不及待的歡迎著少女的到來，已然開啟了通道，即便她佩戴的四魂之玉還沒有怎麼開始感召。
即使他是個傻子也意識到了這到底寓意著什麼。
「一路順風。」
最終他既沒有出手製止，也沒有開口去和舊友告狀孩子亂跑，而是如是囑咐道：「千萬小心。」
「我會的。」她揮了揮手，縱身一躍之前的最後一句話是：「巴衛先生，我不在的時候，麻煩您讓老師扮成我撐一段時間啦。」
巴衛：「……」
讓斑扮演她什麼的。
一瞬間不知道應該心疼斑還是心疼她。
—
這一次的時空穿越，她始終保持著清醒的狀態。
周身是色彩斑斕的耀眼隧道，似乎稍有不慎就會迷失在那些艷麗的色澤之中。
她的目光鎖定著食骨之井的出口，從其中一躍而起，像貓兒一般敏捷的平穩落地，全程也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息。
然後她刷的一下回過頭。
很好，現在的食骨之井，還老老實實的呆在原地沒亂跑。
她環顧四周，對於降落地點是一片看不出時代的森林這碼事覺得十分的苦惱。
不過，這裡的天氣不像現世那邊那麼寒冷，她三兩下將身上的羽絨服褪下團成團，打包扔到了食骨之井之中。
現在身上的這件略顯粗糙的純色浴衣倒是可以適應很多時代了。
一陣微風吹過，她抬起頭在空氣中嗅了嗅，捕捉到了一陣濃厚的鐵鏽味。
鮮血的味道。
她循著氣味所致的方向一路狂奔，跑了不少時間，將森林遠遠的拋在身後，最終在一片山坡上停下了腳步。
呈現在她麵前的，似乎是一片兵戈相見之後的戰場，被鮮血染紅的焦赤地麵，以及……
以及，觸目驚心的，連綿不斷的殘肢斷臂。
這個時代，以最殘酷最直觀的方式呈現在了她的麵前。
她深呼吸幾下，以比自己想象中更加迅速的速度穩定了心神，從山坡上一躍而下，想去檢查一下屍堆中是否有幸存者。
興許她可以使用反轉術式救回一個，問清楚這裡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她強行振作起來，如是鼓勵著自己在屍山血海中行走著。
即使早已經明白，這個世界上有著「死後的世界」的存在。
但是，當人類的死亡以這種方式，如此鮮血淋漓的呈現在了她的麵前時，身為前兩個星期還坐在學校裡上課的國中生，她仍然需要一些反應的時間。
「……看來，我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堅強啊。」
自嘲一般的搖頭苦笑了一下，她竭力分辨著周圍是否還有活著的生命，但是結果卻讓她異常失望。
不過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了細微的聲響。
有什麼東西在悄悄向她靠近，她靠著貓的聽力，才能勉強聽到分毫。
下一秒，櫻子抽刀出鞘，鏘的一聲，匕首與妖怪撞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試圖從背後偷襲她的，那是一個渾身是傷，仿佛剛從血池裡麵撈出來的，眉眼中滿含著戾氣的八九歲的少年。
少年一擊不成，似乎還想繼續，被她一刀鞘敲中手腕，他吃痛的哼了一聲，匕首瞬間掉落。
她又一個擒拿，反剪住少年的雙手，將他摁到了地上。
少年的口中發出類似野獸的「咕嚕」聲，他用力掙紮了幾下，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根本掙脫不開，這才偏過頭，用想要撕下她一塊肉的目光，凶狠的盯著她。
是一隻十足的小狼崽子呢。
夏目櫻子嘆了口氣，心想。
……但是又不能放著不管。
因為……
她從背包裡取出紙巾，摁住撲騰個不停的小凶獸，將他臉頰的血漬擦了個乾淨。
果然如她所料，一張相當熟悉的麵龐映入眼簾，隻不過小了好幾號，但是那股子狠勁，殺意，還有戾氣……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宿儺。」
因為她的舉措，暴躁的少年已經十分不悅，趁機揪住了她的手臂，張口欲咬下。
「不可以哦。」她語氣淡淡的製止道。
少年的動作瞬間僵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