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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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眼眸波瀾不驚地看向張嬰,不說話。

李斯、馮去疾等都是妙人,頓時也收斂好表情,要麼看天看地反正不看皇帝,要麼跟著嬴政一起直勾勾地盯著張嬰。

張嬰:怎麼忽然感覺到壓力。

「仲父,仲父!就是那位嘛。」

張嬰單手捂嘴,用看起來是悄悄話,實際上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道,「清,清……對,好像被稱為寡婦清?」

說完,張嬰立刻滿眼期待地看著嬴政,卻發現對方麵無表情。

好一會,嬴政才垂眉道:「這與巴人清有何關係?」

「仲父不是以賓禮優待,還表彰她為「貞婦」,對啦,好像仲父還為這位修築過「女懷清台」。」

嬴政聞言微微挑眉:「是又如何?」

張嬰伸出小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掰著,道,「仲父,這不就和「一字千金」一樣麼。和商戶說,隻要他們大量捐贈銀錢給國庫,陛下也可以對其表彰,以禮相待,捐贈最多的也為其築一座懷念碑,國庫豈不是充盈……」

張嬰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後世人人平等,商人依舊無法抵抗來自國家給予的榮譽。

秦時商人是賤籍,哪怕賺錢再多,出門在外依舊不能穿貴族華服,依舊受人歧視,若給他們捐錢能提高身份的機會,那銀錢不得框框砸進國庫麼。

然而等他說完,卻發現周圍特別的安靜。

他抬頭環顧四周,見到的不是眾人呱唧呱唧鼓掌贊嘆的反應,而是一眾復雜、微妙各種各樣的神情,仿佛他踩到了什麼大雷而不自知。

張嬰心裡咯噔一下,剛剛難道說了什麼犯忌諱的話?

嬴政忽然將張嬰拎起來,轉了六十度,兩人可以正麵相對。

「你認為,朕是為何嘉獎清?」

張嬰被對方的視線看得有些不自在。兩隻小手下意識握在一起拉扯,回憶了一下曾經看到的八卦。

猶豫了下,他才道:「嗯……欣賞對方貞潔?」

「噗。」

身後不知何人發出一聲輕笑。

嬴政眉梢都沒動一下,聲音很沉穩:「可還有其他?」

「唔……」

張穎腦海中閃過許多不靠譜的野史猜測,比如說清是嬴政的摯愛,還有說是寡婦清擁有一隻強軍,但不肯給嬴政,所以嬴政采取鑄台的懷柔政策。

呃……這兩個猜測,怎麼想都和嬴政性格不沾邊。

那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猜測。

「莫不是,清把身價全部捐給秦國,仲父感動了,所以給她修築了懷清……哎呦……」

張嬰話都沒說完,就被一隻鐵臂猛地抓起來,放在了腿上。

嬴政陰沉著臉,抬起手。

張嬰一看他的動作暗道不好,雖然不是第一次被打屁股,但私下被揍,與在公開場合被圍觀挨揍,那能是一回事嗎?

「啊啊啊!仲父!手下留人吖!我還沒說完!」

嬴政抬起來的手一頓,用一副「你還有什麼遺言」的表情盯著他。

張嬰不自覺地吞咽了口水。

「仲父!那個……」

張嬰指了指月要,一副苦哈哈的表情,「勒著我……脖,那個無法呼吸,不能好好說話。」

嬴政聞言一頓,立刻放鬆了手。

張嬰立刻雙腳落地,但還是趴在嬴政膝蓋上,先是做作地咳嗽兩聲,一隻小手握住嬴政的大拇指,另外一隻手則撫扌莫著自己的喉嚨。

「那……仲父!」

張嬰憨憨笑地抬眼看嬴政,瞅了對方一會,忽然大喊一聲,「對不起。」

然後他猛地鬆開嬴政的大拇指,邁開兩條小短腿,瘋狂地向外狂奔而去。

嬴政:「……」

眾人都呆了。

主要這事發生的過於突然,誰能想到這世上竟然有人膽敢用話忽悠皇帝,甩開皇帝的手,話都沒說完,中途跑路。

這操作放在他們身上,可是有夷三族的危險。

內殿進入令人心悸的寂靜。

李斯、馮去疾等文臣麵麵相覷,他們餘光瞥見嬴政越來越黑的臉色,恨不得鑽進地縫裡麵去。皇帝的樂子可看不得。

咦,怎麼又會有這樣的感覺。

內史騰剛抬了一下手,便被身側的辛勝將軍牢牢地拽住。

內史騰扭頭,看見辛勝搖頭的頻率都快出現重影,內史騰翻了個白眼,他又不是真的傻,隻是想撓撓癢罷了。

「可還有事啟奏?」

嬴政冷不丁道。

眾人又是一愣,李斯第一個反應過來,拱手道:「陛下,臣無事啟奏。」

嬴政揮揮手。

眾人皆暗暗的噓了一口氣,紛紛快步退開。也就是在此刻,他們驚訝地發現內史騰和治粟內史,這兩個吵架最厲害的對頭,居然不約而同地留在殿內沒有動。

這場景過於離奇,以至於朝臣們退場退得拖拖拉拉,再次引起嬴政的注意。

「嗯?」

嬴政的情緒有些控製不住的溢出,「有何稟報?」

治粟內史與內史騰對視一眼,某些程度上來說,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對手。

治粟內史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您以賓禮優待清的消息流傳出去時,便有許多大商戶過來詢問我,如何做,才能得到清的尊重。

當您表彰她為「貞婦」時,有許多女商戶過來詢問我,如何做才能得到這樣的表彰。

在您為這位修築了「女懷清台」。整個鹹陽幾乎沒有商戶,沒有來找過我。他們都在關心一件事,如何才能做到清這樣一步,即便舍出萬貫家財,傾家盪產,他們也願意。」

嬴政的臉色頓時鐵青。

馮去疾擔憂地看著治粟內史,張嬰是稚子,陛下可以諒解他,但你沉浮官場多年,應當知道陛下對呂不韋這類大商戶插手政治的忌憚。

「陛下,治粟內史今日總算說了句人話。」

內史騰大大咧咧地拱手道,「我本來也不喜歡商戶。貪婪、錙銖必較,一點都不敞亮。但嬰小郎君真不愧是神童之名,他後麵有一段說得特別好。一下子就把老夫給說服。

他說可以參考像是軍功二十爵位,弄一個類似的官商爵位,叫什麼榮譽爵位,不享受封地、俸祿和住宅,但可以享受賤籍享受不到的貴族待遇。

比如賤籍本不可以乘坐四馬車,不可以穿顏色鮮艷的華服,不可以脫離賤籍。

但隻要你捐錢多,官商爵位越高,這些枷鎖可以慢慢打開,尤其是為子孫後代脫離賤籍,光這一條,都足夠許多商戶積極參與。」

越說越興奮,內史騰忍不住揮舞了一下他的拳頭,繼續道:「更別提還……有什麼,若官商捐贈修建一路,那這條路就以他們的名字命名。每年評選一個大善人,就是給國家捐贈最多的商戶,將他們的名字刻在一塊專門的【大善人】石碑上。

還有什麼來著……

對,十年評選一次大財神大善人,給十年內累計捐錢最多的,立一個小木牌,放入廟裡供人敬仰!

哎呀,最後這一條,連我都聽得頭皮發麻,熱血沸騰!

恨不得把全部身家捐給朝廷,死後能躺在財神廟裡享受萬人香火,豈不妙哉!」

眾人為之一愣,隱隱也有些騷動。

說實話,大部分朝臣在聽到張嬰的話踩在『一字千金』『商戶』高壓線後,便沒再仔細聽張嬰在說什麼。

現在聽內史騰這麼一重復,他們才意識到張嬰這話的厲害。

賤籍、名譽、香火,每一樣都狠狠地戳中商戶,不,應當說所有黔首的心。

若真按照張嬰說得來做,指不定還真有希望搞起來。

……

大秦的文臣不主張打仗,和某些朝代文臣不懂打仗、畏懼打仗的情況截然不同。

大秦的文臣相當好戰的,他們若放在其他任何朝代,都是會被標上「鷹派」「戰爭積極瘋子」等標簽。

他們不打,純粹是知道大秦十年征戰,四個大工程,還有三年之久的百越戰場,每一個都是消耗國庫的吞金獸。國庫打不起,他們怕國家分崩離析。

但現在有一個白撿的充盈國庫的機會,付出的隻是幾塊石碑,一些象征性的榮譽。

治栗內史、李斯、馮去疾等人也將目光緩緩落在嬴政身上。

「……」

嬴政緩緩回望這些沉甸甸又期盼的視線,沉吟片刻,「扶蘇,你如何看?」

扶蘇上前一步,拱手道:「稚子奇思妙想,但他不諳世事,此舉雖能刺激商賈捐贈銀錢,暫時充盈國庫。但我大秦以農為本,若國家嘉獎商賈太多,人人皆去經商,人人都視商賈為榮。

誰來耕種大秦良田?誰來讀書治理鄉縣朝政。

光有銀錢,卻無良種,我大秦隻怕危也。」

內史騰與辛勝急了,尤其是內史騰,他甚至喊出:「扶蘇長公子莫要擔心!我們完全先收割十年,若十年後這些商戶有亂來的趨勢。

我內史騰在這裡放下話,第一個上馬將他們通通砍了,收繳的家財送到國庫。豈不快哉。」

眾人眼睛一亮。

在他們看來絕大部分商戶都是壞人。

養一養,割一次,豈不是能收獲雙份的銀錢,雙份的快樂。

公子寒躍躍欲試,他看得出嬴政、朝臣各自更傾向哪種。

恰在這時,扶蘇卻微笑道:「我並非反對這種方式,我的意思是,若我大秦嘉獎商戶,那也應當給農戶設置同等的激勵。畢竟大秦以農為本。」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對士子也可,你們可以慢慢商量。」

公子寒表情一垮,扶蘇提出農戶戳中了父皇重農的心,提出士子又戳中文臣的心。

至於軍方,他們壓根不看重這些,隻看重武勇。

換言之,大兄一句話討好所有人!

如此狡猾,世人為何贊他淳樸!

公子寒見勢頭正好,也想發表一會意見,卻見嬴政麵色沉凝地擺擺手:「嗯,你們先回。明日再說。」

頓了頓,嬴政又補充了一句:「扶蘇留下。」

公子寒心頭一冷,又是扶蘇,明明他這一回做得比大兄好,為何不管是父皇,還是文武百官,看到的第一人還是扶蘇!

……

待得文臣武將退場,嬴政沉吟片刻,看向扶蘇,慢條斯理道:「好生與那小子說說!」

扶蘇聞言一愣,很快努力穩住表情,拱手道:「是!」

……

張嬰並沒有跑遠。

或者說,他沖出來宮殿後自己也很詫異!

我居然就這麼沖出來?居然敢哄騙皇帝?這還是那個謹小慎微,處處觀察旁人臉色的我嗎?

張嬰單手扶額,一時間腦子有些懵,在思索應當怎麼辦。

「嬰小郎君。」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張嬰抬頭,原來是有過幾麵之緣的馮去疾,對方笑盈盈地注視著他,好似在看什麼新奇。

他拱手行禮:「見過馮丞相。」

「好好好!」

馮去疾樂嗬嗬地扌莫了扌莫胡須,「不愧是小神童。」

張嬰:?

馮去疾離開後,內殿又接二連三走出來兩三名不認識的官吏。

他們注意到張嬰後都特意蹲下,樂嗬嗬地打了個招呼再離開,與之前內殿對張嬰的態度簡直是兩極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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