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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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嬰兩隻小手手,下意識交叉護在月匈前。

他往外看了一眼,內殿湧入越來越多人,他們個個身披藤甲,目光銳利,成兩軍對峙的架勢,忽然有人開口說話。

「伯兄,何必讓兄弟們為難!我們隻是讓高公子說句話。難道高公子還會害嬰小郎君不成?」

「長公子有令,不得隨意入內!」

「兄,你怎這般死……」

張嬰準備多聽幾句了解情況,忽然看到有人拔出青銅劍,搭在對方脖頸上。緊接著,兩邊人馬紛紛抽出青銅兵器,怒目相對,似乎即將展開一場械鬥。

「等等!」

「住手!」

張嬰和公子高幾乎同時開口,殿外人馬及時剎住車。

「這是作甚?」

張嬰見外麵停下來,才吃驚地看向公子高,「高公子,你,你這是要造反?」

公子高差點一個踉蹌摔在地上,他目光幽怨且震驚地瞅著張嬰,道:「嬰小郎君,你可別亂說話吧。」

說到這,他向扭頭又高喝一聲:「不許動手,放下武器。誰還拿武器,以叛亂罪名處理。」

此話一出,正對峙著的宮衛們隱隱騷動了一會,張嬰也跟著喊了一聲,很快,宮衛們紛紛蹲下來放下青銅器。

公子高重新看向張嬰,道:「嬰小郎君,我隻希望你能隨我去一趟王家。就……在王家住幾天。」

張嬰疑惑地歪了下腦袋,道:「為何?」

「試試,能不能救王翦將軍一命。」

張嬰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

……

半刻鍾後,張女官抱著張嬰一起坐上前往王家的馬車。

車軲轆在初雪消融的地麵上滾動,濺起一層層漣漪。

張嬰眯眼打了個噴嚏,瞬間兩雙大手伸了過來,張女官拿衣袍、暖玉、公子高遞毯子,幾下又將張嬰裹了個嚴嚴實實。

「太誇張了。」

張嬰覺得自己連脖頸都難得動一下,他瞅著正前方的公子高,「穿,穿太多了。熱啊……」

公子高一愣,伸手扌莫了扌莫張嬰有些發汗的鬢角,遲疑了會,準備給他脫一件毛毯,然而卻被張女官不動聲色地按住。

「嬰小郎君的身子骨比常人虛弱。熱些好。熱些總比著涼後高燒不退要好。」

公子高一聽高燒不退四個字,連忙將手縮回來,偏開視線,不再看張嬰鬱悶的目光。

張嬰也拜托不了張女官,最後隻能攤平,同時問道:「高公子,我去能對王將軍的身體有何用?」

「就……驅邪。」

「哈?」張嬰閃過一抹古怪。

很快,公子高將為何要來請張嬰的緣由,簡單說了一遍。

原來王翦被查出來中毒,雖已經解毒,但身子骨越發不好起來,時常高燒昏迷,太醫令便給了「勉力為之」實際上就是「無能為力」的診斷。

上一個被太醫令這麼診斷的是張嬰。

因此成功「救醒」過張嬰的許莫負,引起了王家人的注意。

在張嬰醒來後,許莫負連同她的玉佩一起被抱去王家,為的就是作法驅邪。可惜住了幾日並沒有效果,王翦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

王家情急之下,才會將腦筋動到張嬰身上。

張女官聽到這裡眉頭緊鎖。

張嬰也覺得有些疑惑,這裡麵是不是有點邏輯不通的地方。

他忍不住道:「可高公子。王將軍是中毒,既然許莫負的驅邪無用,不應該是找其他有福氣的人,或者滋補身體的嗎?為何會想到我呢?」

張女官更是用不贊成的目光看向公子高,聲音有些冷硬,道:「高公子,嬰小郎君並非太醫,也不是大巫,他……」

「但他是巫祝奉子,是小福星。福氣比許莫負還深厚,指不定有用。」

張嬰嘴角一抽,能別提小福星這令人尷尬的名字麼,試著想擺脫這個名號,便道:「我若真比許莫負有福氣,豈會重病。」

「哪的話。嬰小郎君幼年遭遇危險,馬上遇到父皇,逢凶化吉。之後又發明出豆腐、踏錐、紅薯,這豈不是祥瑞不斷。怎不是福氣深厚。」

說到福氣這一點,公子高表現得比張嬰還要有信心,「我也聽老人說過,年幼時福氣太重,身體會弱一些,因為承接不住,但大了自然會越來越好些。若非有這般福氣,尋常稚子早夭折,哪還有現在。」

張嬰:……

他覺得這個論證很愚昧,但連張女官也連連點頭,還舉出張嬰幼年時的一些例子。

比如,玉蘭行宮每年冬季糧食緊缺,大家過得緊巴巴,但自從開始撫養張嬰之後,後山經常會有猴子打鬧,遺留一些野果在地上,大樹下經常會出現自己撞死的野雞和兔子。

又比如,玉蘭行宮即將被徹底廢棄,她們會被發配到其他行宮,或者前往驪山熬苦力的時候,張嬰就碰巧被陛下看重,整個玉蘭行宮的人日子都好過起來。

再比如,看看長安鄉的殘廢軍卒們過去過的什麼日子,在遇到張嬰之後,現在又是過的什麼日子。

這不是福氣是什麼,這還不是一般的福氣,這是旁人都可以沾光,雞犬升天的福氣。

張女官越說越激動,彩虹屁吹得張嬰都快懵圈了。

他數次偷偷拉張女官的衣擺,想製止對方,奈何對方壓根停不下來。

張嬰扶額:……

別說了別說了!再說下去他都擔心兩眼放光的公子高會把他供起來。

……

「對嘛,對嘛!我知道肯定沒判斷錯,我更有信心了。」

公子高的表情越來越好,仿佛溺水時扯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他甚至脫口而出:「三弟也說,許莫負與他對視時哭了,但是當你的手握住三弟時,許莫負看向他時卻笑了,所以三弟認為你說不定是其中的關鍵。」

張嬰一愣,原來如此,如果是這個理由倒是說得通了些。

但等等……

公子寒是這樣的人嗎?

他這樣盡心提供點子治療王將軍有什麼好處?

王翦將軍若是康復,他隻出了嘴皮子也得不到王家多大回報,但若王翦將軍沒有康復,他很可能被暴躁的病患家屬遷怒。

公子寒這麼會趨利避害,怎麼會主動兜下如此容易得罪人的麻煩事。

……

這個時候,馬車已經抵達了王家。

張嬰本來有些緊張,但張女官跟著一起隨侍在側,王家人禮遇有加,還給他騰出來一個天然溫泉,進行了一番禮儀繁瑣的沐浴儀式,什麼好奇、緊張都淡了。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一路上還有閒心問王家伺候的奴妾,許莫負在何處,王翦將軍身體如何。

但王家奴妾隻把他當孩子哄著,嘴巴嚴實得很,回了半天話也沒落到實處。

沒多會,奴妾抱著張嬰一路前行。

張女官本想著一直陪同進入,但在即將進入一個回廊前,她被站在旁邊的奴妾們擋住。

同時,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的公子高也等候在一旁。

公子高看到張嬰眼睛一亮,輕聲抱怨了一句:「怎麼洗得這麼久?」

「我也不想。」張嬰伸出胳膊,「差點沒洗脫一層皮。」

公子高哈哈一笑,他等奴妾抱著張嬰小心翼翼邁過帶火盆的走廊,上前一步,不顧奴妾驚訝的目光,直接將張嬰抱在懷裡,轉身大邁步向廂房跑去。

張嬰表情有些懵逼,道:「為何要跑?」

「時不待人啊!」公子高語速很快,「我現在比王賁將軍還著急,你一定要有有效啊!」

張嬰:……

話語間,兩人已經臨近廂房。

張嬰注意到廂房前站著許多黑甲衛,他剛準備說一句,沒想到王家也會有黑甲衛。

就聽到公子高驚疑不定地說了聲:「怎麼會有黑甲衛。」

他話音剛落。

沒有人推門,廂房的大門伴隨著「吱呀」聲,緩緩打開。

暖黃色的光夾著中藥味的熱浪撲麵而來,張嬰眯眼抬頭,便看見趙文恭敬地候在門口,笑眯眯地看著兩人。

張嬰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一緊。疼得他低呼一聲。

趙文連忙收起笑容,三步並兩步來到這邊,道:「高公子,讓奴來伺候即可。」

「你,這……」

公子高的眼神明顯閃爍著慌亂,沒有交出張嬰,而是低聲道,「父皇,父皇難道也在……」

趙文笑眯眯地看著公子高,點點頭。

公子高更慌了:「完了!完了!這怎麼可能,不行,我得和父皇說一聲,哪怕父皇要定我的罪,我也要讓阿嬰試試……」

「高公子。」

趙文有些無奈地提高聲音,他看向驚慌失措的公子高,重新壓低嗓音道,「這鹹陽宮的動靜又能瞞過陛下幾時。高公子放心吧……」

潛台詞就是,若是連調動宮衛這種大動靜都不知道,早就改朝換代換皇帝了。

公子高一愣,苦笑一聲,利落地將張嬰遞給趙文。

這時,門後忽然傳來低沉渾厚的嗓音。

「怎這般慢?」

不等趙文回答,一道高大的身影便越過內侍出現在張嬰眼前。

張嬰沒想到會見到嬴政,更沒想到會見到衣冠不整、袒月匈露/乳的嬴政,直到對方將他抱起,放在床榻,張嬰的表情才從呆滯中緩過神來。

張嬰看著嬴政從內侍手中接過小皮襖給他裹上。

「仲父仲父!」

張嬰很自然地抬手,任嬴政給自己係好繩,嘴上念叨著,「仲父你也應該把衣服穿好呀。要不會感冒。哎……仲父,這衣裳是不是穿反了。有點緊。」

「是嗎?」

嬴政拉繩的手一頓,反過來翻開後衣領看了看,忽然將張嬰抱起來上手掂了掂,然後看向趙文,「去換一件大的過來,阿嬰長大了些。」

張嬰很自然地扌莫了扌莫鼻尖,嘿嘿一笑,挺了挺月匈躺,「那是,都是仲父養得好。區區幾日,我便豐腴了不少。」

說到這,張嬰還不忘搞怪地掀起自己的衣擺,捏了捏小肚子,「瞧瞧,這都是仲父的功勛!」

「噗。」

房內有人憋不住哼笑出聲,但都低著頭,聽不出到底是何人。

「哈哈……」

嬴政被逗笑了幾聲。他一手點著張嬰的額頭,「豐腴、功勛可不是這麼用的,看來這幾日又懈怠了功課,回頭得好好補一補。」

張嬰發現嬴政眉間依舊帶著愁緒。

他握住對方的手指,雙眸亮晶晶地眨呀眨:「哪裡懈怠了!仲父一直是最好的先生!哪怕仲父自己不認都不行。」

「你這小滑頭!」

嬴政的聲音明顯清亮了一些,簡單與張嬰聊了幾句。

張嬰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他趴在嬴政肩膀上打量四周,發現這隻是一間很普通的廂房,並未出現過跳大神的大巫,也未看見香燭、祭壇。

他忍不住道:「仲父,許小淑女呢?」

「嗯?」嬴政微微挑眉,「怎麼,難不成你與個嬰兒聊出了交情。」

「仲父,隻是好奇嘛。」

「不用好奇,她沒事。」

來回拉扯兩句,張嬰敏銳地察覺到嬴政並不想正麵聊許莫負,更準確的是,嬴政好像並不想帶他前去給王將軍祈福的地方。

但也不對吧,如果嬴政真的不想讓他去祈福,直接送他回家不就成了?為何還要僵持在王家,難道他是在糾結?糾結什麼?擔心他的福氣分出去會對身體不好嗎?

張嬰本隻是隨便想想,也沒放心上。

沒想到當公子高按耐不住地開門見山道:「父皇,何時帶阿嬰去尚在昏迷的王翦將軍處。」

「混賬東西!」

嬴政忽然隨手拿起一枚酒盞砸向公子高的肩膀,冷硬道,「隻會闖下爛攤子的豎子!」

公子高捂著肩膀不敢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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