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沙棠覺得今天的日子很難熬,一整天心中都忐忑無比。
小青峰大殿那邊,正忙著設宴慶祝少主奪回龍腹劍,來的賓客眾多,十分熱鬧。
聞今瑤忙著與其他女孩玩,也沒空來找沙棠。
溫雁風還特意叮囑她今日別去找沙棠麻煩,聞今瑤雖不知為何,但她被溫雁風哄得不知今夕何夕,也就沒有去深究。
天色將暗,雲瓊親自來接沙棠,向站在偏殿門口的人伸出手,笑意溫柔:「走吧。」
沙棠總算找到救雲祟的機會,便朝她走去。
隻雲瓊和沙棠兩人,乘坐金色的鳳鳥朝後山雪穀飛去。
到雪穀上空時,沙棠就見高山峽穀之中,靠近壁道都是青蔥綠地,百花盛放,再往深處就是白雪皚皚,寒氣沖天。
峽穀下方的小路曲折蜿蜒,還有怪石林立。
鳳鳥俯沖往下降落,沙棠看見冰冷的雪花與自己擦肩而過。
落地後,風雪嗚咽的聲音像是鬼哭狼嚎,沙棠冷得發抖,被雲瓊拉著手往前方山洞裡走去。
雲瓊說:「就是這了。」
沙棠往山洞裡走了沒兩步,就看到一道貼滿符紙的鐵門。
雲瓊上前撕掉其中一張,鐵門發出刺耳的咯吱聲,開了半扇。
沙棠呆住:「不是說要鑰匙麼?」
「是裡麵的地牢才需要鑰匙。」雲瓊笑道,又催她,「外邊風雪這麼大,你也不怕冷,快進來。」
山洞裡麵亮著光,沙棠跟在雲瓊身後往裡麵走,頂高路寬,隔絕了外邊的風雪。
往前走了沒多久,就是分岔口,雲瓊帶沙棠往左邊走去,她不像是第一次來,對周圍的一切十分熟悉。
沙棠還在打量四周,忽然聽走在前邊的雲瓊幽幽低語:「你喜歡雲祟嗎?」
突然的詢問讓沙棠愣住,她下意識答:「不是。」
雲瓊卻回頭看她,目光充滿審視。
沙棠便低下頭去。
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雲祟,但她知道雲祟喜歡阿姐祝星,所以……她不可能喜歡雲祟師兄的。
寂靜片刻後,雲瓊若有所思道:「傻孩子,人這一輩子,不可能隻喜歡一個人到死的。你承認了也沒關係,總有天你會愛上另一個人。」
沙棠卻聽得慌了,連連搖頭:「我真的不喜歡師……雲祟。」
她怎麼敢喜歡屬於阿姐的東西。
「你都敢豁出性命來救他,怎麼會不喜歡呢。」雲瓊笑道。
沙棠喉嚨動了動,話到嘴邊還是吞回去。
她知道自己的死期不是今日。
岔道盡頭是一處供人休息的地方,有床榻,桌椅,櫃架,還有雕花的梳妝台,上邊放著銅鏡與精美的首飾盒。
沙棠抬頭一一看去,鮮紅的床幔被束起,裡邊床帳的顏色稍淡些,四個角上掛著小巧的金鈴,仔細看會發現鈴舌被去掉了,所以怎麼搖晃它都不會發出聲響。
旁側的蠶絲屏風繡著大片芙蓉,金紋點綴,隱約能瞧見裡麵擺放整齊的衣架。
這地方看起來像是專供女子休息的。
雲瓊對周遭的一切都很熟悉,她走到梳妝台前,打開首飾盒翻找一番,從中拿出一支藍蝶金釵,笑著招呼沙棠:「來,你和聿懷成婚時,我都沒能出去看一眼,今天就找機會把這新婚禮物補一補。」
沙棠對成婚那日的事完全沒有印象,聽別人說起來都隻覺得十分虛無縹緲,沒有點實感。
她走過去,被雲瓊按著雙肩坐在凳子上。
雲瓊打量著鏡中的少女,輕輕撫扌莫著她柔順冰涼的發,挑選這支藍蝶金釵合適的位置。
「以前,我就住在這裡。」雲瓊漫不經心道,「生下聿懷的那天,我看著這冰冷的石洞頂,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出去才行。」
沙棠從鏡子裡看身邊的雲瓊,她似乎在努力回憶從前,一邊抓著沙棠的手,拿著金釵在她手腕脈搏比劃:「誰想一輩子住在這種又冷又暗的地方呢,有時候憋著的一股氣散了,就會開始後悔,懊惱,怎麼會想到把這個孩子留下來。」
「為、為什麼?」沙棠怔怔地問道。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雲瓊扯著嘴角,麵色微冷一瞬,又轉為笑盈盈的模樣,「孩子生下來了就隻好養著,隻是他命不好,注定活不長的。」
命不好。
活不長的。
這話狠狠地敲打在沙棠心上,讓她感覺月匈口沉悶,腦子也暈乎乎的,一陣陣耳鳴中,隻能看見鏡中的人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雲瓊說:「如今他也成家立業,可以安心去了。」
「去哪?」沙棠懵懂道。
雲瓊卻用金釵在她腕上一劃,讓血水侵染在金釵上,她抓著沙棠的手不讓亂動:「雖然你們的婚禮不算隆重,禮數也不到位,更不被人看好,可到底是行完禮的夫妻。這巫山的同心法陣,能讓結契的夫妻力量對換,到時候,就換成聿懷變得靈根微弱,而你……輕易就可以殺了他。」
沙棠要把手縮回去,被雲瓊強硬地抓著:「事到臨頭你還猶豫什麼,難道你不想救雲祟了嗎?」
「我沒有想殺他。」沙棠皺起眉頭,還在掙紮著,「你不是說隻要拿到鑰匙就可以嗎?」
「鑰匙?要他死了才能拿到。」雲瓊冷哼聲,掐訣對沙棠施了術法,讓她動彈不得。
沙棠仍舊保持著蹙眉的動作,望著雲瓊的目光充滿不解與祈求,雲瓊卻沒有理會。
藍蝶金釵被沙棠的鮮血侵染,成了紅蝶金釵。
雲瓊尋了個位置,將它插進沙棠發中固定好,輕捧著沙棠苦惱的臉,微微笑道:「好啦,別不開心,等會拿到鑰匙後,就去救你的小情郎吧。」
沙棠動了動眼珠,眼睜睜看著雲瓊開始施法布陣。
*
溫聿懷被人從靜思堂放出來,回偏殿換了身衣服,沒看見沙棠,便問侍女她去何處了。
像今兒的宴會,溫鴻應該不會讓人帶她過去,因為礙眼。
何況今晚主角是溫雁風,溫鴻信了他的話,也就十分在意溫雁風與沙棠的接觸。
侍女神色遲疑道:「祝小姐被二夫人帶走了。」
溫聿懷目光盯著侍女問道:「帶去哪了?」
侍女低著頭不敢與之對視,惶惶不安道:「聽說是乘坐鳳鳥去了雪穀。」
雪穀?
溫聿懷靜了靜,腦子裡已經想到沙棠是如何被雲瓊哄騙的了。
她那麼在乎雲祟這個人,肯定會答應,傻乎乎被騙著去。
溫雁風這是鐵了心要祝星遭難不成,甚至還叫上了雲瓊出手。
溫聿懷邁步朝外走去:「宴會那邊,就說雪穀有妖獸跑出來了,我先去處理。」
「是。」侍女垂首應聲。
等消息傳到大殿宴場,溫雁風得知溫聿懷真的去了雪穀,不由笑了聲。
他果然是想利用祝星做什麼事情,否則怎麼會如此乾脆的前往雪穀。
又或者是怕祝星給他鬧出什麼麻煩來,引得溫鴻責怪謾罵。
不管是什麼原因,去了就好,他就在眾人擁簇中,等著溫聿懷的死訊。
*
溫聿懷乘著金色的鳳鳥,飛過雪穀上空,進入風雪之中,落地後鳳鳥便展翅離開,不願在風雪之地多待。
山洞裡貼滿符紙的鐵門還未完全關上。
溫聿懷神色冷淡地往裡走去。
在他四歲之前,溫聿懷都是住在這裡的。
一些記憶已經模糊,但重新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時,模糊的記憶卻又逐漸清晰明了起來。
他想起坐在床邊的女人,從最初的冷眼旁觀,到後來的氣急敗壞,最終朝站在門口的溫鴻聲淚俱下訴苦訴怨,才被溫鴻接回了小青峰。
溫聿懷看見前方亮著光的石屋,他走近後,看見站在空地裡的雲瓊,正拿著蠟燭點亮屋中的其它燈盞。
看見他來後,雲瓊表現得十分驚喜:「你來啦!」
溫聿懷隻掃她一眼,便看向後方,越過重重帷幔,看見坐在床榻邊一動不動的身影。
裡邊的人坐姿端正,卻一言不發。
「我帶人來看看你以前住的地方,祝星說她累了,我便讓她在床邊坐坐。」雲瓊好心情地撥弄著桌上的燭火,笑盈盈地看著溫聿懷說,「聿懷,反正你也不喜歡祝星,而她如今想救自己的小情郎,你就將鑰匙給她,讓她如願吧。」
溫聿懷盯著沙棠的目光這才轉回雲瓊,兩人的眼瞳是如此相似,都是淺色明亮的琥珀色,一個卻是嫵媚的桃花眼,另一個卻是冷淡疏離的鳳眼。
「你想做什麼?」溫聿懷神色淡漠道。
「幫祝小姐拿鑰匙啊。」雲瓊頗為無辜道,「她的心上人被你們關在地牢裡受折磨,祝小姐可心疼了。」
沙棠被雲瓊以術法定住,聽她胡說八道,心裡十分著急,可她微弱的靈力又沒法沖破這份束縛。
「她要救人,跟你有什麼關係?」溫聿懷低聲笑道,「莫非你也想起你那早已死去的情郎,覺得後悔?」
雲瓊臉色微變,握著蠟燭的手收緊,惱怒道:「你和你爹一樣,隻會挑人讓人討厭的話說,所以才令人不喜。」
溫聿懷輕聲嘲諷:「你好像也不知道我爹是誰吧。」
「那兩兄弟都是一個樣,是誰有什麼分別。」雲瓊冷笑聲,「我本想好好跟你談談,是你非要戳我傷疤,把我給惹惱才開心。」
溫聿懷瞥她一眼,朝床帳後方的沙棠走去。
雲瓊總是說著要好好跟他談談,對他態度好一些,可每次都是自己忍不住開始生氣,反反復復,將從前的心意推翻,變得惡劣。
她也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