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1 / 2)

加入書籤

昭城距離梁城三百裡遠,一匹良馬日跑八十裡,若是走官道往返一趟,來路加上回路,約莫需要八日。

「少爺,您怎麼忽然說要去昭城?」

這天本來正好是五穀上山送日常用品的日子,他上山時,謝知秋已經收拾好了行李,一副準備遠行的模樣。

五穀見狀,果然嚇了一跳。

不過,正如蕭尋初所料,謝知秋一說她想去散心,五穀沒有懷疑,當即表示願意同去,還說他能弄到馬車。

半日後,謝知秋見到了五穀「弄」來的馬車。

她看看過於乾淨舒適的馬車、車前威風凜凜的棕馬,還有坐在馬車前座、頭戴草帽的魁梧男子。

最後,謝知秋指指那魁梧男子,問:「這車夫也是你一起撿到的?」

「對,沒錯,也是一起撿……呸!不對!少爺說笑了,人哪裡能隨便撿?」

五穀五官一扳,擺出一張正氣凜然的臉,一副絕對沒有撒謊的正色模樣。

他本正經地解釋道:「少爺說要馬車,正好我有個同鄉就是做車馬租賃的,他念在過往的情分上,特意以友情價租給我這輛好車。

「拿到車以後,我轉念又一想,不好讓少爺自己趕車啊!於是我本想去市場上再雇個靠譜人來,誰知一去還沒走幾步,正好就見到這樸實農夫坐在街頭哭泣,說他田地失火,今年顆粒無收,這樣下去活不下去了。

「少爺,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心地善良,見到別人遇到困難就很難控製自己不伸出援助之手,當即就決定提供給他一份工作。

「正好您說要去昭城,我上去一問,巧了不是!他剛剛好會駕馬車啊!

「我當即就決定雇他了,也算攢個善緣不是。」

謝知秋:「……」

那「樸實農夫」將大草帽往下壓了壓,好像不太想讓「蕭尋初」看到自己的臉,聽到五穀的解釋,他連連點頭,一副相當認同的樣子。

謝知秋:「……」

她看了看五穀所謂的馬車。

那車廂倒是沒什麼出奇,但前頭拉車的馬長得膘肥體壯、鬃毛濃密順滑,一雙馬目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罕見的良馬,搞不好還是戰馬。

還有那車夫,身材高大、四肢健壯,身上隱約還有不少傷疤,極有可能是練家子,不是士兵,就是護衛,八成是蕭尋初的父母不太放心,又給他塞過來的。

謝知秋沉默片刻,最終沒有表現出太大反應。

她現在的身體是蕭尋初的,既然短期內換不回去,那總得蕭尋初父母這無所不至的暗中關懷。

也罷,反正她是第一次出遠門,這樣倒更有安全感。

謝知秋遂登上馬車。

隻是,五穀送她上車時,隨口問道:「對了,少爺,你以前出遠門,不是喜歡自己騎馬的嗎?這回您行李好像也不多,昭城也不算太遠,怎麼忽然想要用馬車了?」

「——!」

謝知秋一頓,但麵上未顯。

她淡淡道:「考試有些累了,不太想騎馬。」

「這樣啊,也是。」

五穀並未起疑,如常送她上了車,關心道:「那少爺是該好好歇歇,這一路可別勉強自己。」

*

五穀本來隻是來給蕭尋初送東西的,辦完蕭尋初這裡臨時起意的差事,他說還得回將軍府復命,稍後他再騎馬追過來,便讓謝知秋他們先行一步。

是以,這一路上,隻有謝知秋與車夫兩人。

那「車夫」駕車技術高明,不僅快,而且很穩。

當馬車穿過城門,走官道往西麵去的時候,車簾被輕輕撩起,眼神冰冷的俊美青年倚在窗邊,往外張望。

坐在前麵的車夫仿佛覺察到後麵人的動作,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公子,怎麼了?可是我駕車的技術,哪裡不夠好?」

青年一滯,問:「何出此言?」

車夫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您好像……有點緊張?莫非是我的緣故?」

被稱作「公子」的謝知秋一頓,調整了一下坐姿。

「不,與你無關。」

她淡淡地回答。

「隻是我許久沒出遠門了……有些不習慣。」

說完,她故作冷靜,又緩緩將視線放到窗外,觀看窗外的景色。

事實上,這是謝知秋第一次離開梁城。

她從未出過這樣的遠門,哪怕極力想要表現出淡定的樣子,身體仍控製不住地僵硬。

在方國,未出嫁的女子若無家人陪同,是不可以隨意出門的。女子也不必經商或者科考,沒有什麼離家出遠門的必要,像這種要跨數百裡的離城之行,更是相當罕見。

謝知秋雖然用蕭尋初的身體已有三個多月,但她先前忙於準備秋闈,生活相當簡單,除了臨月山草廬、月老祠和貢院這三個地點,她幾乎沒有去過別處。

而現在……

謝知秋好奇地眺望著車外那陌生的光景。

謝知秋讀過不少地理誌。

她知道梁城低處方朝之核心之位,北方有高山大漠,南方有湖河縱橫,西麵高原聳立,東麵有浩瀚海洋。

她知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知道方國每一處土地的州縣名稱,知道千裡之外地域的習俗風土,可那都是她從書上看來的。

真實的她,始終被困在小小的梁城裡,若家人不願陪同,縱使是離家區區三百裡遠的臨城昭城,對她而言,也是遙不可及之地。

而現在,她輕易地坐著車出了城,可以大方地撩開車簾看窗外的景象,車輪碾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轉動聲。

道路兩邊是方方正正劃分好的農田,秋季的作物染上成熟的金色,農家正弓著月要在勞作收割,偶爾會抬頭看一眼官道上的車輛。

謝知秋就在馬車裡,道路不斷隨車向前延伸,連接著遠處天際,仿佛沒有盡頭。

起先,她總下意識地想去扌莫臉,檢查自己有沒有戴好帷帽。

她內心有一種極大的罪惡感,好像沒跟誰說一聲、沒有人陪同就出遠門,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是一件羞恥的事,這令她如坐針氈。

然而,當她觸碰到那屬於蕭尋初的五官,她才猛然意識到,她現在是蕭尋初了。

她完全可以想去就去哪裡,可以大大方方地露出自己的臉,即使被人撞見,也不必擔心受到譴責。

隨著車輛漸行漸遠,她內心恐懼的枷鎖逐漸消失。

原來所謂的出門,也不過如此。

並沒有其他人威嚇她、讓她不要出門時形容得那麼不安全,也沒有他們說得那麼困難。

她自己一個人,完全可以扌莫索著掌控全局。

謝知秋深呼吸一口,月匈中突然難得地湧現了一些帶有靈感的情緒——

這好像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她可以如此自由地行動。

她忽然有一種感覺——

這世間的山水道路全都對她開放,想去哪裡去哪裡,仿佛天大地大,沒什麼可以約束她。

謝知秋取出紙筆,就近在車內,將自己的情感記下——

*

卻說那所謂「房子失火」的車夫,實際上是蕭將軍昔日麾下兵士,名叫張聰。

他本已解甲歸田,但後來種種機緣巧合,又沒了生計,來梁城嘗試投靠蕭將軍。

蕭將軍是個重感情的人,見到昔日戰友,感慨時過境遷、命運無常,自不會不幫,就留了他在蕭府做了護衛,算有了安穩之地,遂能養妻養子。

謝知秋猜的沒錯,張聰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趕車,的確是因為蕭家父母對兒子忽然要出門的事不放心,特意送來的保護者。

由於張聰是蕭尋初離家出走後才來梁城投靠蕭將軍的,蕭尋初並未見過他的臉,不過出於日後可能會見麵的謹慎,張聰還是能遮掩便遮掩,希望「蕭尋初」盡可能不要記住他的長相。

此時,他聽見背後傳來紙頁翻動的沙沙聲,便回頭,借著風吹起一角的車簾,往裡麵看了一眼。

隻見蕭將軍的這個據說先前一直十分叛逆的次子,在車內攤開宣紙,右手紙筆,正龍飛鳳舞地寫字——

借著白日的清光,他輕而易舉地看清了「蕭尋初」在宣紙上所寫的內容——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其他相关阅读: 螺旋燈塔[無限] 我成為了危險夫人 穿成民國大佬的鄉下原配 超能經紀人爆紅了 太子總在夢中對我求而不得 惡女的快穿 我靠中華典籍橫行異世界 男友失憶後我跑路了 執風念雨 心動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