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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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秋對馬這件事的在意,是從去昭城那時開始的。

那天五穀替她找來了馬車,卻問她為什麼就這麼點路,也不需要什麼行李,她卻沒選自己騎馬去。

謝知秋當時便懵了一瞬。

她從小到大都是坐馬車,她的妹妹和母親也是坐馬車,包括謝老爺,其實也不怎麼會騎馬,而且他平時做生意挺累了,更喜歡在馬車裡坐著。

謝知秋根本沒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坐馬車以外的出行方式。

所以五穀一說她可以選騎馬,她就凝住了。

仔細想想也是,蕭家是武將世家,就算蕭將軍避斂鋒芒多年,兩個兒子都從了文,但當年的底子多少還在,總不至於真的對兩個孩子連騎馬都不教。

假裝一個人,性格變化可以說人總是會變的,記憶不清可以說是時間太久有點忘了,可是技能卻相對復雜。

要說忘了也可以,但很多時候就算當真很多年不用,也隻是生疏而已,會和完全的新手有區別。

尤其是騎馬這種技術,知道怎麼騎的人,幾乎是不可能忘記的。

接下來謝知秋不僅要以蕭尋初的身份接觸外人,還很可能要與找上門的蕭家人接觸,甚至要住到蕭家去。

她必須要更像蕭尋初本人。

蕭尋初的墨家術一類的,反正其他人也不懂,她可以含混過去。但是騎馬,卻極有可能會暴露在極善此道的蕭家人眼皮底下!

果不其然,蕭尋初聽她問自己是否會騎馬,當即頷首道:「我會。我父母都在馬背上長大,我和哥哥差不多三四歲,就從溫順的小馬開始騎了。

「另外,我家裡也養了馬,有一匹紅騮馬是認我的,叫作寸刀,你要是見到,可以注意一下。」

果真如此!

謝知秋一滯,繼續問道:「你騎馬的水平,大概如何……?」

她本是想確認一下自己需要努力的程度。

但蕭尋初聞言,詭異地安靜了一下,不太自在地扌莫了扌莫脖子。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該怎麼說呢……?」

他猶豫半晌,決定舉個例子:「以前我和你通信的時候,跟你說過我有個哥哥吧?」

謝知秋頷首。

交換身體以後,兩人也交換過信息。

蕭尋初的兄長名為蕭尋光,年長他三歲,目前是國子監學生。

蕭尋初道:「其實,我兄長很小就展示出很多可以運用在軍事方麵的天賦,比如說體力、視力、反應能力,還有射箭、馬術、劍術之類的。

「而我就不行了,人比較懶散,不太喜歡這方麵的事,大多數都比不上我哥,能跑則跑。不過……」

謝知秋聽他忽然提起兄長,還拿兩個人對比舉例子,就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蕭尋初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比了一個一小節的動作,含蓄地道:「唯有騎馬一項,父親說,我比我兄長……好一丁點。」

「……」

謝知秋默然。

……蕭尋初這話,恐怕就是相當厲害的意思了。

虧蕭尋初不好意思自誇,還說得這麼委婉。

她忽然有點頭痛。

她從小性子偏靜,坐著不動的時候比較多,她直覺這恐怕不會是她的強項。

謝知秋顰起眉頭。

蕭尋初見謝知秋有些愁容,隱約猜到她在顧慮什麼,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是會騎馬,但真的騎著到處走的時候倒不多。

「再說三四年沒回去過,生疏一些也正常。

「如果遇上我父母問,你就跟他們說身體不好或者懶,先避過去就好了。

「對了……難道你是憂慮之後要是真的中了狀元,要禦馬長街?那個你也可以安心。考慮到不少文人都不善禦馬之術,給狀元騎的馬通常會選最溫順,而且會有人牽著,肯定不會摔下來。」

話雖如此,謝知秋一雙秀眉仍是微微蹙著,大抵難以就此安心。

蕭尋初也知謝知秋性情謹慎,有這麼大一個破綻放在哪裡,她恐怕難以忽視。

蕭尋初考慮了一下,換作謝知秋的角度,出主意道:「你要是想學的話,先在市場上找個養馬的人,給對方一點錢,讓他找個地方教你。稍微練幾天,能騎著馬走了,我估計應付應付大多數場合問題不大。

「你要是想要學高超的禦馬技術,到什麼地方策馬奔騰,那等我們換回來……不,等我們成婚以後應該就會有機會,到時候,我私下教你好了。」

聽到這裡,謝知秋倏忽一下抬頭看向他,道:「果真?」

謝知秋的眼眸逼上他的眼。

由於兩人在床上對話,距離頗近。

謝小姐向來是個冷淡的人,喜怒不外露。

而她此刻,她雙眸微溢星光,帶著隱含的期待,灼灼直視著他,連二人之間已經過近都未覺察。

蕭尋初還是第一次見謝知秋這麼期盼的眼神。

他忽然意識到,除了不能暴露身份的理由以外,謝知秋可能是稍微有點想騎馬的。

自兩人相識起,謝知秋就始終是個很冷靜又相當聰明的人,小時候無論是下棋還是寫文章,他都會輸給謝知秋。長大以後,甫一見麵,他們就交換了身份,蕭尋初信任謝知秋的智慧,仍舊讓她拿主意。

這好像還是頭一次,他身上有個什麼特長,居然可以用來教她。

蕭尋初莫名有種被選中了的受寵若驚感。

他忽然有點害羞,可又有點高興,情緒不由上揚。

他的話不知不覺變多了,道:「當然!將來若是有機會的話,我們還可以一起去關外!

「我娘以前就是從那裡來的,她說,關外臨接遊牧國家,多民族混雜,習慣風俗都與關內不同。在她的家鄉,女孩子佩刀騎馬四處走一點都不奇怪,我娘就會騎馬,她騎得很好。

「而且,娘說關外還有大片的草原,縱馬可以連跑半個時辰不遇到任何障礙!

「將來我們若去那裡騎馬,可以跑得很快,跑得很遠,風應該會很舒服。」

謝知秋先是認真地聽著,後來,當蕭尋初偷偷關注她的反應時,忽然,她的嘴角一彎,淺淺地笑了一下。

她問:「那是不是就是你以前送我琉璃草的時候,說過的地方?」

蕭尋初呆住。

兩人見麵的機會少,在他印象中,這還是他初次看到謝知秋展露如此笑顏。

盡管隻是短短的一瞬,但已經足以令人銘記。

蕭尋初第一次注意到,謝知秋居然有酒窩!

她過去不常笑,而蕭尋初用謝知秋的身體笑的時候他自己也看不見自己,竟然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發現!

難怪他當初變成謝知秋,一對人笑,對方就大為震驚,真的差距很大啊!

誰能想到謝小姐平時那麼冷漠的姑娘,一旦笑起來……竟如此甜美,像給人灌了蜜糖?

謝知秋見蕭尋初良久不答,有些奇怪,又問:「怎麼了?」

「沒、沒事?」

蕭尋初語無倫次。

他隻覺得自己的眩暈感強烈,像失了方向。

蕭尋初試圖平靜一些,將話題移回先前,回答:「對,琉璃草也長在那一帶……原來你還記得琉璃草?」

謝知秋問:「為什麼會不記得?」

「……」

蕭尋初意識到自己又問了個錯的問題。

他不該再不斷加強自己對謝知秋的感情了,各種意義上對心髒不好。

他的耳尖已經開始有點紅,忍不住又要扌莫脖子。

他移開目光,說:「那我們約定,以後一起去騎馬……?」

謝知秋未覺異狀,又笑,應道:「好。」

*

卻說謝知秋這邊。

她從謝府離開後,第二日,立即跑到最遠的集市,找了個明顯不知她身份的陌生馬夫,付了點銀錢,讓對方教她簡單的騎馬技術。

謝知秋將對方說的要點一一記下,又租了匹馬,在人少的地方練習。

然後,謝知秋發現自己在馬術上很可能沒什麼天分。

第一次騎,馬明明還挺溫順的,但她一上去找不到保持平衡的技巧,馬兒剛樂顛顛地走快了幾步,她就從馬上滾了下來!

「……!」

跌下來的一瞬間,謝知秋瞳孔放大,竟一時失去了判斷能力。

她極力想保護自己的身體,可仍在一剎那就狠狠栽在草地上,半邊身體摔得生疼。

謝知秋驚魂未定地躺在草地上,在發現自己並未摔死後,勉強撐起身體,坐起來,大口喘著氣。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至少保護住了頭,沒有造成太大傷害。可是,跌下來那一瞬的吃驚、恐懼,從高處飛落的失重感、對身體失去控製的慌亂感,以及終於跌落的痛苦,都深深烙印在謝知秋腦中。

她從未想過,原來騎馬摔落的感覺是這樣的。

她以前身居閨中,從來沒有進行過危險的活動,很少受傷,身上連個疤痕都找不到。

除了剛換成蕭尋初的時候繼承了蕭尋初受的傷,這可能就是她有史以來傷得最重的一次了。

她以前也見過、聽說過有人從馬上摔下來,大多都是男子,但她從未料到,原來自己親身經歷,竟是這種感覺。

疼痛最容易讓人產生怯意,饒是謝知秋,體會著這種疼的感覺,也不由生出了畏懼之心。

但很快,她重新燃起鬥誌。

她自認不會不如男子,怎麼能遇到這麼點小事就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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