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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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銜月和老爸駕車行駛在馬路上,剛下過了一場暴雪,路上竟然已經沒什麼積雪,馬路兩邊堆起了高高的雪牆,那是除雪車作業後留下的。

梁銜月把臉貼在車窗上驚訝的說:「市裡什麼時候有這麼多除雪車了,我還以為到村裡這條路不好走,沒想到除雪車也早早來過了。」

梁銜月家所在的城市叫安城,是一個本省人可能都不熟知名字的小城市,除雪車雖然有,但是不多。通常下了一場雪,等不及除雪車出動就化了,這還是梁銜月第一次看到除雪車有這麼大的工作量。馬路兩邊堆起來的雪堆都有一人高,車輛就好像行駛在隧道裡一樣。

梁康時一點也不驚奇,要是路上的積雪沒人管,他才不會帶著女兒出門。「我早就給村裡打過電話,早上雪就除的差不多了。別看天氣預報說有暴雪的時候大家都不信,市裡可是嚴陣以待,雪剛開始下除雪車就上路,今早所有的道路都能通車了。」

梁銜月一陣唏噓,這天氣真是怪得很,誰能想到這才十月中旬就開始下雪,而且第一場雪就是大暴雪,鵝毛一樣大的雪花下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積雪比膝蓋還高。她家這裡又不是多靠北的地方,往年12月也未必下雪!

當時她看見手機上天氣預報那密密麻麻的雪花,還以為天氣a出了bug,上網一搜才發現,全國將近1/3的省份都發了暴雪預警,一股強勁的寒潮南下,今年怕是個冷冬。

大雪下到晚上,梁康時就開始不安,他家老宅子在村裡,這幾年搬到城裡以後就沒人住了。房子這東西越沒人住越容易壞,萬一讓暴雪給壓塌了那可就糟了。

普通的暴雪倒還好,大雪的雪花又大又鬆軟,房簷也有坡度,風一吹雪就下來了。但是這次的雪因為是十月份下的,溫度還沒那麼冷,先落地的都化成了水,又在降溫種結了冰,這可就粘在屋頂上了,再加上一絲風也沒吹,梁康時輾轉反側了一晚上,一大早打了幾個電話,吃過早飯就準備回村去看看。

進了梁家村,還沒到自己家,梁銜月就看見好幾戶人家的屋頂上搭著梯子,站在梯子上麵的人正拿著竹竿打雪。倒不是房子蓋的不牢固,一場暴雪就怕了。而是天氣預報說,這兩天可能還要下雪,一場不要緊,多來幾場誰家的房頂受得了。就算對自家房子有信心,走出家門就可能被房簷上滑下來的積雪劈頭蓋臉的砸一通,那滋味也不好受。

路上的雪有人掃,她家大門前和院子裡可是「一片淨土」,厚厚的雪地白的耀眼,一腳踩進去小腿都看不見。幾棵棗樹和梨樹變成了玉樹瓊枝,漂亮是漂亮,仔細一看幾棵樹都有枝條被雪壓斷,屋頂更是憑空高了一尺。

父女倆從院門口跋涉到放著工具的廂房,鞋子裡都進了雪,襪子又濕又涼。車上帶了雨靴也沒用上,積雪比靴子還高,雨靴靴筒又寬大,穿上就不是滲雪了,那是往鞋子裡裝雪。

「這種時候還是雪地靴方便。」梁康時感嘆道。他也不是不知道,主要是因為家裡沒有。這邊雪下的不多,冬天也不怎麼冷,都不愛穿又笨又重的雪地靴。

梁康時把一雙乾淨的襪子塞到梁銜月手裡,叫她換好了去一邊坐著,等他鏟出一條小路來再出去。

梁銜月不樂意:「我也是回來乾活的。」

梁康時沒辦法,給她指了個事做。梁銜月拿著一根長竹竿,上麵綁了一把小掃帚,又撐了一把傘,去打幾棵果樹上的雪。

積雪不僅會壓傷枝條,化雪的時候果樹還容易凍傷。這幾棵果樹都是她出生沒幾年種下的,年歲和她差不多大,小時候年年都吃上麵的果子,棗子脆甜,梨子皮有點厚,但是果肉清甜多汁,現在雖然不住在這邊了,這幾棵果樹要是凍死了她還是心疼的。

梁銜月用脖子和肩膀夾著傘,高舉著竹竿去拂枝頭的雪,這個時候樹還沒落葉,枝頭的雪沉甸甸的,一個個雪塊砸在傘麵上,發出噗噗的沉重聲響。

脖子也酸,手臂也酸,她好不容易打完了一棵樹的雪,立刻跑到一邊蹲下來休息。等再一抬頭,梁康時已經鏟出了一條路,不用再趟著雪走了。

梁康時拄著鐵楸站在一邊,一疊聲地問著:「餓不餓?冷不冷?去車上吃點東西暖和一下吧?」

梁銜月搖頭,梁康時已經拿過了她放在一邊的竹竿,走向另一棵樹,梁銜月趕緊追上去給老爸打傘。

梁康時一邊麻利的掃著樹上的雪一邊說著今天的安排:「把這兩棵樹弄完咱們就吃飯,下午把房頂上的雪打了咱們就回家,我看著天又陰了,別是又要下雪。」

他們家旁邊就是村裡的小超市,父女倆買了兩桶泡麵,借著超市裡的熱水,湊合吃了一頓。下午的工作量不小,就算不管院子裡的積雪,光是隻管四間大瓦房、一個放工具的廂房和一個裝柴火煤炭的倉房這幾個房頂都有的忙。

別看房子數量不多,可是梁銜月家寬敞明亮,又不用考慮什麼房價公攤,每間房麵積都不小。聽她爸說了,家裡的老房子沒人住總是不行,沒了人氣房子遲早要壞,他和梁媽還存著一點年紀大了從城裡回來養老的心思,今年重新鋪了地暖,窗玻璃都換成了保暖的雙層玻璃,想著能不能租給哪個愛惜房子又知根知底的村裡人。隻不過雖然條件好,但是要求也多,農村裡的房子不好租出去,房子一直到現在都沒找到合適的房客。

梁康時晃了一圈,決定先從廂房開始乾,瓦房的頂有坡度,雪塊要是一起滑下來容易把梯子撞翻,但是他們家的廂房是平頂的,而且和瓦房連在一起,可以從上邊爬過去。

梁銜月用鐵鍬把屋頂的積雪推下去,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梁康時,她爸正跨坐在房脊上,手裡也是一把鐵鍬,看著還算穩當。梁銜月叮囑了梁康時幾句,視線突然轉到了房脊頭的脊獸上。

說起來自己的名字,也和這脊獸有點關係。

當年梁銜月出生是早產,又正好趕上一個雪夜,救護車遲遲不來,梁媽眼看著就要生了,梁康時隻好匆忙找了村子裡做過接生婆的王大娘,好在生產的過程還算順利,救護車還沒到,梁銜月已經落地了。

梁康時把王大娘送出門的時候,回頭一望,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了,一輪皎月高懸,正好升在房頂的脊獸附近,那不知道是什麼神獸的脊獸大張著嘴巴,仿佛銜住了月亮似的。

梁康時當即就定下了女兒的名字,雖然沒有寶玉銜玉而生那麼大的神通,但他女兒出生時脊獸銜月,將來也是要有大出息的。

至於起了這個名字的梁銜月有沒有大出息,問起梁家村的人,他們肯定是要豎起大拇指的,人家是重點大學的高材生,畢業就去了大城市工作,月薪上萬,妥妥的是家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隻有梁銜月自己知道,大廠996兩年,本來就不太行的身體更差了,精神萎靡,大病一場後,梁銜月和梁媽在視頻裡痛哭一場,轉頭就拿著這兩年的積蓄辭職回家了。

家裡所在的城市是個小城,沒有她這個專業對口的工作,但梁銜月已經決定暫時休養兩個月,再去別的城市找一份強度沒那麼高的工作。

梁銜月不覺得自己有多優秀,一路求學到工作她見過更多比她勤奮、聰明、堅韌得多的人,但是她一直是覺得自己足夠幸運的。她是在父母的愛裡長大的小孩,二十五歲了還是覺得自己是個孩子,她隻哭訴了那麼一次,父母就堅定支持她回家休養,哪怕她要辭了那個在別人眼裡「光明萬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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