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風吻玫瑰(1 / 2)
九月,南城。
幾場小雨過後,蒸騰的暑氣消散殆盡。
晚上十點,喧囂漸止,城市正以一種看不見的方式安靜下來。
去往西山景區的桐吳大道上,隻剩幾輛搖搖晃晃的晚班車,在斑駁的梧桐樹影裡緩慢地穿梭挪動。這些「老爺車」每一次剎車、啟動都能聽到發動機「突突突」的喘息聲。
一輛白色機車,劃破夜色,疾馳而去,馬達聲轟鳴狂躁,似一隻發瘋的豹子消失在了視線裡。它路過的地方,掀起一陣劇烈的短風。
頭頂碩大乾枯的梧桐葉,被那風卷著,徐徐墜落下來,被不甚明亮的街燈一照,成了發光的蝴蝶。
轟鳴之後是極度的安靜,每一隻蝴蝶墜地的聲音都格外清脆。
老舊的公交車碾壓過去,車廂裡不知誰說了句:「明天要降溫咯,不曉得要穿什麼衣服?」
葉柔一路將車子開到了山頂。
她拔掉鑰匙,長腿從摩托上放下來,皮靴踩地,骨肉勻停的小腿在燈光裡一晃而過,山風舒爽,她反手摘掉厚重的頭盔,轉滅了鑰匙。晚風瞬間將她的發絲吹散,乾淨漂亮的側臉露在了空氣裡。
山中的秋意更濃,西山是南城海拔的最高點,這裡可以輕而易舉地俯瞰整座城市。為了方便市民們觀景,市政在設置了多個觀景台。
葉柔把車子丟在路邊,拾級而上,一路到了觀景台的最高處。遠眺而去,近處是大片漆黑的竹海,往外是城市綿延璀璨的燈火。
燈火是遺落在人間的星星……
她盯著那圈光亮看了許久,眼睛被光映得亮晶晶的。
手機在皮衣口袋裡響了一瞬,蘇薇薇給她發來了條語音消息:「葉大小姐,生日禮物收到了?」
「嗯,剛試過。」
「感覺怎麼樣?」
「馬力十足。」
「那就好,姐姐我這三十萬血汗錢沒白花。」
葉柔彎唇:「謝了。」
「謝什麼謝?」葉柔剛聽完,蘇薇薇又給她發了條語音:「柔柔,你回來了,好歹發條朋友圈,我好呼朋引伴給你整生日派對,回國的第一生日就是重生。」
「好。」葉柔笑了下,把手機收進口袋。
山風未停,滿山的竹子被卷成了漆黑洶湧的波浪,沙沙作響。頭頂的月亮很細,鈎子一樣掛在墨藍色的天際。腦海裡劃過一個囂張而又的聲音——「月亮笑了,你也笑一個。」
葉柔因為那句沒來由的話,盯著那枚月亮看了許久。半晌,她將手機舉起來,對著漆黑的夜幕拍了張照。
她並不擅攝影,雖然用的是頂配版本的手機,也隻捕捉到一個模模糊糊的殘影。
指尖將那張照片放大看了看,勉強可以看到月亮尖尖的角,漂亮的眉毛蹙起一瞬又鬆開,算了,懶得再拍第二張了。
她把那張圖簡單配上一行字,發了朋友圈——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不知從哪裡飄來的雨,說下就下,冰涼且刺骨。
葉柔看看手表,十點半了,是時候回去了。
她從那觀景台上下來,重新跨上摩托。昏黃的燈光穿過半鏤空的皮靴,照到她右腳的腳踝上—— 一朵黑色的玫瑰映入眼簾,花枝細軟,嬌艷而冷鬱。
山路寂靜,又是下坡,回程的車速比來的時候更快。
雨點打在皮衣、皮裙上,啪嗒作響,葉柔伏在高速行駛的機車上,衣擺被風卷著往後掀起,如同一隻鷹。
*
長慶街是南城著名的酒吧聚集地,白天這裡冷清空寂,夜晚一到,它搖身一變,就成了紙醉金迷的代名詞。
晚上十點。
江堯把車子丟在門口,抬腿進了一家的名為「零」的酒吧。
他長相出眾,剛一進門,就有人看見了他,音樂嘈雜,對方為了讓他注意到自己,站起來,異常誇張地揮動著手臂喊:「堯哥,在這裡!這裡!」
江堯嘴角勾著抹淡笑,不疾不徐地走了過來。
「瞅瞅,我們的主角終來了。」
「姍姍來遲。」
「你懂什麼,這叫壓軸,你見過春節聯歡晚會裡哪個大咖會提前出場?」
「那倒是……」
已經有人把最好的座位讓了出來,江堯也不謙讓,坐進去,隨手解了襯衫上麵的紐扣,忽明忽暗的光照著他一截鎖骨微微發亮,有種放浪形骸的痞意,對麵桌上的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
「堯哥這是打哪裡來的?」有人問。
「家裡。」江堯隨口答完,懶懶地倚進皮質的沙發椅,長腿交疊。他生得高大,那卡座被他長腿一塞,顯得有些擁擠。
「堯哥是不是剛洗過澡?一股沐浴露味。」
「嗯。」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不知誰笑了下,調侃道:「大寶,你堯哥家沐浴露什麼味你都知道?」
「堯哥又沒女朋友,總不能是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肯定是沐浴露啊……」
「不是,堯哥你乾嘛不談女朋友?我要是長你這樣,我媽抱孫子的手都得斷掉。」
江堯轉了轉手機,沒參與這個話題,臉上的情緒淡淡的,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
穿著黑白製服的酒保見來了新人,端著托盤過來倒酒。這桌上一眾人都喝的是威士忌,他也給江堯倒了一杯。
透明的杯子放到麵前,被一隻修長的手推了回去:「換杯氣泡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