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2)
前半個月陰雨彌漫,南街的古玩市場好幾天沒出攤。
現在放晴又趕上五一假,一上午來了不少逛集市的客人。
任瑜喊困,要去買杯咖啡,讓溫誓幫他看著攤子,但這都快一個鍾頭了也沒回來,不知道跑那兒玩去了。
麵前的小桌子上擺著陶瓷碗碟,都是任瑜出不去的次貨,專用來騙騙不懂行的遊客。
有個年輕女孩過來,看中了一隻茶杯,問溫誓價格。
壓手杯以明永青花最出名,坦口折月要,樣式精妙,杯身常常繪有纏枝蓮的花紋,手握杯時杯口與虎口處的弧度恰好口勿合,故名壓手杯。
任瑜標的價是298,溫誓把東西握在手裡,先扌莫胎質,再看花紋,心裡大概有了數。
「六十八給你,成嗎?」
對方一聽,爽快答應道:「好啊。」
溫誓微抬了眉梢,其實他還留了一點還價空間的。
桌上就有任瑜的收款碼,那姑娘拿出手機掃碼付了錢,溫誓幫她把東西裝進盒子裡。
她接過東西,卻沒立即走,有些猶豫地開口說:「那個,老板。」
溫誓抬起頭:「怎麼了?」
「你是每天都會在這裡嗎?可以加個聯係方式嗎?」
溫誓提起嘴角,婉拒道:「不好意思,這是我朋友的攤子,我隻是幫忙看一會。」
「哦,這樣啊。」姑娘說,「我在前麵逛的時候,他們張口就要好幾百,還是你這兒好,不坑人。」
溫誓笑了笑。
大概是看到收款提醒了,沒幾分鍾任瑜就一路帶風地跑了回來。
「你剛剛賣什麼了?」
氣溫逐漸攀升,溫誓打開一柄折扇,回答說:「就那壓手杯。」
任瑜叉著月要,瞪著眼睛看著他:「你知道你賣了多少嗎?」
溫誓氣定神閒地扇著風:「知道啊,你又不虧。」
任瑜簡直想破口大罵:「什麼不虧,沒賺就是虧!你會不會做生意啊大哥?」
溫誓坦然承認:「不會啊,這不是人盡皆知的嗎?」
「滾滾滾。」任瑜上前把他攆走,自己坐回攤前,「你敗你自己家就行了,別來謔謔我的店。」
溫誓也不生氣,反倒彎著唇笑:「要不要打賭,那客人回頭還會再來的。」
任瑜不買賬:「別來了,六十八一隻,你怎麼不直接送人家呢?」
「我倒也想。」溫誓收起折扇,丟到任瑜懷裡。
「對了。」任瑜說,「老張剛剛喊你過去呢,估計是幫你留著貨。」
「行。」溫誓抬了下手,「那我過去看看。」
「快去快去。」任瑜展開扇子,快到晌午,空氣吹在皮膚上是熱乎的,今年的夏天似乎來得格外早。
江南的建築多白牆黑瓦,南街緊挨著一條小河,近年來這一片地方被逐漸改造成文創產業園,茶室、咖啡館、花藝店陸陸續續開遍了街頭巷尾。
老張去年剛退休,是三十年古玩發燒友,也是溫誓的忘年交。
他的攤子在巷子口,溫誓不疾不徐地步行,一路上與許多造訪的遊客擦肩而過。
視線裡瞟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溫誓停下腳步,偏轉腦袋確認。
「方瀲?」
被叫名字的人直起月要回過頭,溫誓的嘴角不自覺上揚,朝她走過去。
「溫老師。」方瀲微微瞪大眼睛,同樣意外這場偶遇。
溫誓往旁邊看了眼,問她:「想買膠片機啊?」
方瀲回答說:「嗯,懷舊。」
溫誓點點頭:「那你先看著,我去前麵找一下朋友。」
「好。」等他離開,方瀲又蹲回地上。
攤主拿起一款黑色的相機遞給她,說:「你要想拍照好看,就這個,拍出來顏色比較濃。」
方瀲接過,拿在手裡前後翻看,外觀看上去倒是挺新的,她問老板:「這個要怎麼拍啊?」
老板湊過身子來給她講解:「這種是最簡單的傻瓜相機,眼睛看這裡,然後手按這裡就行。」
方瀲一邊聽一邊點頭。
老板人挺大方,對她說:「裡頭裝卷了的,你可以拿去拍拍看。」
「好。」方瀲眯起一隻眼睛,把相機舉到臉上,緩緩轉動身子。
老相機自帶的參數讓所有畫麵都像是被加上了柔焦復古濾鏡。
今天天晴,光線好,取景框移過黛瓦青磚,移過岸邊的垂柳,移過雜七雜八的物件,移過熙熙攘攘的行人,最後框住了不遠處的某個人。
在鏡頭裡,方瀲看見他偏頭,側過身子向她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方瀲舉著相機,仿佛是偷拍被抓包的狗仔記者,心裡一驚,手指無意識地摁下快門,都不知道畫麵有沒有聚焦上。
她心虛地拿下相機,低頭假裝調試。
溫誓朝她走了過來,問:「買好了?」
方瀲還是低著頭:「嗯。」
「手伸給我。」
「嗯?」
溫誓隻是又重復一邊:「手給我。」
方瀲乖乖伸出手。
溫誓把手裡的手串撐開,穿過方瀲的指尖套到她的手腕上。
一串綠少白多的飄花菩提,挺配她。
溫誓看了看,滿意道:「果然適合你,」
方瀲不懂文玩,看手上那串珠子似玉非玉的,問:「這貴嗎?」
溫誓笑了:「不值錢,送你戴著玩,沒事拿在手裡多盤盤,會亮。」
他說完就走了,回他朋友那攤位前繼續和人家說話。
方瀲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腕上多穿來的串珠,又抬頭看了不遠處的男人一眼。
她舉起手裡的相機,對店主說:「我就要這個了。」
「行,我給你換卷新膠片吧?裡頭的都是試拍的,估計快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