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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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慕允自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上初中時程家的基業還在另一座城市,他隻身一人前往安州一所名校讀書,從此開始了自己的獨立生活;成年後和家人雖然在同一座城市了,但他一邊求學一邊創業,一年半載才回家一兩次,和家人相處的時間一直不多。

程擎對他的教育也一直是「好男兒誌在四方」,不要被兒女情長束縛住手腳,所以,程擎手術時不在、術後的休養沒參與,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

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規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在家族中的使命就是經營好騁風集團,為家人創造最優的物質環境。

事實證明,他把這個使命完成得很出色,程擎一直以他為榮;他不相信,如果他變成一個整天圍著父母噓寒問暖、靠父母生活的廢人,程擎會高興到哪裡去。

可是,田語眼底的悲傷卻是那麼真切,讓所有反諷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

他忽然想起了田成善葬禮的那一天。

那天公司有國外的合作商過來洽談項目,他很晚才趕到葬禮現場,一上山就看到了田語。

綿綿細雨中,田語撐著傘扶著餘淑媛,站在墓碑前向前來送葬的親友答謝,當時的田語一身白色風衣,黑直的長發披散著,山裡的風掠過,她的衣袂飄飄,漂亮得好像從山間幻化出來的仙子,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這青山綠水中。

饒是程慕允天性淡漠,也被那一剎那震懾得呼吸停止了一秒。

當時田語表現得很正常,雖然臉白如紙,但後背卻挺得很直,纖瘦的身影仿佛一支挺拔的細竹,撐住了身旁幾近崩潰的母親,接人待物也看不出什麼悲痛至極的異樣了。

現在看來,那時候的田語可能隻是在強撐,田成善的意外去世,依然是她心口無法愈合的創傷,以至於三年過去了她依然無法釋懷。

「你還好吧?」他一時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沉聲道,「別難過了。」

田語飛快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再抬眼時,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沒事,就是一時感慨一下,不用在意。你慢慢吃,我好了。」

餐廳裡就剩下了程慕允一個人,他切著三明治,一時有些食不知味。

田語的眼神在他腦中反復略過,他的心髒好像被人忽然揪了一下似的,隱隱生疼。

這種感覺十分陌生。

餐桌上有什麼震動了一下,程慕允暫時從這莫名的情緒中抽離了出來,一看,是田語出去的時候把手機拉在這裡了,有短消息進來。他正要叫田語,目光卻忽然被屏幕上的鎖屏吸引住了。

整張圖片是色彩飽和度很高的藍綠色,最中間有兩行黑色的手寫體,字跡清秀柔美。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注]

【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一顆一顆流成熱淚。】[注]

程慕允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兒,把這兩句話在腦中過了兩遍。

文字略苦,他的心情卻瞬間多雲轉晴。

這是他經年累月不在家時田語是對他的思念嗎?

剛才田語說的需要陪伴的親人,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也需要他的陪伴?

看田語這兩天雲淡風輕的,也從來沒有在他麵前抱怨,他還真以為田語並不在意他回不回家,原來隻是偽裝得好罷了。

算了,這兩年公司也發展得夠快了,的確可以稍稍放慢一下步伐,享受一下生活了。

吃完早餐走出餐廳,客廳裡已經很熱鬧了,好幾個人坐在沙發上討論著今天中午吃什麼,老太太想熱鬧一點,程慕苓建議吃燒烤,趙心桐嫌燒烤味兒太重,想吃火鍋。

「問慕允吧,」程慕苓見弟弟出來,趕緊問他意見,「你想吃什麼?」

程慕允把手機遞給了田語,看了看手表:「我等會兒要去公司,蘇航應該已經在外麵等我了,中飯就不吃了。」

蘇航是程慕允的特助,趙心桐一臉的失望,忍不住戳了戳兒媳婦。

田語若無其事:「工作要緊。」

程慕允心中哂笑,也不想拆穿她的偽裝:「晚飯我盡量趕回來,可以等我一起。」

「晚上我不在,」田語解釋,「我要回一趟爺爺家,有點事情。」

「那慕允你也跟著小語一起去唄,」趙心桐立刻順勢接過了話茬,「好久沒去見她爺爺,你也該去露個臉了,要不然人家還以為這個孫女婿消失了呢。」

這話倒也說得沒錯,程慕允在腦中把今天的行程過了一遍,正要答應,田語淡淡地拒絕:「不用了,他忙,改天吧。」

這倒不是田語矯情,如果餘淑媛在的話,她會很樂意程慕允一起去充一下門麵,也好給餘淑媛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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