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1 / 2)
太後的壽宴結束,陸遲在宮裡多留了半個時辰,未時才從宮門口駛出一架馬車,在綿綿不絕的冬雨中,往國公府的方向行進。
長庚和啟明分坐在車轅兩側,無奈對視一眼,世子的心情不好,他們也備受煎熬。
車廂內氣壓極低。
天色灰暗,紫檀小幾沒有點燈,正中央的白宣紙壓著一隻精致的木雕小貓。
陸遲撐額坐在車內,看著貓兒凝神。
良久,他才道:「轉去督院街。」
「是。」
……
——「我好像,來晚了。」
郗南葉午前在宮中角台見過陸遲,他的酒醒三分,首先反應過來。
他不太穩地站起身,雖不可置信,但還是有禮問道:「世子,可是船有何錯漏,驚擾陸世子特來尋我?」
陸遲將傘靠在門框,不緊不慢地走進,「沒有。」
「那是……」
陸遲看向失去知覺,歪倒昏睡的美女子,慢條斯理地撒謊,「我是蘇姑娘邀請來喬遷宴的。」
啊?
他的話自然令眾人無比訝異,丫鬟綠桃為了守著蘇輕眉沒喝多少,十分清醒,但她作為婢女,又如何會知道小姐到底有沒有請世子呢。
難道,小姐實在難以抉擇,便索性一道相看?
偏生蘇輕眉此刻合眸醉倒在桌上,問不出什麼所以無法求證,當然換句話說,陸遲是世子,他的話也隻能是事實。
郗南葉喝了酒的腦子轉得緩慢,但見世子周身不凡氣度,又思及蘇輕眉與之定然是舊日相識心中的酸楚不禁冒騰上來。
因著酒勁,他口無遮攔。
「是嗎,我,我竟未聽蘇姑娘,提起過與世子的交情。」
「嗯,我與她在江南時結交,也是由我帶她來京城,我們識得久了,不必為外人道。」
陸遲邊說邊走到蘇輕眉身側,原本座位上的綠桃作為仆從,此時不得不站起呆在小姐身後。
陸遲自然地挨著蘇輕眉坐下,起手往她手中拿走酒卮,女子初時捏的緊不肯放,他便親昵地輕敲了下她的指尖,她才不情不願地鬆手。
陸遲斟酒,喝了一口,「我聽她說,和郗公子是造船認識?」
郗南葉隻覺他的每一句話都刺耳,每一個動作在宣示占有,看得他酒氣翻湧,後腦愈暈眩,向後別開眼去,「是,她還送了我好吃的,魚。」
他眼眸猩紅,沙啞對著角落,「來,烏圓,別、別欺負嗚圓,到我這兒來玩。」
陸遲聞言,瞥了一眼對角兩隻貓,他這等心性之人如何會猜不到緣故,頓時心下冷笑,很好啊,她素日對他膽子很小,卻連貓兒都敢與人養一對的了。
還是,他救回的貓,月要上有胎記的貓。
他眸色微沉,笑道:「嗚圓,過來。」
當下,綠桃和李焱兩人最為清醒,麵麵相覷,再遲鈍都能看出二人在暗戳戳鬥氣,綠桃心驚膽顫地盯著嗚圓,李焱更甚,心忖嗚圓你可千萬得爭氣,若是不去世子那邊,他大概沒好日子過了!
白嗚圓傲著毛茸茸的小腦袋,聽到兩句男聲,漂亮的異瞳看向新同伴,同伴自是往其中左邊男人走去,它似乎在猶豫,畢竟右邊那位隱隱有幾分熟悉。
掙紮再三,小白貓喜新厭舊,邁跨碎步跟上了小黑貓。
陸遲冷眼旁觀,薄唇抿成直線,手中的酒卮於無聲無息中紋裂。他自得到消息後一直在強壓情緒。
既然是他看中的人,哪怕是初初動心,旁人也不能染指。
罷了,就先殺了郗南葉吧,緩和下他的心情。
陸遲轉頭看了眼李焱,拂袍淡聲,「郗公子累了,你送他去馬車,讓他上路好好休息。」
李焱從方才就察覺出世子漆眸中的漸漸興起的戾氣,倒也沒有吃驚,在世子眼中,郗南葉和張成魁又有何區別呢,他甚至隻是區區商戶,死得張揚一點都無人在意。
可惜了,郗公子算是個好人的,他下手會乾脆些。
李焱不可能質疑陸遲的決定,他立刻起身,郗南葉不知危險將至,攤開手臂扒拉桌角不肯離開,「我,我不累,我還能與蘇姑娘喝!」
李焱皺眉強勢搬動,就在這時,蘇輕眉驀地直挺挺坐起。
「嗚圓!」
「瞄!」
她應當是醉時聽到有人喚白貓,下意識蘇醒跟著喚,貓咪對待自己心愛的主人絕對不會糾結,一爪甩開黑烏圓,胖墩墩的身形十分矯捷,「嗖」的一下從桌底竄上了女子的膝腿,敞開肚皮。
蘇輕眉勉強睜開眸,低頭戳了戳它的粉鼻,又揉揉它的肚子,小聲嘟囔:「別,別亂跑。」
綠桃可算等到自家小姐恢復意識,忍不住提醒,輕搖她:「小姐,你快看世子,是世子來了。」
不知為何,陸世子適才與李焱囑咐的那句,讓她背上起了層冷汗。
蘇輕眉對廳內周遭凝滯的氣氛毫無所覺,順著丫鬟的指點向左看,她初初看不清,愣是抬臀,湊近陸遲來了個麵貼麵,眨了眨眸,半晌後反應過來嬌聲驚呼,「陸遲?!你怎麼會來,你不是,不要來見我了嗎?」
「你,你都把嗚圓,留給我了。」他不會反悔了吧!
常人不知他們之間的事,乍聽之下,女子近貼男子,桃花美麵緋紅,泛著醉意百轉千回的語調撒嬌,嬌態十足地像在抱怨情郎。
說來真是奇怪,蘇輕眉的話落,陸遲看到對麵趴桌上的郗南葉臉色幾遍,他的心情霎時從疾風驟雨,變成了柳絮飛殘,抬手讓李焱停了動作。
他的膝蓋往右側輕輕一抵,蘇輕眉便平衡不住,順勢往他身上栽倒,靠上了他的肩膀。
陸遲低下頭,溫柔語調似在解釋:「最近公務繁忙,才沒有來。」
蘇輕眉沒甚力氣,掙紮想起來,半身卻好像被壓製,她起不來隻好推搡男人,擰眉道:「那你別來了呀,誰要你來了。」
陸遲依舊順著她的話講,「好,不來,你別生氣。」
完全在狀況外,暈暈乎乎的蘇輕眉:「……」
郗南葉這時被酒壯了膽,竟顯露出幾分男兒氣性,他搖晃起身,直接扶桌對蘇輕眉問道:「蘇姑娘,你告訴我、你和陸世子,是兩情相悅嗎?」
如平地驚雷,半醒不敢出聲的眾人驚恐。
蘇輕眉躺在陸遲懷裡,這她會答,猛地搖了搖頭。
陸遲手掌暗暗扣住女子的月要身,抬眸道:「郗公子是何意思。」
「意思是,我看出來了,你與她隻是、是好友,我與她亦是好友,你們一日沒——沒成——我就」他殘存的意識分析給自己聽,陸世子對她仿若了如指掌,又是江南故交,那種感覺,就好像她從來都是他的一樣。
可憑什麼呢,她就是她,不是任何人的,他也能去追求。
他話沒說完,李焱已然扯著墨老師傅進來,老師傅睡過一覺眼裡早淡了醉意,立刻捂住他家少爺的嘴,拖著告退,急的差點哽咽,「世子,小民立刻帶他回去,他醉酒糊塗,萬萬請世子原諒他的無禮!」
蘇輕眉這時也在男人月匈膛蹭了蹭,不悅呢喃:「陸遲,我疼,頭疼,別吵我。」
她是真的醉的不成樣子。
陸遲眼下實實在在地擁著她,那種感受最大限度地不斷撫平他翻騰的戾氣,他看了眼郗南葉,再看看他的老仆,揮了揮手,「出去吧。」
「謝謝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