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曲家》(1 / 2)
星鎏公司的小會議室外,幾個年輕人紮堆聚在門邊,聽屋裡的男人河東獅吼。
王柒在裡頭扯著嗓子喊,氣得都聽不出本音了。
顧筠路過的時候,眉毛一皺:「你們乾嘛呢?」
有個染著粉毛的小姑娘最先回頭:「筠姐……彌勒佛發瘋啦!」
王柒在公司裡是德高望重的前輩,帶紅林嘉譽之前,他就是很有名的經紀人了。
星鎏那幾個頂梁柱,大部分都是他帶起來的,所以他說話很有分量。
而且他這人對晚輩們向來和氣,雖然不怎麼笑,大家仍然叫他彌勒佛。不為調侃,主要還是想尊他一聲「佛」。
今天佛不渡世人,佛要毀滅世界。
「這麼大的事!你他娘說定就定了?你到底把不把大家放在眼裡!」
這還隔著厚厚的門呢,王柒的叫喊鑽進顧筠耳朵裡,都能刺得她耳膜生疼。
不用看也知道他吼的是誰。
全世界唯一能讓彌勒佛墮入魔道的人,估計隻有林嘉譽了。
王柒罵他,是公司裡經常上演的戲碼,大家都習以為常。
可是今天這暴風雨格外猛烈。
顧筠隱隱覺得,這事兒可能跟她的好閨蜜有點關係,便也湊在門口豎起耳朵聽。
隻聽王柒問:「到底哪來的詩人?!叫什麼生的……」
林嘉譽仰頭望天:「是竹生。」
「這名字我聽都沒聽過!查也查不到!你張嘴就要跟人家合作?還說談好了?我談你個大頭鬼!」
顧筠一陣牙疼。
她就知道……
大概半小時前,餘笙給她打電話,說她和林嘉譽談妥了。
林嘉譽要買她的歌詞,價格是一首七千,還主動提出要按收益的百分之十分成。
以他的單曲收益,這個分成數額非常可觀。
他的歌年年都能沖到各大排行榜第一名去,持續有收益,一首歌掙來的錢,都夠養他十輩子了。
如果按照星鎏的規矩,像他這樣的明星要和別人談合作分成,內部都得先召開好幾次會議,磋商一個最恰當的價碼。
報價時先往死裡壓,最後超過百分之五都得肉痛好一陣。
他可好,張嘴就開百分之十。
屬於是財神下凡,往人間撒錢。
雖說,根據合同,林嘉譽確實是有資格自己去談合作,但是……
顧筠又「唉」了一聲。
得虧這錢是讓餘笙掙了,她絲毫不替公司心疼。但她也充分理解王柒此刻為什麼暴跳如雷。
點燃炸藥桶的始作俑者麵不改色,目光始終望著天花板,好像那上邊有煙花可看。
「林嘉譽你給我說話!混蛋東西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
他那小胖手跟驚堂木似的,在桌上一通狂拍:「世界上的活人,不全是成天捧你舔你的!那麼多人盼你從台子上摔下來!摔死!死得越慘越好!你知道嗎!」
男人淡然側目:「那又怎樣?」
「還那又怎樣!」王柒氣出個粗紅的大脖子,「你找一個誰都不認識的老師合作,生出來的作品要是不盡人意,你以為大家罵的是誰?最後還不是罵你!」
林嘉譽眯萋著眼,超然世外:「我不在乎。隻要能讓她為我寫,我都無所謂。」
他話音未落,王柒罵得更凶了。
門外的年輕男女紛紛嘆氣:「唉……也隻有彌勒佛敢那麼罵譽哥,跟訓兒子似的。」
忽然有人問:「竹生是誰?你們知道嗎?」
「問筠姐,她知道哇。」
顧筠掉頭就想溜,被一個眼尖的小姑娘黏上,纏住胳膊。
「oneeight新歌是這個人作詞,對吧筠姐?」
顧筠心虛:「呃……對。」
大家聽完都納悶,不理解林嘉譽為什麼要和那個人合作。他們也看過歌曲下麵的留言,現在熱評都在罵詞作,吵得很凶。
顧筠不敢說那是自己的閨蜜,一說,大家都該覺得她徇私了。
……真不是。
顧筠比餘笙大五歲,和餘笙哥哥是高中同學,高三一整年都是前後桌。
在他們就讀的私立學校,高中部和初中部的校區挨著,因此經常能看見餘笙來找她哥。有時候餘箏沒在,餘笙便會問她,哥哥去哪裡了。
本來,顧筠對低年級有歧視,覺得他們全都是幼稚鬼。唯獨餘笙,她還挺喜歡的,認為這是一位言談舉止都很成熟的學妹,便主動搭話,說些有的沒的。
這一勾搭,轉眼便過去了十年。
顧筠這人呢,和餘箏一樣,是個標準的理科生,沒那麼多文藝細胞,不會對雪月風花發出什麼額外的感慨。
上高中的時候,餘箏偷偷給她看妹妹寫的詩,問她感想。
她反復品讀,鑒賞良久,說:「字寫得挺好。」
本來麼,藝術性的東西,不管是文字還是音樂,亦或是畫作,常常是彼之砒-霜,吾之蜜糖。
有人聽,靠的是技術;能大火,憑的是運氣。
顧筠進入娛樂行業,搞出品。
在星鎏公司,她這個職位和市場有關,雖然並不直接負責歌曲製作,但是權力也挺大。
隨著技術力的崛起,ai可以計算出什麼樣的歌容易火。
可是即便有數據做支撐,她也不敢保證某首歌一定會受到大家歡迎。
這沒什麼不好。
隻有各花入各眼,才能營造出一個百花齊放的市場。
顧筠偶爾也作為接口人和一些老師對接。oneeight那首歌,她是真心覺得適合餘笙寫,才讓她試一試。
硬說沒有私心吧,也假。
餘笙離家出走有一陣了,顧筠本以為她撐不了幾天,結果她還真是有股韌勁,自己找了個租金一千多的小房子,一住就是三個多月。
顧筠是想讓她掙點錢的,寫一首歌,好歹也有幾千的收入,夠她把日子過得寬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