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雅(2 / 2)
科斯莫好奇地瞧了一眼那停了的木鍾,就掛在櫃台後邊牆壁的上方,在一堵厚重櫃子的上方。那木鍾看起來做工精巧,是那種到點了就會敲響的掛鍾。
現在,這鍾停了。難怪科斯莫昨天一天都沒聽見鍾聲。
他又向科恩夫人打聽了一些消息。他要去給那三隻貓買貓糧。
……這三隻貓會說人話了,也就會用馬桶了,甚至會自己沖水,像是在這穿越的過程中聰明了不少。這讓科斯莫省心多了,但食物又成了另外一個問題。
旅館的老板娘不願意提供食物。科斯莫·蘭赫爾付的房錢裡包含了三餐,但科恩夫人不樂意多為貓準備食物——「客人的食物怎麼能給『客貓』吃呢!」科恩夫人這麼嚷嚷著說。
她實在是個潑辣直率的女人,人們都稱呼她為科恩夫人,但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丈夫。她一個人經營這家旅館。科斯莫初來乍到,不知道以什麼態度對付這種情況,就隻好另做打算。
科恩夫人說托雅鎮上沒什麼人養寵物。如果科斯莫想買貓糧的話,那或許可以去雜貨鋪那兒碰碰運氣。
外來的商人會將貨物寄放在雜貨鋪售賣,所以雜貨鋪總會賣各種古裡古怪的東西。
科斯莫稍微吃了一驚,他意識到托雅鎮似乎沒有固定的貿易往來。
「這兒是個偏僻的鎮子。」科恩夫人說,語氣帶著種現在的科斯莫還無法理解的意味,「偏僻得很哪。」
科斯莫不太理解,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詢問,跟科恩夫人道了謝就離開了旅館。
一旁那個醉醺醺的客人說:「古怪的人,是不是?」
「鎮上古怪的人很多。」科恩夫人說,「我覺得,他……」
她遲疑了會。
那客人好奇地望著她。
「……他還是快點帶著他的貓離開吧。」科恩夫人低聲說,「秋天到了。」
科斯莫步伐緩慢地走過旅館外邊的道路。他有點驚嘆地望著這座美麗的鎮子。
秋天到了。
托雅鎮被如同楓葉一般的紅色葉子染紅了。那葉片飄零在空中,也堆滿在街角。遠方群山更是火紅一片。整潔的街道上分布著精巧別致的屋子,每一棟最多隻有三層樓高,給人一種袖珍精美的感覺。
科斯莫發現,短短幾步路,他沒遇上幾個人,也真的沒瞧見什麼動物。
正如科恩夫人所說,這裡是偏僻的、美麗而孤獨的鎮子。清晨的薄霧漫漫彌散在遙遠的天際盡頭。
科斯莫意識到現在時間尚早,便乾脆繞著鎮子走了一圈。在這個過程中,他緩慢地放鬆下來,最後更是有一種自己仿佛在郊遊一般的感覺。
他發現托雅鎮依山傍水、風光秀麗,鎮民也十分友善,每一個都舉止斯文、談吐文雅。他稍微對托雅鎮的歷史感到了些許興趣,不知道這偏僻的鎮子是如何建立的、又是如何發展起來的。
但這裡稱不上繁榮。科斯莫也看不出這裡的人們是如何生存與工作的。
而且,他總覺得這裡好像缺了什麼東西……他說不上來。托雅鎮與他曾經熟悉的故鄉城市別無二致,但是的確好像少了什麼。
在路過鎮子中心的廣場的時候,他終於瞧見了這裡唯一的「動物」:一些白鴿。他還瞧見了一座雕像,那似乎是托雅鎮鎮長的雕像。
他沒細看,反正之後會有時間。他加快了腳步,去到了科恩夫人所說的那間雜貨鋪。
一進門,他心裡便感到有些打鼓,因為雜貨鋪內部完全不像外邊那麼明亮輕快。
雜貨鋪裡光線昏暗,擺放著一排排髒兮兮的貨架,貨架上滿是一些他不認識的奇怪貨物,同時店內還彌漫著一陣說不出的復雜氣味。
一個男人坐在櫃台的後邊,他戴著副眼鏡,正看著一本書。
當科斯莫走進來的時候,那雜貨鋪的老板動也不動,隻是抬起一雙眼睛,打量著這位客人。
在明暗變化的光線中,科斯莫注意到老板的這雙眼睛,有一種琥珀般奇怪的光澤。
他局促地說:「您……您好。我想買些……呃,貓糧。」
「貓糧?」老板慢吞吞地、用一種懶洋洋但也有點驚異的語氣說,「新鮮了,頭一回有人來買貓糧。你從哪兒搞到貓的?」
一邊說著,他隨手摘了眼鏡,站起來,像是也不在意科斯莫的回答,隻是一頭紮進了那排排貨架之中。店內幽深昏暗的光線遮掩了他的身形。
隔了片刻,他拎著一小袋東西回來了。他把那袋東西扔給科斯莫,自己又懶散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呃,多少錢?」
「承惠五十元。」老板說,「順帶一提,不退換。」
科斯莫沒多想,直接付了。他有點擔憂地估算著存款能否應付「人和貓的衣食住行」。
走之前,他餘光瞥見一排貨架上的幾個小玻璃瓶。透過木窗骯髒渾濁的光線,他隱約瞥見其中似乎閃過五彩斑斕的霧氣,但稍微一個錯眼,那斑駁的色彩就消失了。
他定睛一看,玻璃瓶裡空空如也。
他感到十分好奇,想到自己剛剛已經買了東西,便指著那些玻璃瓶,壯著膽子問:「那是什麼?」
「『記憶』。」雜貨鋪的老板懶洋洋地回答,「你想售賣你的記憶,或者購買別人的記憶嗎?」
科斯莫似懂非懂地歪了歪頭。他想,托雅鎮果然……十分古怪。
雜貨鋪居然會售賣記憶?
他又想到這裡的貨物好像都是外來商人寄售的,便開了個玩笑:「難道還有『記憶商人』嗎?」
那位老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然後照舊用那種懶洋洋的語氣說:「誰知道呢?」
抱著貓糧袋子從雜貨鋪走回旅館的科斯莫,一路上都心不在焉地想著雜貨鋪老板的話——記憶商人?真的存在嗎?
但是當他回到房間,一個噩耗等待著他。
「什麼?你們說不吃這種貓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