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死亡(1 / 2)
第二十五章 死亡
科斯莫驚愕地望著洛弗。
時間旅行者。
當他聽聞這個名詞的時候, 他未曾意識到這究竟是一種怎樣的身份與能力。
但是,當一位時間旅行者真正出現在他的麵前,談及自己的獨特經歷, 以及這經歷造成的影響的時候,科斯莫卻感受到了濃重的震撼與困擾, 仿佛時間本身就真正出現在他的麵前。
傑弗裡·格拉斯的調查筆記中的那位相關人士,正是坐在他麵前的這位尤斯塔斯·洛弗。
科斯莫回憶著那本調查筆記上的內容。
時至今日, 他在托雅鎮已經經歷了許多事情, 聽聞了許多消息, 那本調查筆記上的內容也顯得有些粗略和簡單,僅僅隻是一個「外來者」不明所以的視角。
正因為這樣, 他再去回想筆記中的內容,便意識到筆記中提及的「利用托雅鎮的信息招搖撞騙的騙子」和與騙子相關的人士, 的確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托雅的力量真的如此神奇,甚至於無孔不入, 那麼這種「詐騙」的行為, 恐怕同樣會引來一些災厄吧?
再者說, 外界也的確存在一些關於托雅的傳聞,比如塞勒斯先生,他就是被這樣的傳聞吸引,最終才會選擇來到托雅。
「紅葉改變了這裡。」洛弗說,「曾經的法律是極度嚴苛的。」
有了解托雅的人存在,卻又有通過托雅詐騙的人——後者不會被前者注意到嗎?
這種做法顯得自討苦吃。
洛弗先生則始終微微笑著,望著他。
這個想法在頃刻間占據了科斯莫的大腦。
而且,既然托雅鎮存在著「信仰」,那為什麼這裡沒有教堂,或者任何與教堂類似的建築物?唯一近似於教堂的鎮務法庭,那還是托雅鎮的行政中心。
可是,他又不禁想,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於是他突然明白了:「您是紅葉的……」
科斯莫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問:「所以,洛弗先生,您應該知道,那位偵探先生的真實目的吧?為什麼您還會願意與他交談?」
或許那就是真的,隻是因為傑弗裡·格拉斯, 以及更多的人, 因為對托雅並不那麼了解, 或者被某些人刻意隱瞞, 所以才會認為那是個騙子。
「信徒。」洛弗聲音沉靜而堅定,一如他虔誠而固執的信仰。
紅葉……紅葉與時間有關。科斯莫暗想。而紅葉是在三十年前,才掌控了托雅。
他下意識望著麵前的尤斯塔斯·洛弗,感到這位時間旅行者或許能為他解惑。
他知道紅葉選民。那麼選民和信徒有什麼區別嗎?
他是紅葉的信徒。
又或者……科斯莫心想, 那可能不是「詐騙」。
「曾經的托雅不是現在這樣的。」洛弗卻答非所問,似是而非地說,「曾經的托雅,甚至不歡迎外來者。那些外來者隻能偷渡,甚至於利用一些不可思議的力量,才得以來到托雅。」
從各種意義上講,時間旅行者就像是一個「被提前劇透」的觀眾。他們對於時間、對於命運,有著自己的一套獨到理解。
如果洛弗早已經知曉傑弗裡的死訊,那為什麼還會在那個時候與傑弗裡交談?那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難道,洛弗的出現,就是傑弗裡死亡事件中,極度重要和關鍵的一環?
在沉默之中,科斯莫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洛弗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等待著什麼,也不知道自己期待著一個怎樣的回答。
信徒。科斯莫琢磨著這個稱呼。
科斯莫一怔,不明白洛弗為什麼會提到托雅的歷史。
神為人管理鎮子,這可真是一樁奇聞。
科斯莫實在是無法理解這裡的人類與神明之間的關係。
在科斯莫陷入沉思的時候,洛弗卻突然激動起來,他的臉龐上出現一抹潮紅,極度亢奮地說:「紅葉改變了托雅,也改變了包括我在內的許多人。
「紅葉賜予了我穿越時間的力量。我存在於此處、又存在於彼處;既見證此刻,又望見他時。這是不可思議的奇跡。
「我將為吾神付出一切,以回報這寬容與恩賜——我將成為時間的幽靈,遊盪在陳舊紙張的縫隙,找出那唯一可能的途徑!唯一的道路!」
他大聲地、顫唞著急呼,像是在進行一場禱告、一場迫不及待的剖白。
科斯莫被他嚇壞了,也完全聽不明白洛弗的話語究竟是什麼意思。他這才明白那位登記員女士的告誡是什麼意思,洛弗的大腦好像的確已經被來來往往的時間壓垮了。
他穿梭於過去與未來,拋棄了「現在」,而「現在」也拋棄了他。他成為了此世不容之人,「現在」的人類完全聽不懂他在講什麼。
科斯莫謹慎地保持了沉默。他自己並未意識到,在他那張陰鬱的、安靜的、英俊的麵孔上,那雙眼睛卻若有所思地定格在洛弗的身上,好似帶著一種輕微審視的意味。
那冰冷的目光像是給洛弗倒了一盆冰水,洛弗怔怔地僵在那兒,過了一會兒,才用一種蒼老的語氣說:「抱歉了,年輕人。」
「不,這沒什麼。」科斯莫搖了搖頭。
洛弗卻怔怔地盯著科斯莫。
隔了片刻,他突兀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您。」
科斯莫有些意外。
「在此時此刻……和未來的某一刻……」洛弗喃喃說,「我見到您。而這是第一次。」
他混亂的記憶似乎復蘇了。
但是洛弗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猛地轉身,一頭紮進那繁復的、整整齊齊的書架之中。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本書走了出來。
「您是來借書的,那麼,我就為您推薦這本書吧。」洛弗似乎是在這個過程中恢復了理智,溫和地說著,然後將手中的書遞給了科斯莫。
那是一本相當厚重的書籍,裝幀精美、封麵考究,科斯莫接過來的時候甚至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