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第14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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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閣的宴會場地繞水而設,舞樂的露台設於水中,賓客則環池而坐,女眷的席位前又有垂紗相隔。

蕭華音跟著阿渺入到殿內,由女官引去了令露的席位處,據後案而坐。

令露手執絹扇,眉頭微蹙,側目問道:「長生殿的宮人來稟,說你帶著陸錦霞姐弟去見祖母了?怎麼耽擱這麼久?」

華音道:「從前我在建業,跟陸錦霞有些來往,她有事開口相求,我也不好拒絕。」

「她求你什麼?」

令露語氣苛責,「你少跟他們來往,他們父親還在南疆呢。」

令露憎恨陸氏姐弟,不僅源於國仇家恨,更因為從前在建業被程卓算計失身的那一段痛苦經歷。雖然那件事被阿渺壓了下去,欺辱她的鄭規後來也被蕭劭處死,但嵌進了心頭的刺卻始終難以拔出。

華音不知令露所思,麵色得意地湊近了些,低語道:

「你也聽說了,蕭令薇是跟陸澂一起被救回來的,今天在大殿上她又是那般反應,足見跟那人是有了什麼苟且!陸錦霞大概也是知道的,所以暗地裡讓我想辦法去『偶遇』一下蕭令薇。果不其然,蕭令薇一見到陸澂,就跟著他單獨聊了好長時間的話……」

令露抬眼望向對麵,見一襲盛裝的阿渺正被女官引領至毗鄰帝座的一側。

華音順著令露的視線望了一眼。

「我冒這麼大的風險得罪蕭令薇,也是為了你。」

她又湊近了令露些,壓著聲,「現在朝廷裡都在傳,主上明年會推行新政、削減門閥手中的權力,到時候為了平衡各方麵的勢力,肯定會在你跟蕭令薇的婚事上作考量。依著主上對蕭令薇的寵愛,好的選擇必然會留給她,那到時候,萬一讓你嫁給北疆蠻夷、或者平民庶族,你可怎麼辦?但如果蕭令薇她自己敗壞聲名、惹得主上動怒,你的處境就又不一樣了!」

令露聽得心驚肉跳,覷了華音一眼,「你把蕭令薇想得太蠢了。她可是當初連建業皇城都孤身闖過的人,豈能讓你給算計了?」

「我又不找她打架!再說,她要真喜歡陸澂的話,我那也是幫她得償所願。你看看,今天陸澂在大殿上都丟臉成什麼模樣了,旁人避都來不及……就算他確實是位難得的美男子,但以蕭令薇今時今日的地位,什麼樣的人得不到?我看她就是動了真心,都不怕引火燒身!」

令露搖了搖頭,叮囑道:「她再怎麼胡來,都有皇兄護著她。而且瞧著皇兄的意思,像是打算將陸氏姐弟收為己用,所以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你可千萬別再惹事了!小心觸怒主上,皇祖母都保不住你。」

說話間,護擁著聖駕的禁衛踏上殿來,眾人連忙起身跪地,恭迎行禮。

蕭劭在主位上入座,神色平靜,示意眾人起身,吩咐侍官:「開宴吧。」

如今身為僅次太皇太後、宮中女眷地位最高者的阿渺,緊挨蕭劭而坐,神色略有幾分怔忡。

宮女奉上菜餚,蕭劭選了幾樣阿渺喜歡的,讓人放到了她的案前。

阿渺回過神來,望向蕭劭,卻見他舉盞飲酒,似是被水榭上的歌舞吸引住了注意力,目不斜視。

酒過三巡,開始有宗親與重臣起身上前,捧壺奉盞,來主位前向蕭劭敬酒祝辭,說些冠冕之語。亦有善於投巧之人,借機賦詩興懷、展露一番才華。

執掌吏部的何秀,之前在建業與阿渺打過交道,敬完聖上、又轉至阿渺案前,躬身行禮道:

「殿下歸京,乃是天大之幸事!臣的侄兒略通丹青,作了幅觀音聖像想獻與殿下,以慶佳時。」

阿渺想起那些民間傳聞,不覺尷尬,「何大人有心了。」

何秀轉頭示意身後的年輕人,令其捧了畫卷恭敬上前,呈與阿渺的侍女。

霜華將畫卷在阿渺麵前展開,見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南海觀音像,筆法甚是精致。

阿渺點了下頭,「畫得挺好。」

何秀聞言激動起來:「殿下謬贊!臣這個侄兒年紀尚輕,剛進中書省領了個五品舍人之職,要再學習、再精進的地方還多著!」

轉向侄兒:「何光,還不快叩謝殿下?」

何光俯身揖禮,「臣何光,恭謝殿下!」

阿渺抬起眼,見他二十左右的年紀,生得頗為俊秀白皙,揖在身前的手幾乎跟袖口的白鑲邊一個顏色。

她吩咐霜華:「按例賞賜吧。」

何秀喜滋滋領著侄兒叩謝退下。

蕭劭與奉盞前來的宗親寒暄片刻,召來姚昌遠吩咐了幾句,很快,聖上下旨讓許相擢選嬪妃入宮的消息,便在宴席上傳了開來。

一時間,各路朝臣們心思湧動,聚首議論,原本打算來禦前敬酒的人、也都紛紛轉去了許落星的席位前。

阿渺也從雪影口中得知了消息,轉向蕭劭:

「哥哥要納妃了嗎?」

「嗯。」

蕭劭握著酒盞,「既然你都能事事為祖母著想,我也應該做些讓她老人家開心的事,不是嗎?」

阿渺領悟著他語氣,想起之前自己在大殿上維護陸澂的一幕,有些難堪愧疚,垂低眼:

「我今日,給哥哥丟臉了,是吧?」

蕭劭移來視線,墨黑的鳳眸中仿佛沾染了些酒意,幽黯深沉。

他凝視阿渺片刻,「你怎會給我丟臉?你現在是大齊最耀眼的明珠,滿朝才俊都爭相博你青睞,何秀的侄兒是貴族子弟裡出名的美男子,剛才不也專程給你獻畫來了嗎?」

阿渺怔了下,繼而唰地紅了臉,「他哪兒是給我獻畫?明明是獻畫給護國長公主的!哥哥都當皇帝了,難道還看不懂朝臣們有意討好的那些招數?」

蕭劭牽了下嘴角,「你是這麼想的?」

他頓了頓,徐徐道:「你既能看懂這些,便當知你無需因為大殿上的事自責。我本就有意啟用陸澂,羞辱他隻為立威。你看這滿殿各懷心思的朝臣,有出身顯貴卻無能力者、有好高騖遠卻隻擅阿諛迎奉之輩,我連這些人都能夠容下,又何至容不下一個陸澂?以他的才智,如能為我所用、效忠大齊,我也會像重用許落星那樣,重用他。」

阿渺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在吉令的時候,我就問過他是否願為我所用,他沒有拒絕。但那時,我還沒想好要他做什麼。太輕易的事,試不出他的忠心,太重要的事,我又有所顧慮。但如今也許有一件事,倒是適合他去做。」

「什麼事?」

蕭劭指尖輕觸盞沿,緩緩道:「許落星諫言,要我盡快平息北疆的兩虎相爭、迎娶安嬿婉為後。我想先試探一下周孝義的態度,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反意。」

阿渺斟酌一瞬,「哥哥的意思是,讓陸澂去試探周孝義的態度?」

周孝義如今投了大齊,女兒也在宮中,若有反意,定然守口如瓶。唯獨陸澂身份特殊,又在洛陽公然受辱,由他去試探周孝義的口風,是再適合不過的人選。

蕭劭「嗯」了聲,「我隻是擔憂,若讓他去了西北,會不會放虎歸山、給自己埋下後患?」

阿渺連忙搖頭,「他不是那樣的人。隻要他答應了願意去辦,就一定會兌現承諾的!」

話說完,又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太殷切了,「我不是為他說話……我隻是覺得,他的姐姐留在洛陽,他應該不會不顧及她的。」

蕭劭移開視線,舉杯飲酒,一時間,辨不清口中滋味是苦還是澀。

夜宴結束,賓客拜辭,侍官上前傳下口諭,將淮南郡侯陸澂請去了朱雀台覲見聖上。

阿渺回到寢宮,換了寢衣、躺在榻上,卻翻來覆去地無法入睡。

五哥願意啟用陸澂,她理應是高興的。

可回想其今日跟那人在禦舫上的對話,有忍不住覺得有些怨懟。

口口聲聲不想跟她再有什麼牽連、連小舟都不願意去探望的冷心家夥,她憑什麼要關心他的前程?

但是……聽五哥的意思,涼州和北疆局勢關係到嬿婉入宮為後的大事,作為嬿婉的朋友,她理應又還是必須關注這件事的,對吧?

阿渺在榻上思想鬥爭了許久,終於說服了自己,掀衾而起,撩簾穿上鞋襪,小心翼翼推開窗戶,躍了出去。

她的輕功本就是當世無雙,在島上經歷海嘯之後,為防再次陷入水下窒息的險境,又特意苦練了近一年的龜息功,此刻屏息而行、亦身輕如燕,半點兒聲響都不曾發出。

阿渺一路穿庭過牆,避開戍衛最嚴密的路線,抵達朱雀台下,拋出冰絲鏈、借力上了閣旁高樹,再連番幾個縱躍,落在了閣簷一角。

書房之中亮著燈,廊下高序領著禁衛駐守四麵,阿渺避開巡視,躍上簷梁,將身形倒懸至窗外陰影之中。

屋內的談話聲不大,她凝神細聽,斷斷續續捕捉到了一些內容——

「三省六部的官員,行事保守……朕推行新政,用人必不拘於出身……」

蕭劭聽上去語氣平和,並沒有任何動怒的跡象,阿渺稍稍放下心來,聽他又繼續說道:

「你的表兄王迴,並非極刑而死……當日趙白瑜領兵圍剿海船,他或許是見大勢已去,便令人將自己扶靠到船舷之上,站立著受箭而亡。朕恨他逼迫阿渺,將其屍身拋入鯊群,淩遲之說,隻為震懾對手……皇祖母一向喜愛王迴……朕也會補償王家……」

陸澂的位置離窗戶更遠一些,聲音十分低微難辨:

「……若非亂世……命運皆會不同,權勢榮耀的爭奪雖難避免,但無妄流血之事終是可瘳……天下……不單隻是北疆爭鬥止息……」

阿渺將手扒到梁柱上、竭力靠攏了些,卻又擔心讓耳力極佳的陸澂覺察到自己,屏息凝神,聽得艱難。

蕭劭沉默了一會兒,「你的才智實不亞於許相,此番涼州之事托付於你,朕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頓了頓,又緩緩道:「朕這樣做,也是為了阿渺。讓你去涼州,亦是她極力贊同的。望你勿要辜負她的一番心意。」

阿渺攀著梁柱的手指,差點滑落下來,身形一歪,趕緊撤力回躍,回到了閣簷上。

為了阿渺?

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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