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 2)
「原來如此。」北條夏樹恍然大悟,學著太宰方才的樣子,右手成拳敲擊掌心,「他缺愛啊!」
太宰治:「……」
太宰並不意外。
「你說得對,我應該多陪陪他。」他馬上打開手機查看這個月的日程,「要怎麼和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打好關係呢……帶他去遊樂園怎麼樣?最近東京不是新開了個遊樂園麼?你覺得呢?」
太宰覺得他已經仁至義盡了,決定暫時放下助人情節,敷衍地說:「不錯。」
不得不說他頗有先見之明,因為夏樹雖然詢問了他的意見,但根本沒有要參考的意思,隻是提出一個自認為不錯的主意,需要一些隨便什麼人的認可。於是他點點頭,在日歷的下周日上畫了個勾,滿意地回去了。
本以為說服黑澤陣和自己去遊樂園需要費很多口舌,甚至都準備了『快期末了我帶你去散散心』這種借口,結果比想象的要容易太多。
黑澤陣聽完,若無其事地問:「有誰去?」
夏樹:「就我們兩個啊。」
黑澤陣點頭:「知道了。」
夏樹:「?」
怎麼突然變得好說話了?
仔細想想,黑澤君的國中二年級已經走向尾聲,大概某些病症也隨著這一年的流逝一同仙去了,真是可喜可賀。
然而這麼想著的成年人,卻比黑澤君更期待遊樂園,甚至因為過於期待,而在頭一天晚上失眠了。
出於「說好了是兩個人一起去、所以也不帶司機和安保員」這樣的原因,司機開車載著他們到jr橫濱站就停下,擔憂地目送夏樹走進大廳。
夏樹隻帶了錢包和拍立得,拍立得是ortfia年會上抽到的,一台粉紫色的迷你相機,同款色係的相機帶上印著係蝴蝶結的兔子紋樣。
目前這玩意掛在黑澤陣脖子上。
「你再偷偷笑一次。」黑澤麵無表情地說,「我就把它丟掉。」
夏樹:「抱歉……噗。」
可是,穿黑襯衫的冷臉少年不情不願地捧著一台粉紫色相機,這場麵真的很好笑。
周日出行的人不少,大家像沙丁魚一樣擠在罐頭似的鐵皮車廂裡,將夏樹擠向黑澤陣。
他與黑澤的肩胛骨相碰,鮮明得有些硌人,轉頭一看忽然發現,對方的肩線已經明顯高於自己了。
「你比我高了呀?」他忽然意識到,「長得也太快了吧。」
黑澤陣懶得回應他。
不過,夏樹早就發現對方堪稱恐怖的躥個速度,他(出於羨慕)將其簡單歸咎於混血基因的天生優勢,因此這也不能算多麼令人在意的插曲。
他高高興興地玩了一天,用光了相紙,最後實在太累、懶得再去擠電車了,決定在園內的餐廳吃飯,順帶發個定位等司機來接。
麵條十分筋道,吸滿豚骨湯汁,白芝麻與海苔碎巧妙豐富了口感。
北條夏樹吃完最後一口麵,突然說:「那天我也在吃豚骨麵,突然有個人打電話給我。」
「他說他是黑澤先生的私人律師,對方給我留了些東西,問我什麼時候方便上門麵談。我愣了好幾秒,才想起你父親姓『黑澤』。」夏樹坦誠地說,「其實到現在,我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把積蓄和你囑托給一個隻見過一麵的人。唯一見麵的那次,他自稱認識我的母親。」
黑澤陣垂著眼睛,頂燈光線順對著他的輪廓流淌。
「關於黑澤先生的消息太少了。」夏樹放下筷子,用濕巾擦了擦手指,「如果找到的話,我會告訴你。」
黑澤陣冷淡得像是在聽一個陌生人的事,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哦。」
這樣的態度並不讓北條夏樹覺得意外,他撐著下巴發呆,園區內絢麗璀璨的燈光映在玻璃窗上,拓出淺淺的影子,往下移,是黑澤陣和自己的側影。
他忽然意識到,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吃晚餐了。
在黑澤陣來之前,夏樹常常隨便啃兩口東西對付掉,哪怕營養師已經做好了飯放在餐桌上隻等他出現,他也懶得抬腿挪這幾步路,一心紮在實驗室裡。變化是相對而言的事情,他一直在試圖改變黑澤,而黑澤陣也改變了他。
一個月後,暑假再臨,黑澤陣徹底洗去了國中二年級這個年齡帶來的標簽,在夏樹眼裡蛻變成一個可靠的未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