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鬼夜行(1 / 2)
昏黃燭火驅散濃霧,空氣中飄來的血腥味越來越重,看著腳下血跡一路延伸向更深處,羅猙腦海中有根弦陡然緊繃。
棕紅的旋轉樓梯一路蜿蜒向上,羅猙緩緩向上行走,行至樓梯半月要處時卻突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動靜。
羅猙抬頭,目光直直撞進二樓幽深的走廊。
四下明明靜寂無風,他卻看見半片幾乎與黑暗相融的雪白衣角獵獵翻飛。隔著手中燭台朦朧的暖色光暈,江憑生宛如一尊天降的神祇,指間持符默念法訣,直至一道明光破開層層濃霧。
察覺到樓梯上突然傳來一道鬼氣,江憑生眉心一皺,轉瞬之間指間符紙而出。朱紅的符籙穿透濃霧,羅猙的臉在燭火下明暗交織。
江憑生一愣,抬手強行扭轉符紙的軌跡,硬生生撲向羅猙手中燃燒的白燭。
——「呲」
符籙焚盡,一縷白煙升騰而起,隻剩寸寸灰燼在死一般的的寂滅裡悄然墜落。
江憑生來不及收住眼神中鋒芒的殺意,孤身立於高處宛如神明,冰冷地同羅猙對視。
符籙燃燒的煙霧飄在兩人之間,帶起一股淡淡的焚香。詭異恐怖的黑暗中,唯有羅猙手中的燭火仍在閃爍跳躍,倔強地撐起一絲易碎的光明。
二人目光相接,羅猙沉默地看著眼前裹挾殺氣,身形單薄的少年,與前幾次見麵時寡言乖順的模樣判若兩人。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江憑生。
江憑生察覺到羅猙目光裡那一抹可怕的洞察,渾身殺氣盡數收斂,再次恢復了往日乖順溫良的模樣,愣愣地朝前小跑幾步。
「你怎麼上來了?」
羅猙從剛才的情緒裡抽身,掃了眼江憑生,低聲道:「徐真真突然發狂,其他人失蹤了。」
「什麼?!」
江憑生臉色一變,目光順著燭火一路看向滿地狼藉的客廳。他回頭注視著羅猙身上那絲遺留的鬼氣,徐真真發狂江憑生心下一凜、
他中計了!
羅猙目光深沉如許,細致打量著江憑生的反應,不放過後者臉上任何一絲細節變化。
「咚!」
沉重的悶響從一樓傳來,江憑生隻感覺一陣風掠過,羅猙已經先他一步沖下了樓梯。江憑生立刻跟著下樓,奔跑中目光卻忽然落到羅猙血跡斑斑的手臂。
一縷鬼氣縈繞著羅猙傷口處外翻的皮肉,血跡順著手臂流下幾道可怖的血痕,江憑生這才驚覺羅猙恐怕已經和厲鬼在樓下展開過一場激烈搏鬥。
江憑生內心悄然一沉,他出師以來與鬼怪交手數次,從來萬無一失。今夜若非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否則羅猙一個普通人,何至於被牽連受這樣的重傷
有了燭火的照明,二人動作極快地找到了聲源。徐真真的臥室房門緊閉,巨大的動靜像是有什麼人在裡麵打鬥,碰撞聲接連不斷地傳出。江憑生立刻察覺到兩股鬼氣在房間內沖撞,於是挪動著腳步準備破門鎮壓。卻不料前方的羅猙突然抬手,黑暗中穩穩將他護在了身後。
江憑生腳步一滯,隻見羅猙轉身,無聲將手裡的燭台留給了他。二人在微光裡目光相接,羅猙眼神沉靜如海,伸手揉了揉江憑生頭頂的碎發,順勢將他推後幾步。
「別怕。」
羅猙在黑暗中無聲做了個口型,江憑生一怔,回神後羅猙已經反手抽出別在後月要的美工刀,悄然朝著徐真真的房門逼近。
看著羅猙靜默的背影,江憑生心裡清楚,以羅猙這種特殊且堅定的心性體質,鬼若是沒有附身驅使生人,是絕對無法傷害到他的。但即便如此,江憑生依舊在羅猙身後默默捏了張威力巨大的誅鬼符。
隻要裡麵的厲鬼敢襲擊羅猙,江憑生一定會將他們一擊必殺!永不超生!
二人循著動靜靠近了徐真真的房間,羅猙悄然擰動門把手,回頭看了眼江憑生的狀態還算鎮定,於是眼神示意讓他再退幾步。江憑生默默照做,羅猙緩緩揚起刀尖,一瞬猛地破開房門!
黑色濃霧剎那沖出臥室,微弱的燭光下隱隱能看到房間裡一片狼藉,江憑生手持燭台跟在羅猙身側:「上麵。」
羅猙抬頭,隻見一個四肢血淋淋的人皮肉塊倒懸在天花板上,正眨著一雙血肉模糊的眼睛陰毒地注視著他。
這目光並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多久,羅猙順著那人皮肉塊的目光往牆邊看去,隻見光與暗交接處,一個渾身汙血披頭散發的小女孩,正以一個極度扭曲的姿勢趴在書桌上,與那人皮肉塊目光相抗。
羅猙心髒微微一提。
想到昨天羅猙還在直播間雲淡風輕地打擊封建迷信,江憑生頓時有些緊張地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你」
『沒事吧』三個字還沒能脫口,隻聽幽暗中一聲嘆息,某個無神論者低聲罵道。
「艸,想抽煙。」
江憑生:「?」
一時間,臥室內外,二人二鬼維持著一股詭譎的平靜。書桌上扭曲的鬼童與頭頂的人皮肉塊正緊張對峙,時不時互相發出幾聲低吼。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遭空氣也逐漸凝固,羅猙看了看屋內劍拔弩張的兩隻厲鬼,目光挪回自己手裡的某雜牌拆快遞專用美工刀。
「刀有用嗎?」羅猙十分遲疑。
「沒——」
江憑生剛一開口,又看著羅猙此刻已經不能說是難看的臉色,頓時陷入沉默。片刻後,江憑生猶猶豫豫補了一句:「應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