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窗外風景飛馳,車窗倒映出一張蒼白俊秀的麵孔,輪廓略顯稚嫩,眸子漆黑。
少年背脊筆直挺拔,有些焦慮地咬著下唇。
但是反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知道要該用什麼理由才能讓魁梧高大,剃著板寸、戴墨鏡穿黑西裝的司機停車,或者乾脆一點,把自己送回去。
對方給人的感覺好像是從那種上世紀末流行的極道電影裡走出來的。
——李珩在孤兒院長大。
他記得自己在很小的時候被丟下了,那天風很大,刀子一樣割在臉上,冷得徹骨。他等了很久很久,承諾一會兒就帶著糖葫蘆來找自己的女人也沒有再出現。
所以這些年來,他從未深入思考過與身世有關的問題,更沒有想過當年拋棄他的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他應該姓謝,是謝家在五歲那年走丟被拐走的小兒子。
可少年此刻的不安與緊張,大半不是因為即將和親人相見產生的,而是來自於昨夜荒誕不經、偏偏又帶著幾分讖言意味的夢。
在那個夢裡,李珩是謝家走丟十三年的小少爺,機緣巧合被找到,認回謝家,就像山雞不小心落進了鳳凰窩。
不過,結合實際情況,他覺得自己可能更像草雞。
畢竟雖然沒法和鳳凰相比,但山雞的羽毛也已經很漂亮了。
他和謝家格格不入到就算站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認為他們有血緣關係,是一家人。
和他比起來,被領養的謝篤之才更像真正的小少爺。
謝篤之會彈鋼琴,能流利說好幾門外語,笑起來又甜又漂亮。
李珩必須承認自己其實有一點嫉妒謝篤之,但更多還是憧憬和羨慕,畢竟謝篤之看上去真的很討人喜歡。
他試圖向謝篤之學習。謝篤之對他也很好,溫柔極了。
但後來巧合發生得太多,他才意識到謝篤之非常討厭他。
謝篤之誣陷過他故意打碎謝夫人喜歡的古董花瓶;也誘導他以為謝夫人喜歡牛油果,做了牛油果曲奇,但實際上謝夫人牛油果過敏還總是表現出一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樣子,讓大家以為他欺負他。
哪怕後來謝篤之故意在他直播的時候帶著公司的重要文件找他談話,又讓那份文件上的某些信息暴露在攝像頭下麵,泄露了機密,導致一個投資很大的開發項目擱淺,公司蒙受損失,也沒有人覺得是謝篤之的錯。
他反而成了懷恨在心,甚至圖謀不軌的那個。
他被趕出謝家,賬號被全網封殺,也沒有公司敢讓他應聘通過。
夢的最後,他得了重病,倒在工地鏽跡斑斑的床上,醒來發現汗水打濕了半個枕頭。
——他現在坐的這輛車,和夢裡那輛一模一樣,連車牌號都紋絲不差。
掛好請假條出門之前,少年甚至還特地搜索了一下車牌。
加長版勞斯萊斯幻影,售價近千萬。
那個光怪陸離,堆金疊玉,充斥鬢影衣香,又短暫脆弱得如同肥皂泡的幻境,是真實存在,即將會發生的。
如果他現在不想辦法下車,接下來,他就會在謝家的大別墅裡碰到剛剛彈完鋼琴的謝篤之。
李珩本能害怕謝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