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小友(1 / 2)
太子的人找上門來的速度太快,薛攀甚至還沒有從棺材鋪子離開。
亦或者說,正是因為薛攀還在棺材鋪子裡,這些人才能這麼快地找到他。
來的人雖然經過了喬裝改扮,但也很明顯能夠看出來他其實是個太監。
而且應該還是個地位不低的太監。
他不但趾高氣揚、大搖大擺地闖進薛家的鋪子,如入無人之境,看著薛攀的眼神也很是睥睨,一開口就是:
「你便是薛家現在的當家的?果然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難怪不知什麼輕重呢……我且問你,那東西何在?」
他這麼劈頭蓋臉地上來就輸出了一通,讓鋪子裡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薛攀當時正在鋪子裡查看賬本兒、核對貨物——因著來都來了,他也正好吃過了飯,準備順便消消食兒,乾脆就對著賬本兒盤點一番貨品。
棺材鋪子的貨物,都是棺材或者棺材板子,密密麻麻擺在院子裡空地上,或者是院子後邊兒專門建造的倉庫裡,乍眼一看還挺滲人的。
也虧得是今兒人多,又是才吃了晌午飯,天色正亮,若是換個時間自己專門來看,其實還挺有些考驗人的膽子的。
薛攀還記得自己剛穿越來的時候,是在薛老爺的靈堂上。一來就正好見到薛老爺的棺材,那厚重陰森、漆黑油亮的造型,委實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不過經過這幾日的忙碌折騰,薛攀現在的心理素質已經強大了不少,甚至都有點兒開始接受了這邊兒世界對棺材這玩意兒的態度了——棺材棺材,升官發財,其實是個挺吉利的玩意兒。
而且棺材又稱為「壽材」,一般來說,買棺材、送棺材,其實都有點兒祝福長壽的意思——雖然不是很能理解,但是,還是尊重祝福罷。
這些其實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這門兒生意它賺錢啊。
薛攀隻是糙看了一眼賬本兒,稍微估算了一下毛利率,就差點兒被驚掉了眼珠子。
萬萬沒想到,喪葬這門生意不顯山不漏水,甚至在他的時代還有些讓人望而生畏、諱莫如深,但居然是很賺錢的。
是他狹隘了。
看在這個利潤率的份上,他現在挺喜歡棺材了,真的。
薛攀努力不露出太驚訝的表情,手下算盤如飛,腳下也沒停,邊兒盤點邊兒算賬,那一塊塊板子、一口口棺材,在他眼裡簡直就像是一塊塊金條、一堆堆銀子,真是太刺激了。
薛攀兀自忙活個不停,張德輝和馬六在一旁看得也十分驚詫。
他們顯然沒有想到他們家大爺居然連算盤都會用——而且用得還這麼溜。
以後誰再說他們家大爺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他們肯定上去就給那人一個大嘴巴子。
就這兩日他們家大爺的表現,那簡直可以說是可圈可點,根本就是個商業奇才了好嗎。
以前他們家大爺的風評是不怎麼好,但那肯定是因為那個時候大爺他年紀還小,又有老爺在當家,才沒顯出來。
如今老爺沒了,可不就顯出大爺的能耐來了。
可憐見兒的,他們家大爺今年也不過十一二的年紀啊!
擱在別人家,這個年歲的哥兒爺兒們還在老太太、太太懷裡撒嬌呢。再不然也是在丫頭女眷堆裡廝混,哪裡會像他們家大爺這樣親自跑來鋪子上對著賬本兒數棺材板子、整日操勞呢。
一想到這個,張德輝就忍不住紅了眼眶,連馬六這種五大三粗的漢子也深受感染、
一時間氣氛十分靜默,薛攀抬眼的時候,就見到了這個場景,差點兒以為自己做了啥十惡不赦的大事兒,把這倆給欺負哭了呢。
等反應過來他們倆是為了什麼之後,薛攀倒是被逗笑了。
合著還沒怎麼樣呢,這倆都已經開始自我攻略上了——要是他們倆知道自己並不是什麼「沒爹的孩子早當家」,而隻是單純吃撐了來點點貨,過過明算賬賺大錢的癮,不知道他們倆還會不會這麼感動了。
雖然如此,這也的確是他們兩個人的好意,薛攀也挺領這個情的。故此也跟他們倆略多聊了幾句,稍微拉近了些距離不說,也得到了更多的「疼惜」、「尊重」。
行吧,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總之,一切正在溫馨又絲滑的氛圍中推進,就在這個當口兒,太子府的這位大太監就來了。
他劈頭蓋臉這麼一頓輸出,讓薛攀有些措手不及之餘,也讓他聽出了一點兒關鍵字。
這太監知道那板子來了。
對這個棺材鋪子也很是熟悉,甚至直接自己就能進來後院倉庫了。
那麼,他不是來過很多次,就是有人在外指路。
而且,很明顯他今兒就是為了那板子來的。
這就……很是耐人尋味了。
總之還是先會會再說。
故此,薛攀也不著惱,隻笑著拱手施禮道:「小子正是薛蟠,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他這種態度顯然給在場眾人都吃了顆定心丸。
張德輝和馬六很快就冷靜下來,一邊兒上前給薛攀介紹來人的身份,一邊兒暗自贊嘆,自家大爺真的是厲害,這接人待物怎麼也竟然這麼高杆了呢?
正所謂「和氣生財」,他們薛家是生意人,不管麵對什麼樣的客人,再無禮、再蠻橫,也不能一來就跟人對著乾——隻會乾架那還做啥生意啊,要能夠在任何時候都保持優雅和體麵,這才是大買賣人的格局。
什麼是修養,這就是了。
他們薛家隻有老太爺昔年有這種手腕兒,連薛老爺在這點兒上都一般,萬萬沒想到,他們這才十一二歲的少東家居然就有了這種涵養,實在是牛。
忽然感覺有他們家大爺在,薛家不但能夠守住這份家業,可能還可以發揚光大是怎麼回事?
張德輝和馬六的表情更加恭順,給薛攀提供的信息也更加盡心盡力了起來。
張德輝親自出麵給薛攀介紹道:「大爺,這位是義忠親王老千歲府上的總管王公公,去年咱們家老爺還在時,就是王公公親自來咱們府上跟咱們家老爺談板子的事兒的——當時都是田掌櫃在旁伺候,他老人家可是貴客,咱們這還是第一回見著。」
薛攀一聽這話,就秒懂了。
老張可真是個妙人兒,怎麼這麼會說話呢。尤其是這最後一句話,就很靈性——看似是解釋,略感多餘,但其實這句才是全文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