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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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貴妃娘娘被陛下這麼寵著愛著,怎麼就……敢跟小侯爺白日苟且啊,也……太性急了吧。」

有尖銳不屑的聲音:「越是高貴,越是下賤,說的就是裡麵那個吧。」

「怪不得人家說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呢。」

接著幾聲輕快嬉笑。

是守著宴音殿門的宮女在閒聊。

宮殿偌大,朱門高廣,襯得跪趴在門邊的女子單薄渺小。

喊冤聲再大也沒有回應,宴音不再折磨早已沙啞的嗓子。

她塌下身子,額頭磕在冰涼的殿門上,外頭的聲音透過嵌金鏤花的木頭傳了進來,紮到了耳朵裡去。

在雲端上的貴人,美得遭人妒恨的貴妃,跌落泥沼,多的是人想來踩一腳。被宮中三六九等扭曲了本性的人,沉迷於這種踐踏他人的快感之中。

零星的幾句話,難聽得讓宴音退離了門,蹲到床邊縮緊了身子,燒燙的臉埋在臂中,她咬牙忍住眼眶裡蓄滿的酸澀。

另一隻手已經脫臼了,闖入棲靈宮的禁軍將她壓在地上,壓斷了她的手,現在隻能可笑無力地垂著。

細碎的聲音還能隱隱聽見,在她門口就已經說成這樣了,可想外麵的風言風語傳得有多難聽。

給皇帝戴綠帽的事已經廣為人知,梁意可能放過她嗎?

誰能救她,現在還有誰能救她?

她想找薑負雪,可他被梁意派往蘇州巡查鹽政去了。

她早已孤立無援。

宴音擦了擦被淚水浸得乾痛的臉,像被抽乾了的所有的力氣,看著頭頂華麗的藻井,眼神空茫。

閉上眼睛,下午在這間殿內發生的事清晰顯現。

月要上橫著的滾燙的男人手臂,剛大敗女真歸來的小侯爺,淩亂的衣衫,都在說著:她被人算計了!

宴音慌亂地起身,她想喊青芝,想找她去尋丞相薑負雪求救,

禁軍湧進了金屋之中

所有人被擒住,清貴的小侯爺,嬌弱的貴妃都被死死按在了地上,沒有留情。

薑負雪,薑負雪……宴音隻能想到這個名字,可許久才意識到,他已經被遣去了蘇州巡查鹽政。

她不知道自己那日是怎樣衣衫不整地被拖出了棲靈宮,押往養心殿去的。

旁人對她的記憶,從來都是麗質傾國,雲鬢微步的模樣。

一路上,陽光明亮刺眼,她被那些平日低眉順目的禁軍放肆地打量著,拉扯著,聚集的宮女太監,隱晦的目光亂亂地在她身上走。

他們沒笑,眼中帶著愉悅帶著驚奇,恍惚陌生。聲音紛亂,像熱粥潑進她腦子裡。

繡鞋在宮道上掉落了一隻,地麵滾燙,宴音反應遲鈍地想去撿,被摜扯了回來,那條脫臼的手臂鑽心的痛,不由自主地痙攣起來。

鐵甲碾破了金絲鳥籠,她的榮寵到頭了。

貴妃穢亂宮闈之事傳遍了六宮,帝王震怒。

她再睜眼,旨意就降下了。貴妃被賜了白綾毒酒,霍南疏貶為邊關賤卒,原本在世家中聲勢漸壯的武陵侯府也失了帝寵,遷出了京城。事情沒有了任何轉機。

一日前還是宮妃們最嫉妒向往的棲靈宮,此時本該璀璨的燭火俱都滅了,如同美人被巨獸吞入漆黑腹中。

帝王的恩寵一夕收回,所有人都在翹首盼著宴音的死訊,琢磨著自己怎麼做下一個貴妃,到萬人之上去。

但也不是所有燈盞都滅了,梁意處理了霍南疏,終於擺駕棲靈宮。掌事太監舉著一盞菡萏和合燈,他正坐在正殿之上。

宴音撫平垂落的發絲,盡力擺正脫臼疼痛的手,壓低身子伏在地毯上,朝陽拜月紋宮裙如芙蓉盛放。

她聲聲泣血,向梁意哭訴道:「陛下,臣妾是冤枉的。」

梁意年歲也不大,生得白淨文雅,正就著燈凝神看一本奏折,隨口問道:「那貴妃可知道,是誰冤枉了你?」

「回陛下,昨日我自禦花園與陛下分別,就回了宮,其間綠綺端上來一碗羹湯,說是禦膳房的核桃奶皮羹,臣妾飲下就不省人事了,醒來就見,見到了小侯爺……」

「臣妾分明知道陛下晚上會來棲靈宮,又怎麼在此時尋其他的男子呢,臣妾與小侯爺清清白白,陛下隻查一查禦膳房便知……」

著急又沙啞,明明往常貴妃聲如清玉,聽她說話不啻於享受。

宴音低頭陳情,如今仔細地回想著昨日的經歷,隻覺得處處都是算計,那端羹的宮女綠綺就是掀帳「捉奸」之人,她背後肯定受人指使。

梁意道:「如此看來,其中確實藏有貓膩。」

「無論冤不冤枉,如今闔宮都已知曉這件不體麵的事了,貴妃,為了朕的體麵,你該知道怎麼辦的。」梁意說到這處,才垂眼看她。

帝王這話,終是擊碎了宴音所有的奢望。

她愣愣地抬起了頭,噙著的淚在瑩潤的臉上要掉不掉,顯得可笑極了。

宴音從來都知道,帝王所鍾情之人並不是她,她不過是被選出來當做一個活靶子罷了。

她生得盡態極妍,天下人都覺得她合該得寵,梁意也願意順水推舟,讓所有女人都嫉妒她,仇視她。

偏偏宴音又隻是一介捐官之女,再得寵也攪不出什麼風浪,實在為梁意的心上人做了最好的遮掩。

從進宮到成為貴妃,梁意真正和她同床共枕,也不過幾次罷了。

外頭宣揚的恩寵,不過是將從前皇後的宮殿改為了棲靈宮,再是將這築得如金屋一般。

她是純金鳥籠中的雀兒,掛在最顯眼的位置,昭示著主家的富貴,卻未必會被逗弄幾回。

即使禦史斥責宴音魅惑君王的折子堆滿了禦案,偏偏仁明的君主卻不願意讓貴妃委屈半分,如何也沒讓步。

梁意終於看完了那本奏折,放在一邊,看著宴音仍不言不語地呆滯著。

他嘆了口氣,起身走到她麵前,蹲下了身,手按在了她雪白修長的脖頸上,道:「朕寵愛貴妃,這世間所有的珍寶都堆在了你這棲靈宮,望愛妃也要識趣,莫要讓朕為難才好。」

她聽見了,隻是不明白,仍重復道:「我和小侯爺是清白的。」

「當真?」

「臣妾,不敢撒謊。」

「霍南疏臨走前也是這麼說的,他還拿了常山軍的兵符替你求情了,求朕饒你一命。」

宴音呆跪著不說話,霍南疏……他為何如此?

梁意鬆了她纖弱的脖頸,雪色肌膚上出現了猙獰的血痕,她不敢呼痛。

拍拍她的臉,梁意說道:「朕的貴妃倒是有大用處,去吧,朕就留你獨自待一個時辰,給你爹留一封信,再乾乾淨淨地走吧。」

他說完起身,走出了棲靈宮,大殿的門在兩人身後緩緩合上,殿內有重新沒入了黑暗之中。

不久,那盞菡萏和合燈又被端了回來,鬼火一般晃動,舉在小太監的手裡,並著筆墨。

宴音執起筆,開始給她爹寫信。

她娘死得早,這個男人從江南的小行商做起,積攢了不俗的財富,拿著錢買了一個小官,一路做到了京城。時常愧疚自己沒照顧好唯一的女兒,對她有求必應。

就她這麼一個女兒,被選進了宮,從此就自己孤單地住著,女兒成了貴妃,他不奢侈不玩權,隻喜歡聽聽戲種種花,再就是送信問她過得好不好,她總說很好。

狼毫在紙上揮動,宴音又是哭又是笑,淚水滾滾暈散了字跡,字裡行間,隻讓他天冷加衣,勸他找個續弦,零零碎碎都是家常。

最後落筆,確是一句:惟願來生,躬耕南野。

寫完這一句,她如釋重負,又似快慰。

梁意要她乾乾淨淨地走,做夢!

這些年她早就對梁意冷了心,所有的眷戀,連著求情時的眼淚都是偽裝。天真的乞求他的憐愛,卻發現自己隻是別人的盾牌,宴音早就清醒了。

與朝臣偷情倒算不得冤枉了她,卻不是霍南疏,而是前朝,人人稱道,光風霽月的丞相薑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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