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我不在乎這些;我不敢在乎這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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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景桓不喜歡從大家的嘴巴裡了解一個人。

比起眾說紛紜,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金雪炫嘴巴裡的那個權瑉娥是很可憐。

六歲父母離婚,被沒本事的父親打罵,小小年紀就要打零工補貼家用。

因為長得漂亮,身邊總是有流言蜚語。

那年陪著朋友去見網戀男友,被當地很有勢力的小混混強暴,事後隻能用衣服遮蓋淤青,踉蹌著逃回家。

她的父母怕事,不敢把事情鬧大,隻好接受了對方的私了。

隻有美貌,那美貌就不是改變命運的饋贈,而是詛咒。

從小在責難與暴力中長大的權瑉娥,小小年紀就罹患精神疾病,隨著組合大火,反而症狀越來越嚴重。

如果這些是真的,那權瑉娥確實是個很可憐的孩子,同年的境遇不比陸景桓和崔雪莉好,甚至猶有過之。

但這一切,不是她對朋友不真誠,背刺隊友的理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很多人童年創傷是需要一輩子來治愈不假,但受到牽連的不應該是對她真誠的身邊人。

有病就治病,如果誰都能仗著精神狀態不穩定,就理應獲取原諒和諒解的話,那不就是從受害者變成加害者了嗎?

等金雪炫認真說完,陸景桓還是麵無表情,甚至顯得不近人情。

「我不在乎這些,我不在乎她小時候受過的傷害,也不在乎她犯錯的苦衷,這些跟我沒關係,她於我而言是陌生人。」

「可是…」

「我隻在乎你,我隻在乎她有沒有傷害到你,有沒有做出讓你難過的事。」

陸景桓頓了頓,「而顯然,她不像是狗改得了吃屎的樣子,隻會一直並且長期地利用別人的信任,讓背叛和欺騙重蹈覆轍。」

金雪炫拎著半滿的酒杯,好半天沒回過神喝上一口。

或許是酒精作用,今天的陸景桓比平常要直白太多,甚至讓她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

「路渙,我們不應該這麼自私…」

「可我就是一個自私的人,除了我在乎的人,其他人的死活我不在乎,也管不了。」

「你是嗎?你明明就很溫柔,很在乎別人的感受。」

金雪炫下意識反駁,但很快想明白了什麼,小聲試探,「所以你不是對誰都這樣?」

陸景桓白眼一翻,「不然呢?」

「我還以為…」

「還以為我是個中央空調?」

「你不是嗎?」

「我當然不是,我隻是刻薄而偽善,大部分時候隻顧自己死活,能喘口氣時才顧得上庸俗,顧得上故弄玄虛,顧得上又當又立。」

金雪炫捂住他的嘴,「你明明不這樣,你很好。」

「有多好?」

「你跟那些男人不一樣,我感覺得出來。」金雪炫想說的有很多,可話到嘴邊又隻剩下抓耳撓腮。

「都一樣,我和你眼裡的那些男人沒什麼兩樣。」

陸景桓嘆了口氣,心底又念叨了一聲小笨蛋。

「我也虛勢,我也自大,我也是個見色起意的家夥,隻是……」

「隻是什麼?」

「隻是我善於偽裝,而你恰好腦子又不好使。」

「呀!」

金雪炫小臉皺作一團,怎麼說來說去,又開始毒舌自己?

很有趣嗎?無聊死了!

她這才意識到手裡的酒很久沒動彈,補救似地暢飲一大口。

「誒——喝慢點。」

「你管我?」

金雪炫酒勁沖得發悶,直覺唇舌和大腦都有些麻木。

「你沒事吧?」

她感覺到陸景桓下意識靠過來想攙扶自己,心中莫名豪情萬丈,用力將其甩開。

「我好著呢!別碰我!」

腦袋裡好像打開了重播鍵,全是那句「都一樣,我也見色起意。」

「都一樣。」

「都一樣。」

「我也見色起意。」

「我隻是會裝。」

「我隻是會偽裝…」

金雪炫忍不住大聲道:「那你就不要裝了!」

「啊?」

聲音沒穿破吵鬧的客廳,在熱鬧得不行的家裡沒掀起一絲浪花。

李順圭還在Carry全場;孫承完和雪莉等人還在陽台暢聊;Tablo、宋旻浩幾個大男人在隔壁房間抽煙喝酒,打起赤膊看起球賽,沒一點藝人派頭。

金雪炫略帶著大舌頭的吶喊,隻在陸景桓的耳邊響徹。

「我說,那你就不要偽裝了。

「離我近一點,再近一點,用和那些男人一模一樣的下流目光…注視我,打量我,死死地盯著我。

「對我貪婪一點,急不可耐一點,好像恨不得把我占為己有一樣。

「你別裝了,我想你這樣。

「我想你對我這樣。」

陸景桓習慣性淺淺笑著的臉上,流露出怔然。

「你……」

「我什麼?」

借著酒勁把肚子裡的話一股腦說出來,有時候和酒後嘔吐是一樣的,舒暢得難以控製,帶著點一瀉千裡的暗爽。

「怎麼,想不到吧?這樣的話會從我嘴巴裡說出來。」

金雪炫驕傲地揚起腦袋,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自豪的。

「不,果然是你,即使說著這種話,表情還是天真得有些呆傻,好像完全意識不到自己在說什麼。」

陸景桓恢復了表情,苦笑著搖頭。

一本正經說這種曖昧的話,也就隻有麵前這個abo了。

魔鬼的身材上卻是一張清純臉蛋,女孩和自己的外貌特征一樣,總能把嬌憨和性感完美地糅雜到一起,頗有一種媚而不自知的俏麗。

「路渙!」

陸景桓捂住對方都起的小嘴,不介意自己的手上被沾染口紅。

「你喝醉了,我不會跟一個喝醉了的人較真,我也希望剛才的話僅限於今天,以後誰也不準再提起。」

「……你什麼意思?」

陸景桓迫切地想逃離,逃離這個話題,逃離金雪炫含情脈脈的注視。

撩人的目光足以讓鐵石心腸的人俯首稱臣,但他無福消受。

他不希望一切毀於一旦,以至於語氣帶著點慌亂。

正因為明白一切的結局,所以他比誰都害怕重蹈覆轍。

以前的過往早已沒有挽回的機會,這一次他想好好珍惜眼前人。

如果做出了任何對不起孫承完的事,陸景桓自己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金雪炫,你別再說了,算我求你。」

金雪炫第一次從這個人眼裡看到祈求,看到他害怕一切朝自己無法控製的局麵發生時,流露出的脆弱。

他薄薄的嘴唇在顫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激動。

那個搞砸了一切的失敗者,不甘束縛卻隻能鬱鬱不得誌的所謂大明星,再一次回到了陸景桓的身體。

甚至顯得歇斯底裡。

「我們能不能就停在這裡?

「不要再往前了,求求你…

「我明白,我一直都明白,我再明白不過。

「但我…我不想失去你。」

金雪炫什麼都明白了。

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偶爾很討厭陸景桓的揶揄。

但今天,此時此刻,她寧願自己是個笨蛋。

【如果你再不管不顧地沖上來,我會在你和完妮之間,把你放棄。】

【即使,即使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這就是最後的通牒,最後的體麵。

金雪炫啞然一笑,醉意被驚醒大半,無法再控製嘴角的弧度。

那些克製,那些有意無意的身份錨定,那些一句又一句的重申,「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以前隻覺溫暖,現在才明白,隻是籠子。

給本該肆意生長的愛意,架設的籠子。

讓一切在不言自明的默契中,偃旗息鼓。

讓雙方得到一份安全而又持久的……情感紐帶。

名為友情,到此為止的紐帶。

金雪炫看著麵前的男人,看到的不是意氣風發,不是風華正茂,不是以往驚鴻一瞥的年少輕狂。

是被折斷了翅膀,傷痕累累,應激到小心翼翼的幼鳥。

這份掙紮著的脆弱讓人心疼,可金雪炫更多的是感到憤怒。

他是在自己還未意識到心動之前,就提前鋪好了這層安全網,讓彼此能安然落地。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自己,從來沒有。

姍姍來遲的覺察,讓總是慢半拍的少女悲痛欲絕。

她以為自己輸在了時機,輸在了猶豫,輸在了滿腔的勇氣。

原來不是這樣,她的敗局從一開始就注定,她能扮演的角色,一開始就被陸景桓定了性。

「憑什麼?」

「……對不起。」

金雪炫顯然不想聽到道歉,還未作戰就被迫著投降的士兵,現在隻覺得羞辱。

她環顧四周,一片歡聲笑語,更覺自己格格不入。

女孩想要逃離,逃離這份與自己無關的熱鬧。

「你或許是更好的朋友,但隻要我往前一步,一切就會消散。

「瑉娥歐尼不會,她至少會永遠陪著我,無論我變成什麼樣。」

陸景桓的手動了動,但還是放棄抬起。

事已至此,他說什麼都顯得蒼白。

他隻能眼睜睜見金雪炫拎起一瓶酒。

逃離他,逃到陽台,淹沒進無所察覺的人群裡,跟孫承完等人繼續談天說地,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

她不是愚笨,隻是不愛在陸景桓麵前思考那些彎彎繞繞。

她全身心的信任陸景桓,所以才總是那麼天真爛漫。

當一切揭曉時,金雪炫一樣能收拾起滿地的碎片,去維持表麵上的體麵。

她本來就是成年人,隻是願意在這裡做小孩。

陸景桓轉身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已經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對是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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