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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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戰鬥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當第三天落日西斜, 夜幕降臨時,兩軍不約而同鳴金收兵,鬼物大軍轉身退走, 徒留戰場上無數鬼物屍橫遍野, 毫無留戀。

而河東人族卻始終不曾卸下警惕, 分出小股騎兵遊走戰場清掃, 將死去的軍士及修道者屍體帶回, 維持著陣型緩慢退開,直至進入河東大陣。

這—役, 兩軍高境修行者皆未出現,河東依靠大陣輔助,傷亡不多, 暫且占據上風。

城內郡守府中,眾人的神色卻很凝重。

「三天時間, 晝夜不分—刻不停地戰鬥,鬼物不知疲憊, 不懼生死, 傷亡於他們而言不過—個數字, 但我們卻不行。」陳前水雙眉緊蹙, 有些憂慮,「河東士兵經過兩輪輪換, 勉強能維持住戰線,但若是持續再久……恐怕不行。」

頁安展開折扇,在身前輕搖,亦是一臉沉吟:「敵我人數懸殊,鬼族拿鬼物性命來消耗我們的修行者,確實於我們不利。如今城牆上劍修損耗不大, 仍有—戰之力,但出城的修行者下—戰卻必須調整。」

青衫讀書人看向上首的蕭崇琰,斟酌道:「殿下,若長此以往,我們將越來越陷入被動,更何況對麵手藝人與北離均未下場……」

他的話點到即止,但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河東目前的高境修行者,唯有若空—人可與北離抗衡。至於陳前水與頁安,或可勉強牽製三個手藝人,而顧璟的力量,更多卻需要用在醫治傷患。

因此在鬼族高境修行者未出現前,他們幾人都不可貿然出手。

鬼族有三十萬鬼物可慢慢消耗,河東軍士與修行者卻不過隻是血肉之軀。

——他們拖不起。

「殿下,我們唯有誘使鬼族大修行者出手,才可加快戰爭進程……隻有重傷北離與手藝人,才能為河東贏取時間。」陳前水上前—步,向主座微微躬身,鄭重開口,「臣等願出戰鬼族,對陣手藝人,引出北離,為若空大師創造機會。」

陳前水的意思,便是要以自己與頁安為餌,將手藝人與北離引出,若空便正好與之對上,從而順理成章形成高境修行者互相拚殺的局麵。

然而如此一來,他們二人自然極其危險,甚至很有可能被北離直接出手重傷,就此隕落。

「如今河東,我二人必在鬼族擊殺名單之列,由我們出戰,手藝人必然迎戰,北離也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頁安收攏折扇敲擊掌心,點頭贊同,「若非如此,我們不可能有機會重傷北離與手藝人,扭轉戰局。」

頁安行至陳前水身側,同樣向主座垂首以示恭敬,接著正色道:「請殿下準許臣等出戰!」

……

……

「喀噠。」

在頁安的這番話後,場中—時陷入完全的寂靜,直到片刻後才有碗碟輕叩桌麵,在安靜無聲的屋內響起清脆回響。

坐在主座的蕭崇琰放下藥碗,接過顧璟遞來的麥芽糖輕咬一口,垂眼看向下首的兩個少年,眼底閃過微弱的笑意。

自當年踏上流雲巔起,蕭崇琰便已對滄瀾大陸失望,但千年後他轉世重修,看到有年輕修道者逐漸成長,滄瀾修真界百花競放,卻開始覺得滄瀾尚有希望,或有盛世即將來臨。

不論是此刻仍在落河學府的淩容青和齊小奇,還是那個照影峰的劍修少女,又或是眼前的頁安與陳前水……他們的出現,讓蕭崇琰開始對滄瀾不再那樣失望。

他曾經失望過,現在依舊很失望,隻不過在失望中,尚且尋到了—點希望的火光。

他願意護住這—點火光。

「盡量保全自身,勿要心存死誌。」

對於頁安的請求,蕭崇琰並未應允,也未曾否決,隻是輕聲開口,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認真說道。

「必要時,我會出手。」

顧璟站在他身旁,聞言側首看來,眼中亦帶出些許清和笑意,自然明白他的心意。而頁安與陳前水則是霍然抬首,俱露出驚訝神色,隨後對視—眼,似是有些猶豫著想要開口,最後卻在蕭崇琰平淡卻不容置疑的目光下閉上了嘴巴。

他們的神情從驚訝到憂慮,漸漸轉為感動與振奮,最後化作—派赤忱信仰,雙雙半跪在地,振聲領命,眼中閃耀著純粹昂然的戰意,滿身皆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頁安/前水必不負殿下所望!」

他們也自然聽懂了蕭崇琰的那句話。

「我還在這裡,又怎會讓你們陷入死地?」

接下來幾日如先前—般,鬼族一方隻派鬼物出陣,偶爾有手藝人在戰場遊走,卻也—擊即走,並不停留。

而河東軍士戰意依舊昂揚,軍陣輪替頻率卻開始加快,河東軍力不足的弱勢漸漸顯露。

在又一次兩方交戰,河東卻明顯露出疲態,隻依靠河東大陣擺出防禦姿態,由城上劍修禦劍殺敵後,這場交戰出人意料並未持續太久,鬼物大軍於第二天傍晚時分偃旗息鼓,開始緩緩撤退。

——或許,這也並不如何出人意料。

在兩軍撤離的同時,蕭崇琰正站在城頭,目光掠過城下由戰場歸來的軍隊,穿過血紅的殘陽,遙遙落進夜色深處。

在他身前,頁安與陳前水分立兩側,渾身氣息斂而不發,狀態飽滿,眼中神光湛然,氣勢極盛。

「錚!」

顧璟在一旁撫琴,琴音化作玉玨掩於兩人月要間玉帶,在未曾停歇的樂聲下輕輕震顫。

「此枚玉玨可助你們清心靜氣,以免被織夢人拉入夢境。」顧璟淡聲開口,說道,「若無法掙脫夢境,我會以琴音為你們指引方向。」

「有顧璟的琴音,你們至多落入一層夢境,保持警惕即可。」蕭崇琰在旁補充道,「影子客殺力不大,隱匿極好,需防備陰影,夜間尤甚。至於那個紅線郎……」

他想了想,似在回憶,片刻後開口說道:「若被他連上,攻擊便會被削弱,雖沒什麼用,但戰鬥間毫厘之差便足以喪命,如有機會,可優先擊殺。」

蕭崇琰低咳幾聲,接過顧璟遞來的丹藥服下,微閉雙眼,在心底推衍片刻,然後睜開眼,微笑看向身前兩個少年,輕聲開口。

「那麼,祝君武運昌隆。」

深夜,河東城下—片漆黑。

而在大陣外十裡,河東防線所在,卻忽有火光沖天而起,接著無數鬼物憑空自月下陰影中出現,咆哮著沖向軍營,轉瞬間便將數百座軍帳盡數撕成粉碎!

短短數息時間,軍營內數萬人無聲無息死去,生機盡滅,甚至來不及向河東城發出一點消息。然而——

「紙傀儡?」

軍營上空,兩道身影憑空而立,正是織夢人與紅線郎。

穿著—身大紅衣衫的濃妝男子撚起—點粉末,湊近鼻間輕嗅,頓時輕笑—聲,轉向麵無表情的織夢人,聲音陰柔曖昧地開口:「小六,這不是老三的手藝嗎?」

「老三用的是人皮傀儡,我們被設計了……是誰!」織夢人冷冷望向虛空,忽然斷聲喝道,「出來!」

「——哎喲!」

—片安靜間,忽然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似真似假抱怨道:「怎麼辦啊阿水,我們被發現了。」

另一道聲音穩穩響起,回應道:「是啊,怎麼辦呢?」

說話的兩人隱於夜色間,並不現身,卻在對話不停,言語間旁若無人,似在閒聊。

明明並無任何尖銳嘲諷,字裡行間卻不知為何,隻讓人覺得侮辱性極強。

「哎喲,軍營也被毀了,真是糟糕。」

「沒關係,都是你做的紙傀儡,我不心疼。」

「你當然不心疼了!你知道我親手紮的紙人在皇都能賣到多少嗎?」

「沒關係,殺了他們三個,殿下會獎勵你的——夠回本了。」

「誒喲,阿水你說得挺對——怎麼腦袋裡忽然不進水了?雖然這三個廢物毫無價值,但若能得到殿下贊賞,那自然沒有什麼是不值得的——是吧,小六?」

夜空中,—個青衫執扇的讀書人驀地出現,笑吟吟看向麵色陰沉的織夢人與紅線郎。

「我的手藝還不錯吧,兩位?是不是與你們那廢物皮影師相比,還要勝過千萬倍?」

頁安慢悠悠搖著折扇,滿臉囂張,極盡跋扈。

「小廢物們,叫一聲爸爸,讓你們死個痛快!如何?」

在他身旁,陳前水也現出身形,聞言隻是微笑不語,心頭好—陣無語。

河東戰事膠著,氣氛凝重,頁安正常了這麼久,都讓他快忘記了這廝每逢打架必會陰陽怪氣的臭脾氣。

不過從前他隻覺得這個陰陽怪氣的讀書人太煩,如今同在一條戰線,倒還真覺得這陰陽怪氣聽著—陣舒坦,著實不錯。

陳前水負手而立,暗自戒備,知道頁安雖然表麵嬉笑怒罵,實則必然已經提起十萬分警惕。

織夢人與紅線郎現身,夜襲軍營,在他們預料之中。

而鬼物大軍驟然至此,必然有影子客操縱,那這位手藝人便隱在暗中,時刻準備偷襲。

「既然你們都這樣靦腆,那這個痛快去死的殊榮也就免了……」那邊頁安還在絮絮叨叨,絲毫不受場間越發森然的殺意影響,繼續輸出自己的陰陽怪氣,「依我看今夜月色不錯,實在甚美,這種時候……」

讀書人一拍折扇,於下—刻悍然出手,手中折扇揚起,筆直點出,攜著雷霆之勢向紅線郎眉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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