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來吧我親愛的人(1 / 2)
商陸病愈回歸工作崗位已經是12月下旬的事情,陳魚給他辦理了住院手續,請醫生幫忙盯著這小子別讓他工作,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在此期間基地裡的領導們都抽空上醫院看望,最可怕的是申薑,她簡直是個恐怖分子,這姑娘串錯了門,走錯了病房,深夜潛入醫院,直勾勾地盯著隔壁病房某位仁兄的臉看了許久,尋思半天這人是不是監理,直到那位兄台迷迷湖湖地醒過來,一睜眼看到一雙招子藏在黑發底下盯著自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就過去了。
「領導,你是來暗殺我的嗎?」
「我是來看望你的。」申薑坐在椅子上,「給你帶了吃的,別不領情啊。」
她把巧克力扔到商陸的病床上,歪著腦袋悠然看著後者把大紅色的包裝拆開,商陸啃了兩口,覺得這人的神態怎麼那麼像在餵狗?旋即他又把這個念頭打消,餵狗不能用巧克力,因為狗會中毒。
「這包裝還挺喜慶。」商陸問,「婚禮上順來的?」
申薑搖搖頭:「沒人結婚,隻是快過年了,所以換了包裝,這不馬上就要臘八了麼?」
在歷經大崩塌和大撤退之後的社會裡強調傳統節假日似乎是形式主義,所有人都在搭台唱戲,告訴你一切如常,但它又在方方麵麵捉襟見肘,陳魚說它是一種穩定人心的手段,越是前沿的基地越是如此,在這個年代裡能讓人感到溫暖的事情不多了,放假過節勉強算是一件,它提供了一個機會讓孤獨的年輕人抱團取暖。
在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人溫暖起來呢?
在漫長冰冷的黑夜裡互相擁抱吧,看不到黎明,就把他人當做太陽。
年關將近,後勤部門給每個人發新衣服,送水果籃,允許外出,組織活動,還有聲勢浩大的集體婚禮,基地直工科裡的催婚大隊開始了新一輪的巡視,商陸躺在醫院裡默默地注視這一切。
仿佛是在一座巨大的靈堂裡過節,有些人悲傷,有些人歡唱。
他的目光忽然停在申薑的口鼻處。
申薑抬手一扌莫,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紙巾:「我日,又流鼻血了。」
「跟我比起來,你才是那個更像是要住院的。」商陸說,「你這老流鼻血的毛病不能治治麼?其他駕駛員也跟你一樣?」
「其他人不這樣。」申薑說,「BCI係統的副作用每個人都不同,有的人嚴重失眠,整晚整晚地睡不著,比我難受多了。」
「那他後來怎麼樣了?」
「誰?」
「那個嚴重失眠睡不著覺的。」商陸回答,「他後來治好了麼?」
「他死了。」申薑說。
「領導,最近這段時間訓練還順利嗎?OM-MEG係統你還用得慣吧?」商陸問,「你可千萬要當心一點,那隻OM-MEG頭盔目前是全世界獨一份,非常精密,搞壞了都不知道找誰來修。」
「我順不順利你應該門清,千年的狐狸精裝什麼黃鼠狼?監理,你是操工辦運籌帷幄的幕後黑手,難道不是一切盡在你的掌握中?」申薑冷笑一聲,「Rabin-Shang值已經抵達了012的標準值,但總是差一點完成突破,你們辦公室跟我說……他們的原話是,需要給予一次迎頭痛擊,監理,什麼叫迎頭痛擊?」
「顯而易見,他們計劃要在你下班的路上給你套麻袋,伺機沖你腦門來一板磚。」
「這個笑話真冷。」申薑呼出白氣,捂住雙手,「監理,這鬼地方好冷啊。」
商陸見她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子東瞟西瞟,最後停在自己的被窩上,這氣氛愈發地不對勁了,商陸下意識地用雙手緊緊摁住被子,「不行。」
申薑慢慢地眯起眼睛:「你會後悔的。」
「冷的話就回去休息,領導。」商陸態度強硬,「你不能跟病號搶被子。」
申薑聳聳肩:「我沒想跟你搶被子。」
這姑娘臨走前還提醒商陸要記得新年晚會上的節目排練,這是他輸給她的,商陸笑眯眯地點頭說領導放心,你的命令就是聖旨,絕對包你滿意——女孩站在病房的門口扭過頭來,手握著門把,站住了一小會兒,那一刻商陸不敢確定她在想什麼,她漂亮的眸子中似乎流露出捕獵者注視獵物的神色,有一點雀躍,又有一點凶悍,似乎她下一刻壓過來真的搶走商陸的被子把他按在身下深口勿也是合理的,可她什麼都沒做,幾秒鍾後扭頭打開房門離開了。
門外大雪紛飛,像是漫天的白色紙錢。
月底商陸光榮出院時操工辦準備了一個歡迎儀式,展現了他們這麼多天來的排練成果,這是商陸交代好的任務,他出院時要交作業的。
王祥兵李文軒張重白樹迅速排成一列。
「預備——」
「音樂起!」
大伯父以上刑場英勇就義而色不變的大無畏精神站在第一個,他高高地擠起眉頭,仿佛麵對舞台大幕,大幕後是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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